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 认错

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

月瑶正在画落花入水的景致，就听到细雨过来叫道：“姑娘，罗姑娘过来了。姑娘你回去吧！”

月瑶好似没听到，继续画着残花入水。到了月瑶现在这个境地，什么景都可以入画，不过要捕捉到能让下笔的景致却不容易。

明珠一直在海棠苑等了一个多时辰，脚都站麻了，还没见到月瑶过来。明珠都着急了，”怎么还没来呀？”

向薇慢悠悠地说道：”你说姑娘为什么还没来？”若是平常姑娘听到明珠过来，肯定是赶紧回来。这次一个多时辰还不过来，原因在场的人都知道。

白易扫了向薇一眼，”姑娘，再忍忍，月瑶姑娘马上就到了。”

明珠叫苦道：”可是好疼呀！”不仅腿麻，身上还疼得厉害，要知道，她就不负荆请罪了。

月瑶临近中午才回到海棠苑，一进院子里就看见明珠站在院子中央，背上背着一捆荆棘，在太阳底下的明珠早就满头都是汗珠，一张精致漂亮的脸现在成花猫状了。

明珠可怜兮兮地叫道：”月瑶，我给你负荆请罪来了。”

月瑶看着这样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一腔怒气早就消散了。为了让明珠长长记性，月瑶还是冷着一张脸道：”负荆请罪？你请什么罪？我怎么不知道？”

明珠低着头说道：”我不该没得你的同意，在外面宣扬你的事情。月瑶，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虽然背上做了防护，但是那些刺时不时刺在胳膊上也很疼的。”

月瑶冷哼一声，”这回知道错了，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忘记了。”

明珠指天发誓道：”再没有下次了，若是我再胡乱说月瑶的事就让我变成小狗。”

月瑶面色这才缓和了，望着明珠背后的那一捆荆棘道：”这是谁出的主意？”谁出的馊主意。

白易摇头，表示不是他出的主意。

明珠抬头道：”月瑶，这是我的主意。我知道你生气了，所以我故意惩罚自己的。月瑶，还好你回来了，要事你再不回来我就要疼死了。这刺扎在手上真的很疼。”

月瑶没好气地说道，”还说自己是大姑娘，这跟个三岁孩子有甚么区别，快去将衣服换了。”

明珠可怜巴巴地说道：”月瑶，我没带衣裳。”

月瑶懒得理他，京城贵女出门最少带三套衣裳，当他不知道呀，”没带衣裳就穿这身，我这里没你能穿的衣裳。”

白易笑道：”我们来得匆忙，确实是没带衣裳。”

细雨站起来说道：”姑娘，大夫人给姑娘新做了一套衣裳，要不我拿出来给罗姑娘试一下。”

细雨很快将衣裳取了过来，上面是粉白色的如意纹对襟春杉，下面是浅蓝洒金的十二幅月华裙。这衣裳是布衣坊的衣裳，外面要数百两银子呢！

月瑶看着明珠穿了这套衣裳，摇着头说道：”你还是穿艳丽的衣裳漂亮。”这种衣裳跟明珠的气质不衬。

明珠点头道：”我也觉得不好看！不过没关系，反正也就半天，回去就换了。”

庄若兰听到明珠背着荆棘给月瑶请罪，笑了起来，”这明珠，真是乱来。”虽然面上这么说，但是庄若兰却是由衷地感叹，还是年轻好呀！等长大了就没这么畅意的生活了。

彩香笑道：”瑶姑娘跟罗姑娘关系真好。”

庄若兰笑了下，”是啊，真好，希望他们能一直这样下去。”明珠现在变得越来越好，也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明珠留在府邸用了午膳，用完午膳两人聊了天，明珠说道：”月瑶，我嫂子说你的菩萨画得很好，想你画一副观音菩萨像，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

月瑶想了下后说道：”今年是不成的，我没时间，明年吧！明年我就给你嫂子画。”

明珠知道原因以后嘟囔着，”明年就明年，反正也不急。”

月瑶虽然不喜欢婉和郡主，但是也谈不上讨厌，”明珠，婉和郡主很讨厌牟青莲吗？”

明珠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我是不喜欢牟青莲的，看着她装成一副超脱凡俗的仙子模样就讨厌。”

向薇在旁边插话道：”明珠姑娘，有一种人就特别爱装，这种人不装会死的。”

明珠拍掌应和，”对，牟青莲就是那种不装就会死的人。”

月瑶对于向薇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很头疼，这也幸好跟了自己，若是让她跟了明珠，估计会乱套了。

明珠乐呵呵地说道：”月瑶，我哥答应了我，这几日可以出去外面买东西。月瑶，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吧！”

月瑶心头一动，想起白易说的事，这件事也是迫在眉睫，当下点头说道：”好。”

月瑶朝着向薇使了一个眼色，向薇与白易退了出去，两人商量出行的事了。

明珠用完晚膳后才回到侯府。

向薇跟月瑶说道：”白易那边说，得了永定侯世子的应诺，她就去安排。”意思是关键在于永定侯世子。

月瑶有些担心，”若是到时候宁立轩不说真话，那我们不是白忙一场吗？”最关键的不是永定侯世子关景铄，而是宁立轩。

向薇笑道：”姑娘放心，只要宁立轩放松警惕心，我们就能让他说出心里话。”

月瑶扫了向薇一眼，”你确定用你们的那法子不会有问题？”向薇如此笃定，肯定是要用什么手段了。

向薇点头道：”姑娘放心，我们有分寸的，现在最麻烦的是永定侯世子。”

月瑶道：”无妨，这两日端王府应该会下帖子过来，等我们回来的路上去见一下永定侯世子就成。最好安排在书局等地方，就算让人撞见，也不担心。”在书局碰见被人撞见也会是巧合。

说完这件事，月瑶突然想起了白寒跟赵云儿的事，”这两个人现在如何了？”

向薇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个问题了。赵云儿现在还在夫人身边服侍，至于白寒，暴病身亡了。侯爷哪里真会留下她。”上次纯属她胡说八道的。

月瑶摇摇头。

向薇道：”姑娘，其实白寒的事是赵云儿算计的，这件事世子跟世子夫人都知道，只是老夫人时日不多，又很喜爱赵云儿，就放着她。等老夫人过身，她也不会有甚么好下场的。”

月瑶咦了一声，”她设计白寒做甚么？她跟白寒有甚么深仇大恨？”月瑶觉得侯府的事真乱。

向薇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意，都想进侯府，都想当世子的女人，真以为侯府那么好进，含糊道：”好像说是白寒害了她甚么的，具体的不知道。”

月瑶想起书上一句话，”狗咬狗一嘴毛。”

向薇哈哈大笑，”姑娘说得太对了，可不就是狗咬狗。”不过谁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如月瑶所预料，第二日端王府下了帖子。端王府的帖子自然不敢拒绝了，月瑶收了帖子道：”跟王妃与郡主说，我明日就去王府拜见王妃跟郡主。”

月瑶的马车进了端王府，从马车下来后又坐上了王府里的小油车。小油车用的是红木材质，车帷挂着用细碎的珍珠翠玉串成的链子，四角挂着大红的织金香囊。

月瑶目不斜视，神色如常地进了小油车，看了油车里的东西笑了一下。细雨坐得很端庄，向薇却是将窗帘的缝隙扯开了一点，在马车就能看见王府里树木葱笼，蓊蓊蕴蕴。

走了大概一刻多钟，马车停下，月瑶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一个青色的小轿。月瑶没有惊叹，只有郁闷，真是太折腾了。

月瑶进了小轿子，四个青衣小厮抬起了轿子，走了不到半刻钟轿子就停下了，月瑶下了轿子，四个青衣小厮就抬了轿子退出去了。

月瑶随着婆子走，还没进院子看见一株两百多年的藤梦，藤梦长得很旺盛。

婆子见月瑶一路上对王府里的富贵无动于衷，对这个藤梦倒是起了兴趣。婆子也知道月瑶是王妃跟郡主请过来的客人，也不赶怠慢了，在旁解释道：”这藤梦在建府的时候就有了，据说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了，所以当时王爷就没将他砍掉，一直留着。”

月瑶点了下头。

过了垂花门，绕过门前的富贵牡丹插屏，行过穿堂，眼前豁然开阔，一个敞亮严整的院落呈现在眼前，正中五间上房，雕梁画栋飞檐吊角，两侧抄手游廊厢房林立，数名身着华丽的丫环婆子林立在厅堂前。

婉和郡主走出来笑道：”月瑶妹妹终于来了，我刚才还在跟母妃说着你呢。”

月瑶进了屋子，屋子的摆设，精致富贵，不过没有靖宁侯府满地铺金砖那么夸张。

月瑶进了屋子，就看见坐在禢上的人，赶紧跪下行礼，”连氏月瑶见过王妃娘娘。”

端王妃坐在禢上，盘着牡丹髻，当中插着赤金拔丝丹凤口衔四颗明珠宝结，斜插雕花玛瑙金簪，穿着一件大红色遍地金的长裙。王妃肤白脸圆一团和气，虽然不是极美的但看起来却极舒服。

王妃笑道：”走近来让我看看。”王妃认真看着月瑶，笑着说道：”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月瑶囧了，”王妃过奖了。”

王妃召见月瑶，也是为了观音菩萨的事。王妃想让月瑶给她画一幅观音菩萨像，然后供奉在小佛堂，既然是婉和说的，王妃自然信得过月瑶了。

月瑶也没推辞，直接应下了。

王妃见月瑶这么爽快，看了也喜欢，”听说你经常去询问玄天大师佛法上的问题，这是真的吗？”

月瑶笑着点头道：”嗯，玄天师父非常慈爱，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对这点，月瑶没必要否认。

王妃借机与月瑶说起了佛理，月瑶上辈子在寺庙十年，后来有跟在师太身边数年，这辈子又是用心钻研，应付端王妃还是绰绰有余。

这一说，就是大半天，婉和郡主故作吃醋的模样道：”母妃，有了月瑶妹妹你就不喜欢婉和了。”

端王妃指了婉和的额头道：”你呀你，这也吃醋，真是被我娇惯了。”说起来她没怀疑月瑶的画艺功底，但是却对女儿说月瑶对佛理很有研究，对此她是半信半疑的，毕竟月瑶才十二岁，却没想到，这一番深谈下来她只有赞叹的份了。

月瑶走之前给端王妃行了一礼，说道：”王妃娘娘，月瑶想求你一件事？”

端王妃笑道：”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做。”端王妃也是喜爱月瑶的直率，也知道她不会求什么难办的事。

月瑶是想求端王妃对外表示她求月瑶一幅画用一千两银子。月瑶说完后忙说道：”王妃，我只是不想让人叨扰了清静，并不是真的想要银子。”月瑶觉得她给端王妃画一幅画，求王妃一件事，也算公平的交易了。

端王妃笑着说道：”呵呵，这是小事。”

月瑶走之前问起了上次见过的南霜姑娘，结果婉和郡主说南霜回家了。

等月瑶走后，婉和郡主嘀咕着说道：”母妃，连月瑶这是以退为进？”不要银子，要酬劳。

端王妃指了指婉和郡主道：”若是她的画作让我满意，我定然会重谢，何须还要言明，怕是她真的不愿意给人作画了。”

婉和郡主没法理解连月瑶，说道：”说起来这人真怪。明明满身的才学却是不愿意让人知道。这次若不是我设计了，相信京城还没人知道有这么一个大才女呢？母 妃，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牟青莲根本比不过连月瑶，可是他偏偏退让了。”有才的人不显露，半桶水的牟青莲却在京城里招摇撞骗的，看了就让人厌烦。

端王妃笑道：”婉和，以后不可再做这样的事了。”这孩子心性沉稳，淡泊名利，不在意这些虚名也正常。

婉和娇笑道：”是，不做了。娘，这次要不是我的原因，你还找不上这么好人选了。娘，你可得赏我。”

端王妃笑骂了一句：”要想得赏也得看到她的画作再说。”耳闻为虚，眼见为实。

婉和郡主走后，端王妃身边的婆子说道：”王妃，你真信这小姑娘不是向你索要钱财？”

端王妃笑道：”我瞧着这个孩子目光清澈，进了屋子来也是目不斜视，不是个贪财的。再有你看她身上的穿戴，哪一样不是精品，若是索要钱财也不在意这一千两银子。”

身边的婆子皱着眉头说道：”到底是走了下乘。”还没给王妃做好画，就先给王妃提了条件，婆子不喜。

端王妃笑着说道：”她能直接求上我，可见心中磊落。再有我求了她的画，为她做这点小事也应当的。”端王妃何尝不知道月瑶提这个条件，其实是希望她帮着挡一下后面求画的人，她都出了一千两银子，其他人想要画自然不能低于一千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