眼底闪过一丝不情愿，但最终还是在小陈朋的灼灼目光下妥协。

王雪妍点头：“对，打算让他去。”

王思含没出声，视线在他们身上逗留了片刻：“都想好了？”

小陈朋和王雪妍夫妻俩很有默契地异口同声：“都想好了。”

“那好！”王思含把那只装着八百块钱的信封给拖了过来，放在自己的手边，“咱明人不说暗话，我不管你们谁去，都得给我立个字据。我写好，你们签字按手印。”

说完也不等小陈朋和王雪妍回答，朝隔壁房里喊二丫拿纸笔来，连大队长那里的红印油都给借来了。

瞧着那阵势，小陈朋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声，感觉这死赔钱货像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们上门挨宰。

王思含：“······”恭喜你！猜对了！不宰你这头肥羊要宰谁？

提笔就写，洋洋洒洒写了一张协议，内容很简单。

【今有安西县安西公社王家村知青陈朋，自愿接替王家村村民王思含去省农业局工作，即日起，不管工作出现了任何问题，都跟王思含无任何关系，一切后果，陈朋自负。立此协议，以免日后出现不必要的纷争。】

然后就是陈朋签字按手印，写上日期，协议立即生效。

看了眼协议上的内容，陈朋抬眼望着王思含，觉得她很鸡贼，上面根本没有提工作买卖的事，也没有提买卖的金额。

这种协议属于霸王条款，他不敢签字，只要一签下去，往后再想找王思含拿回钱就难了。可不签，她会同意把去省城工作的机会给他吗？

意味深长地瞅着王思含，把协议递给了王雪妍：“大丫！你这协议写的不全面。”

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王思含笑了：“全面？你的全面指的是那八百块钱？如果协议上体现了这笔金额，以后你的工作出现了问题，你还能回来找我退钱对吗？”

小陈朋和刚看完了协议的王雪妍都不吭声了，瞧着王思含那一脸讥讽的表情，他们的心里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

没等他们说出口，王思含先出了声：“我的意思很明确，你这八百块钱只是你买去省城工作的机会。既然你去了，等于机会你拿走了，八百块钱也消费完了。

至于你去了省城是不是能保住这份工作，那不属于这八百块钱的范畴。打个很简单的比方，你娶了我小姑，是不是得给媒人谢媒钱？媒人帮你跟我小姑结婚，可没保证说她一定能给你生儿子。

我这八百块钱的性质跟谢媒钱是一样的道理，工作机会你拿走了，到底以后能不能待在省城农业局一直工作下去，那谁也没办法跟你担保。

谁知道你工作起来是个什么态度？工作中会出现什么样的问题？谁知道你有没有在外面胡说八道，吊儿郎当？整天游手好闲，惹是生非不好好工作？所以，协议里不会体现这笔钱，机会给你，等于你已经花完了这笔钱，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陈朋：“······”明白是明白了，总觉得有种被人坑了的感觉。八百块钱就买了个去省城的机会？那万一省里的领导不认可他呢？等于那八百块钱就打水漂了？

要真这样，也太不划算了。

捏着手里的协议，王雪妍也觉得该死的赔钱货太能忽悠人了，要照她的意思，这工作即便是去了也还不知道能不能干的长。

这不是冒风险吗？

“王大丫！你是不是也太没意思了？这种事你都做的出来？”王雪妍把协议“啪”地拍在桌上，目次欲裂，咬牙切齿，“收了我们的钱就什么都不管了？万一这工作干不长呢？那我们的八百块要找谁拿回来？那可是八百，八百，是我们的全部家当，可不是八十，八块，八毛。”

听着王雪妍那鬼叫鬼吼的声音，王思含的脸“忽”地冷了下来，什么都没说，拿起桌子上装钱的信封，塞进了小陈朋的手里，挥手驱赶。

“走走走，赶紧走，浪费我精力，懒得跟你们说。”那嫌弃的口吻和表情，把他们当成了无理取闹的无赖，“说再多你们也听不明白，拿上你们的钱，赶紧回去藏好，一辈子在田地里刨食最稳妥。”

算死了小陈朋最经不得被人瞧不起，只要谁瞧不上他，厌恶他，就觉得丢了他的脸，跌了他的份。

加上王雪妍又听他的话，哪怕她再不愿意，只要小陈朋愿意了，钱就还得回到她手里。

果然，小陈朋瞪了眼自己的婆娘，劝了一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该舍弃的钱财就得舍弃。你瞎嚷嚷什么？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钱算什么，没了再挣不就是了？

可去省城工作的机会是没办法挣来的，雪妍！你听我的，按照王大丫的意思来吧！失去了这次机会，以后说不定就再没机会了。”

他实在是不想再面朝黄土背朝天，累的汗流浃背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出去工作，哪里能够轻易放弃？

出来容易回去难，下乡的时候他以为过个一二年就可以回去，谁知一待就是五六年。政策一点都没提说要让他们这些下乡的知青回城。

他不能坐以待毙，只要有一点办法，他就想去钻营，想尽快回到京都去。

怕王雪妍犹豫不决，王思含言语上又软和了下来：“早跟你们说过了，我只提供机会，至于你们去了能不能留下，留下了能干多长时间，那都得靠你们自身的努力和表现。

以前三叔他们去铁路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说的，从来没跟谁打过包票，也没跟谁保证过什么。那种没有把握的话我肯定不能说，毕竟参加工作的是你们，又不是我，谁知道会遇见什么情况？

要不你们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吧！反正省农业局的局长还得在王家村待几天，考虑好了再来找我不迟。”

王思含一副“你们爱去不去”的语气让小陈朋心中着急，他跟她可没那么熟，明天要是她反悔了，不帮这个忙怎么办？那他还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