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阳光明媚,公园早开的花儿盛放。
洛雪推着胡杨在公园的甬路上走,身旁跟着宝宝,高兴的一蹦一跳,旁边有小孩吹泡泡,宝宝跑过去,捕捉气泡。
胡杨扭头看着洛雪,她的脸在阳光下温柔白雪,像是圣洁的雪,他不知道他还能这样陪着她多久了。
只希望自己离开后,她可以不要哭,坚强的活,快乐的笑。
“雪儿。”胡杨拿起洛雪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的蹭着。
“嗯?”洛雪低头望他,温柔微笑。
胡杨的一吻落在洛雪的手背,“我希望你跟宝宝永远都这样幸福下去,你答应我好吗?等我走了,你就去追求你的幸福,不问世事曾经,只问你的心,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
洛雪笑了,揉揉胡杨的头,知道胡杨是最了解她的心意的。
可是她也曾一遍一遍的问过自己,还跟苏羽臣有可能吗?
答案是省略号,她也没有答案。
说实话,往事已然过去那么久,她依旧不恨了,可是谈爱好像也多余了,不恨了自然也就不爱了。
她现在对苏羽臣的一颗心,是一颗平常的心。
至于她见到他会有反应,他还会对她造成影响,那是因为,那些深埋在她骨子里的伤痛又被挖出来,而跟苏羽臣本人无关。
她弯腰,俯身,在胡杨的脸上印下一吻,“你会永远陪着我们的,我跟宝宝。”说着伸手抓起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你会永远陪在我们这里的。”
她微笑,水晶明媚的眸望定胡杨,那里面有浓浓的情,深深的意,“记住,你要坚强的跟病魔做斗争,我肚里的宝宝还等着出生喊你爸爸呢。”
胡杨点头微笑,眼里却盈上了泪光。
肚里这一个宝宝,是他最愧疚洛雪的,也是最纠结是不是该让洛雪要的。
可是,在当初,在洛雪知道他在那样的情况下感染病毒,不久于人世的时候,是怎样也要坚决的为他留下一点生命的延续。
不谈爱,只谈报答,他知道,洛雪从来就没有爱过他。
洛雪的心里只有过两个男人,一个是韩鹏,一个就是苏羽臣。
可是偏偏这两个男人却都给了她深深的伤害,后来的洛雪就学会了用微笑掩饰,掩饰心中的一切想法和心情,难过也笑,伤心也笑……
只有他知道,他微笑的背后是一颗伤的鲜血淋漓的心。
他努力的给她爱,让她感觉温暖,他知道爱是付出,而不是索取,他为洛雪,甘愿付上自己的所有,虽然自己所有的是那样少。
“雪儿,答应我,在我离世后一定不要哭。”胡杨又握住了洛雪的手,轻轻抚在自己的脸颊。
洛雪微笑,“嗯。”另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肚皮,对胡杨说,“以后不准谈这么悲伤的话题,医生说了,要我保持愉悦的心情,这样对小宝宝好。”
胡杨点头微笑,分明看到洛雪眼中的泪,她是为自己这悲伤的话题难受了吗?
连忙轻轻抽自己一耳光,“该死,又惹老婆大人生气了,张嘴!”
洛雪连忙拉住他打自己的手,“你呀!”笑了。
金灿灿的阳光里,两个人一起笑。
是太阳落山的时候了,洛雪推着胡杨先到附近的菜市场买完菜才带着宝宝跟胡杨一起回家。
可是刚走到小区的门口,洛雪的脚步就止住了,胡杨的轮椅也跟着停下了,身边在拉着洛雪衣衫走的宝宝也停住了,抬头望向不远处这个男人,宝宝眨巴着可爱的眼睛,并不认识。
韩鹏,洛雪在心底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手也一点点在轮椅上握紧,而后松开,好像没有什么影响力了。
韩鹏黑色的西装,儒雅的身影,就那么站在那里,望着停在他不远处的洛雪和胡杨,还有他们身边的宝宝。
他想要向他们移动几步脚步,走到他们面前来,可是他的身体仿佛被定住了一样,无法移动。
许久之后,洛雪笑了,露出了一抹见到老朋友的久违的笑容,“韩鹏,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韩鹏张了张嘴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最后是泪先流出来了。
洛雪心中一股难以名状的滋味,怎么还怎么大反应?她继续微笑,问韩鹏,“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钟要胡着。韩鹏还是没有答话,而是只张着嘴巴。
胡杨看这样,以为是韩鹏当着他的面不好意思跟洛雪开口,所以道,“你们聊,我带宝宝先走了。”
说着,自己推动轮椅,也叫宝宝,“宝宝跟爸爸走。”
宝宝跟了上去,在轮椅的后面使劲的给胡杨推。
好可爱的一个小孩。
洛雪和韩鹏的中间再没有了人,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只有他们两个人。
韩鹏终于一步一步移到了洛雪的面前,看着她,凝着她,眼神里慢慢的都是让人难懂的神色,仿佛有深爱,有愧疚,还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
许久之后,他慌乱的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本来,开始写字,“雪儿,你瘦了,这几年过的还好吗?我好想你啊,也找遍了大江南北,可就是没有找到你。”
洛雪看着韩鹏写下的字纳闷了,好好的干嘛不说话?
她抬眸望韩鹏,仔细的打量着他,不知道毛病出在哪里,说了一句,“韩鹏,你说话,这样写字多费劲啊。”
韩鹏的辛酸一阵汹涌,他又在小本子上写,“我已经没有舌头了,所以不能说话了。”
洛雪看着韩鹏写下的这一行字,入遭雷劈,怔怔的看着韩鹏许久,韩鹏张大了嘴巴,让她看到,他的舌头是真的不存在了。
洛雪的心,不知道是怎样一番情感翻涌。
许久之后,韩鹏又写,“这是我该受的惩罚,苏羽臣割掉的我的舌头,我无意间帮了美惠她们,害了你。”
洛雪的双手握紧,痛在心底里蔓延,苏羽臣的残忍她已经再一次见识到。
如若说三年前他将他推下海,要淹死她,她只是见识到了他的冷漠和无情,那么现在她见识到的就是苏羽臣的残忍。
她的牙齿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痛,是那样清晰的在她的心里撕裂。她清楚的意识到,她跟苏羽臣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退却了星河国际总裁的光环后,就是一个黑社会的头子,凶恶残忍。
韩鹏又在小本子上写道,“我知道你回来了,所以很想来看看你。”
写完,韩鹏笑了,又写,“我知道我跟你没缘分,祝福你,你一定要跟胡杨很幸福。”
洛雪微笑点头,握着韩鹏交给她的那些字条,看着他一步一步的离开,儒雅的背影,再没有一丝丝留恋。
她知道,他跟韩鹏就这样彻底结束了。
傍晚的夕阳明媚,洛雪收起了这些纸条,转身,回家。
家里,胡杨已经在垃圾桶边择菜,宝宝也在帮他。
人家别人择菜是好的留下,坏的丢垃圾桶里,宝宝可好,好的坏的一块都丢进去了,胡杨看着她哈哈大笑,教导,“宝宝,要这样择,跟爸爸学。”
洛雪换了鞋,走过来,看一眼,笑着,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做饭。
稍后,洛爸爸和梁红玉也回来了。
晚饭好,一家人围坐餐桌前吃饭,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晚饭后,梁红玉洗碗,洛雪推了胡杨去房间照顾他吃药,洛爸爸则跟宝宝在客厅里玩。
吃完药后洛雪推胡杨又出来,洛爸爸说,“明天就五一了,广场现在一定很热闹,雪儿你带宝宝出去玩玩吧。”
洛雪微笑,问胡杨,“你还去吗?”
胡杨摇头,他知道自己去了是一个累赘,要拖累洛雪,就对洛雪说,“你跟宝宝好好玩,她要什么就给她买。”
洛雪微笑点头,家乡的五一节,她也好想去广场看看了。
也不知道那棵胡杨树还在不在,也不知道那棵胡杨树上挂着的许愿钟还在不在?
她还清楚的记得,胡杨小时候刚跟他妈妈一起搬进她家里来的时候对她说的一段话,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胡杨吗?tscd。
因为胡杨树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树,它长成要一千年,倒下,腐烂还要一千年。
世界上最坚强的树,她希望胡杨也是。
站在广场的胡杨树下,她要许愿让胡杨一定坚强的好起来。
来到广场,灯火璀璨,挂满庆祝五一的各色风景,喷泉池里喷着漂亮的水柱,四周很多人,广场异常热闹。
洛雪拉着宝宝向着胡杨树的方向走,远远的,终于看到那棵胡杨树,终于看到那口钟。
洛雪笑了,原来钟还在的,胡杨树也还在的,这说明是不是胡杨也会一直存在下去的,不会离开他们。
洛雪紧走几步,拉着宝宝来到了胡杨树下,可是钟很高,她要很费力气才能敲响。
低头四处找可以帮她敲响钟的东西,旁边一个刚敲钟许愿的女孩将手里一根木棍交给了她,“大姐是要敲钟吗?这个给你。”
洛雪如获至宝的对女孩说谢谢。
女孩微笑走了,洛雪对宝宝说,“宝宝,等一下妈妈敲响钟的时候,你要跟妈妈一起许愿,要爸爸的病早点好起来,知道吗?”
宝宝乖乖的点头。
洛雪松开宝宝,倒退几步,起步,猛跑,跳起来,钟被敲响了,宝宝连忙闭眼,虔诚的许愿。
钟响了,洛雪落地,也虔诚的许愿。
灯光璀璨的广场,有很多的人,这一对母女,在虔诚的望钟,洛雪问,“宝宝许愿了吗?”
宝宝答,“许了,我告诉钟爷爷,只要他让爸爸的病好起来,我就把我的饼干分给他吃,以后跟他做好朋友。”
洛雪笑了,伸手揉一揉宝贝女儿的头,她实在是太可爱了。
弯腰,要将女儿给抱起来,聪明伶俐的小女孩却道,“妈妈,你不要抱了,就累到你,挤到你肚里的小弟弟了。”
洛雪笑了,“好。”拉紧女儿的手,在这广场转来转去,看风景。
这里有她儿时太多的回忆了,还记得小时候妈妈带她来这里,还记得爸爸跟梁红玉妈妈的婚礼在这广场附近的酒店举行。
还记得,还记得……
仿佛有很多很多的事,都在她的脑子里萦绕。
转回身,拉着宝宝看喷泉,那里已经有好多人,围在喷泉的四周,还有人在拿着手机拍照的。
洛雪拉着宝宝的手走过去,将她放在喷泉池上,“来,妈妈也来给你拍一张。”
“宝宝笑。”
“耶!”
“咔嚓”
闪光灯闪过,洛雪装起手机,拉过宝宝,宝宝靠在她的怀里,跟她一起看喷泉。
璀璨的灯光中,照亮洛雪的脸,也照亮别人的脸,洛雪忽然定住视线,她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高大,英挺,俊美,倜傥又气场不凡。
不是别人,正是苏羽臣,她看到一个娇俏的女人依偎在苏羽臣的怀里,她仰起头看他,手里有他买给她的玫瑰,笑的那样娇美,他们那样亲昵。
洛雪的视线,仿佛生了根,无法移动,那女人竟然踮起脚来,在苏羽臣的俊脸上亲了一口,苏羽臣抬起一只手揉了揉那女人的头,笑了,笑的温柔。
洛雪有一种好像在做梦的感觉,可是眨眨眼睛,眼前这一对儿人儿还在眼前,他们就那样亲昵的拥在一起。
洛雪忽然感觉到好搞笑,自己在在意什么?又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毕竟三年的时光,三年后的今天,她看到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这也很正常。
想想,三年的时光,他怎么可能不找别的女人?
可是一想到他来找自己,一次又一次,逼问女儿是谁的,是不是她跟他生的,祈求她还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再有跟他复合的可能,她就感觉心痛,肝痛,浑身都在痛。
原来他跟她说的那一切也都是假的,他早已在她不在的时候,属于别的女人了。
心控制不住的一阵一阵尖锐的刺痛,好似被什么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她全身的力气抽干,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