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季东辰的所有事都只要宁柠照料。虽然她不能说话，他却总能很好的配合她。

季老夫人看在眼里，心里其实了然，有点担心……知道儿子已经做出了决定。

宁柠没想这么多，只是一心想照顾好他，能亲眼看着他一天一天好起来，就够了。

他知道她不能说话，几乎不跟她交谈，就真的只是把她当陌生。

宁柠看着他吃完药，准备退出去。

“我想出去走走。”他突然出声。

宁柠怔住。

门口的护士进来，“好，我去安排。”

季东辰点头。

一会儿，护士推了辆轮椅进来，两人扶他下床，坐好。

护士推他。

“让她陪我出去。”抬手指向宁柠。

护士惊讶，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他是真的看不见吗？

宁柠眉尖微微蹙了，对着护士点了点头。

护士让开，交给她。

宁柠推季东辰到花园。

天气很好，不远处，能听到孩子的嘻戏声。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陪着他，只想这样静静陪着他，一月之期只剩几天，好快！似乎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前面是不是蔷薇花？”季东辰淡淡出声。

宁柠抬眼，攀墙而生的粉色蔷薇开得好不张扬，肆无忌惮地蔓延，渐渐淹没了高墙的尽头。

她不能说话，只能点头。

“一定开得很美。”声音中有分遗憾，“看不见，可惜了。”

宁柠心里酸酸的，抬脚，想过去摘一朵给他。

他听到脚步声，“不要折！”出声制止。

宁柠顿住，看他。

季东辰脸上的表情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喜欢不一定要占有，我宁愿远远地看着它开得烂灿……既然，彼此都会痛苦，就放‘心’一条生路！”

宁柠心惊，她怎么会听不懂他的意思。

“东……”

“东辰！”季老夫人早她一步开口，压下她的。

季老夫人一听护士说，东辰只要宁柠一个人陪着出来，就知道事情不妙，慌忙赶来。

“医生说你不能在外面待太久，妈妈推你进去。”

季东辰点头。

季老夫人瞪着宁柠。

“妈！”

“嗯？”季老夫人收回视线。

“以后，我不需要这个特别护理，别让她再靠近我！”说得冷漠而坚决。

宁柠眼泪掉下来，张嘴想喊他。

“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了，我会给你两倍佣金！”季老夫人冷厉瞪着她，利落推着儿子走开。

宁柠浑身的力气骤然抽离，身子不由自主下滑，滑坐到地上，看着他的背影，一遍一遍默喊着他的名字，要将这个名字刻进骨血。

季老夫人说得对，自己只会给他带来厄运，放‘心’一条生路，也放他一条‘生路’！

******

季老夫人推季东辰回病房。

“您给她开的什么条件？”他低沉开口。

季老夫人微怔，叹了口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季东辰不答，只是摸到桌上的蜜饯，放进口里。

季老夫人到她对面坐下。

“我和你爸爸的意思，季家的孩子不能流落在外！”

季东辰脸色微沉。

“你们要抢走灵灵！”

“灵灵本来就是季家的血脉！”季老夫人态度强硬。

“你们知不知，逼一个母亲舍弃自己的孩了是多么残忍痛苦的事情？”质问。

“舍弃比永远失去更痛苦吗？”季老夫人情绪有些激动，“我失去大儿子，儿媳，孙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们的痛苦你有没有想过？我这样对她已经仁至义尽！”

季东辰沉默，陷入同样的痛苦中……

“送我回桐城。”

*****

宁柠走了，真的走了，什么都没有带走，什么也没有留下。

有时候季东辰觉得，他们之间，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并不美好却刻骨铭心的梦。

他坐在院子里，阳光很好，一如她静静陪着他的那一天。

他回来有多久，她走了有多久？一个月，两个月……tk1u。

紧紧了手里的蜜饯，放进口里，这是最后一颗了，早已不知是什么滋味了。

“爸爸！”小姑娘蹦蹦跳跳到他面前。

他侧头，用耳朵听，“你慢点，小心摔着。”宠溺的声音。

“爸爸有好吃的不给灵灵。”小姑娘嘟着嘴。

季东辰苦涩笑起来，“这是爸爸唯一不能跟灵灵分享的。”

“哼！”小姑娘伸手拿剩下的空袋子，“咦？袋子里怎么有张纸条！”翻出来，展开。

“是什么？”季东辰问她。

纸条上密密码码写满了字，灵灵还不识字，上面的就知道一个“我”字。

“我……我……后面的字我不认识！”

季东辰伸手接过纸条，用手摸，身子一震。

“我爱你！”写了满满一纸，全是‘我爱你！’他摸得出来，她写得有多用力，多用心……

心绪翻腾难平，眼眶热热的，捏紧纸条。

“爸爸……你怎么了？”小姑娘轻轻扯着他衣袖。

他伸手将小姑娘抱进怀里，抱紧。

“爸爸没事，爸爸很好，爸爸很……幸福。”

小姑娘搂着他脖子，“爸爸是不是说过，如果灵灵乖乖的，想要什么都可以？”

“嗯？灵灵想要什么？”

“灵灵想要妈妈！”

季东辰僵住。

小姑娘摇着他胳膊，“爸爸说妈妈出去旅游了，可是，这么久，妈妈都不累吗，都不想灵灵，不想爸爸吗？”

季东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记得，宁柠刚走的那一段时间，小灵灵整夜整夜的哭着要妈妈，哭得他心都要碎了，他就整夜整夜地陪着她，最后，编了个谎话骗她……

“妈妈当然想宝贝了！”清丽的声音打断他思绪。

小姑娘回头，心语拿着洋娃娃过来，顾天承跟在她后面。

“看看，妈妈又给小灵灵寄礼物了哦！”

“姨姨——”小姑娘从爸爸怀里跳下来，扑进心语怀里，宁柠走后，她特别喜欢腻着心语，因为她身上有妈妈的味道。

“让姨姨看看，灵灵又长高了没！”

小姑娘听话的站直了。

心语在她小脸蛋上亲了口，“嗯，又长高了，漂亮了，我们家小灵灵长大一定是大美女！”

“像妈妈一样漂亮吗？”小姑娘仰起头。

心语微微怔了一下，“嗯，像妈妈一样漂亮！”

顾天承看见季东辰脸上有淡淡悲伤。

走近，“还好吗？”

季东辰淡淡笑，“我很好。”

顾天承看着他的眼睛，“医生说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再动一次手术，眼睛还是有复明的可能……”

“没那个必要了。”他不用看也知道，灵灵越长大会越像宁柠……

顾天承深蹙眉。

“你就不担心她，你们不一定非要走这一步！”

季东辰依旧淡淡地笑，“这一次是我逼她走的，我能感觉到，她过得很好……我也一样。”

顾天承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只有深深的婉惜。

“怎么好久不见黎耀？”季东辰问他。

“他……过了岳父那关就好了！”淡淡叹了口气。

黎耀现在也不好过，不过那小子是自作自受！点天不进。

千里之外的某豪华总统套房，黎耀喷嚏连连。

（谁在背后咒我~~）

“我想到办法了！”麦琪只围了浴巾冲出来。浴巾还很短，黎耀眼前一片雪白，鼻血差点流出来。

撑住！一本正经的问，“什么办法？”

“我们带个外孙回去，我就不信我爸不承我们！”

黎耀额前三条黑线，“原来女孩儿不管老少，都喜欢八点档苦情戏！”

麦琪是真没折了，有些沮丧倒进大床，丝毫忘了浴巾很短，她还光着屁股这件事！

“这个办法虽然狗血，却是最有用的，不是吗！”她话还没说完，黎耀已经压下来，“我同意这个办法！”

麦琪这才发现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