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这样下去，你们王家村的人个个都能过上好日子了。去年挣的那一滩，大家伙没少分钱吧！今年眼看着马上又要有钱到手了，就是有些人不知足，这你得管管，影响太坏。”

陈凯旺语重心长的话让钱王才无语点头。

他也想管呀，可是管不着，人主意一上来就跑去了公社纠风办，他连个音讯都没得到，上哪儿管去。

要是钱秋香的妈先告诉了他，而他没处理好，那是他没能耐。人家根本就没把他这大队长放眼里，越过他直接找公社，他倒是想管来着，也知道影响不好，可他哪里管得着？

腿长在人肚子底下，想去哪儿去哪儿，嘴长在别人脸上，想说啥说啥。他能有什么办法？都是一个村的，处罚重了于心不忍，处罚轻了不痛不痒，没有效果。

他真的好难。

老油子把人叫上去，眼神凶巴巴地看着王家兴和王六香：“我问你们，不能说谎。听明白了吗？要是撒谎，就当着全村人的面批斗。”

王家兴还好，王六香被吓坏了。

毕竟只有十五岁，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显然恐慌。

怕说错什么，王家兴和蔼地对着女儿笑了一下，眼底有着浓浓的温情和鼓励。

读明白了他眼底的意思，王六香慢慢地镇定了下来。这种时候是决定她命运的时候，她不能躲，不能逃，更不能心虚。

不然非但对不起王大丫给自己吃的那三个大肉包子，更对不起她为自己的付出和帮助。

王家兴连连点头，态度极好：“听明白了。”

胆小怯懦的王六香跟着点头：“明白了。”

老油子双目一瞪，厉声喝问：“昨天这位妇女同志来报，说王六香只有十五岁，就想招工进城，有没有这回事？”

钱王才：“······”秋香妈这个搅屎棍太可恶，一会儿等纠风办的人走了得好好批评教育。这次，他绝不手软，他受够了。

陈凯旺：“······”纠风办问的是废话，先不说有没有这回事，即便有，以王大丫那个聪明劲儿，早就做好后续的准备工作了，哪里这么简单就能问出来。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片的讨伐钱秋香妈的声音。

钱秋香觉得自己快要无地自容，前天她还信誓旦旦地说会拦住自己的妈呢？今天她妈就成了侯茶香第二了，跑人纠风办那儿告黑状，可真有她的。

可真能耐。

王家兴立马回答，脸不红气不喘，更不会觉得不好意思：“没这回事，我女儿今年明明是十七岁，是田小青同志记错了，才会觉得她十五岁。”

王六香学着她爸的样子，小声地为自己争辩：“秋香妈说谎，我明明十七了，不是十五。”

“啥？六香十七？不对吧！应该是十五，这我可不会记错，五香跟我家女娃儿一边大，今年才十七，六香怎么可能也十七？”

“不知道，我连我家里几个孩子多大都没怎么记住，管他的呢。”

“秋香妈就是没事找事，你管人多少岁呢？人家招工去的了去不了关你什么事？”

“这你就不懂了吧！六香要是去不了，那招工表说不定会落到她家秋香的头上。”

“不可能。”说这话的是钱秋香，她有点情绪激动，“我又不是没去考核过，我的文化程度不够，人家根本就不收，我去什么去。”

话说完，她愤恨地盯着上面的自个儿妈，气的眼里闪火刀。搞不懂她妈为什么要做这种让人心里不舒服的事，乡里乡亲的还是邻居，就不能盼人点好？

“你十七？你十七个屁。”钱秋香的妈像是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证据，开始指责，“我明明记得你才十五岁，比我女儿秋香还小一岁，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长大变十七？”

怕孩子年龄小，经不起事，王家兴一副老实的过份的样子，好声好气地辩驳。

“你记错了，孩子明明就十七了，我家五香十八了。”

“不可能。”钱秋香的妈叫的比谁都大声，这个时候可不能温顺，得泼辣，把事情坐实，不然倒霉的就是自己，纠风办的人可不是好糊弄的，“她明明才十五，不可能十七，不信可以问问大家伙。”

她一指底下人，大家伙都纷纷摇头。

这种事人家怎么给你证明？都是一个村的，做什么要为你得罪王家兴？秋香妈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见没人理她，钱秋香的妈指名道姓地拉上自己平日里说的上话的杏花妈，对老油子道：“不信可以问她，她知道这事的，她女儿杏花跟六香同一年出生的。”

杏花妈瞪了眼秋香妈，觉得这人还真是个祸害，没事拉着她做什么？

要是啥小事情，在大队长面前，她还能说个实话。今天纠风办的人在这儿呢，哪怕知道六香是十五岁，她也不可能当着全村人的面证明。

做什么要得罪王家兴？她女儿杏花还想着让王大丫帮帮忙，看能不能给弄个啥活干干。她这里要一张嘴说了实话，往后王大丫还不得记恨上她，那她女儿的事还能有着落吗？

老油子侧目瞧着杏花妈，语气严厉：“你说，王六香到底是十七岁还是十五岁？”

杏花妈平日里是跟秋香妈说得上话，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分得清主次，微微地笑了笑：“这个我还真没注意，我自己家孩子都好几个，谁会关心这个？管她十五还是十七，那不是我该操心的，该操心的是人老子娘。六香到底几岁，问她父母肯定清楚。”

几句话入情入理，没有丝毫破绽，秋香妈顿时傻眼。

她没想到杏花妈会这么说，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根本没去记这些。

完了，今天要是被纠风办的人知道她撒谎，那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不行，她不能输，她一定要说死了六香就是十五岁的事。

杏花妈不肯帮自己没关系，有一个人她肯定会帮自己的。

钱秋香的妈冷眼瞪着杏花妈，挥手让她坐下，又点了一个人的名字，让王家兴和王思含心里都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