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
贺柏尧慢慢抬手,当指尖轻轻的触到宁是的脸颊,指腹瞬间传来一阵温热滑腻。与此同时,宁是猛地惊醒,“你想做什么?!”那双纯净无暇的眸子里定定的瞪着他,眼里写满了警惕。那是赤丨裸裸的对贺柏尧的鄙视。
宁是一把挥开他的手,丝毫没有放轻力气。
贺柏尧明显的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宁是突然惊醒。贺柏尧思绪一转,很快便明白了。瞧着宁是现在清亮的眼神,原来他是被人诓了。贺柏尧嘴角忽而弯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原来真是深藏不露。”他闲闲的坐了下来,双手随意的打在椅背上。
宁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拿起一壶茶,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畅快的饮下。呼了一口气,拧起眉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做什么?”贺柏尧懒懒的问道,“让你陪酒?”
宁是气愤,他怎么能这么云淡风轻。
“这就是职场。何况你并没有损失什么。”贺柏尧望着她的眸子,像是看一湖清水般。
宁是冷哼一声,“你就是没安好心。”
餐桌上一片狼藉,包厢的气氛微微凝滞。
贺柏尧指尖微动,“我要是没安心,你现在就不会和我在这里说话了。”他突然倾近她的身边,温热耳朵气息浮在她的左右。宁是心头一紧,往后退避。
贺柏尧勾了勾嘴角,“你以为刚刚那谁为什么拼命的想和你喝酒?”
宁是脸蛋一阵燥热,“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用和他们喝酒。”
贺柏尧耸耸肩,“这就是职场。难道你敢保证你以后不会遇到?”
宁是语塞。是啊,贺柏尧说的没错。
贺柏尧看着她的气焰慢慢淡下去,也不想再逼她,“走吧。”
宁是坐在那儿没动。贺柏尧说道,“还是你想继续喝?”
宁是嘴角微微一动,缓缓抬起头,“贺先生,我不明白。”
贺柏尧“恩”了一声,语调微微上扬。
宁是咬了咬唇角,“班长已经如你所愿出国了,你也说过,只要他出国就不会再找我麻烦的。可是你——”出尔反尔这四个字她没有说出口。“可是你为什么还要让我进环宇呢?”
贺柏尧眸光沉了几分,“你想知道答案?”
宁是直视着他眼睛,没有一丝退缩。她在没有经验,也恍惚的想到了什么。她看着贺柏尧全微薄的唇角动了动,耳边传来他的话语,“我现在希望你和我在一起。”
宁是当时有一种吐血的冲动,脑子里只有三个字在飘荡,“不要脸!”
贺柏尧不甚在意的样子,“我给你时间想想。”
宁是肺都要气炸了,她竭力的忍着爆粗口,“贺先生,我现在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可能。”她重重的说了最后三个字。
贺柏尧打量着她,“不用这么快回复我。”
宁是紧紧的握着手,恨不得上去给他两拳,她真怀疑班长和他真是的一家人吗?怎么品德差异这么大。
“走吧。”贺柏尧转身往门外走去。
宁是拿着包跟在他的身后,目光一直盯着他的后背,恨不得将他看出一个洞出来。
泊车小弟将车开出来,贺柏尧看了一眼宁是。宁是冷笑,继续往前走去。寒风彻骨的冷,她紧紧的裹着羽绒服。
短短的几分钟,确实天上地下的差异。
她一直往前走,大脑浑浑噩噩的,在冷风的洗礼下思绪却越来越清晰了。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般。
可是再疼都抵不上心里的难受。宁是心里想着贺柏尧这个人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贺柏尧知道她心里过不去,驱车一路跟在她的后面。见她一直低着头闷声往前走,步伐快速。因为穿着高跟鞋的关系,偶尔还会扭了一下。想了想她不过和柏辰一般年纪,开了车窗,“上车。”
宁是头都没有抬。
从来都是女人主动对他投怀送抱,他是重来都不会回头的。
见宁是这般倔强,贺柏尧提速瞬间开走了。宁是看着他的车尾,眼前渐渐的升起一片雾气。她抬手随意的揉了揉眼,脚下突然一个趔趄,高跟鞋卡到砖缝里。宁是用力拔了一下,没有拔出来,尝试了几下,最后后背都冒出汗了。她索性脱了鞋无力的往地上一坐。
酒店在山脚下,得走二十分钟才能走到山下。
地砖冰凉,寒冷的温度一点一点的凉着她的身体。宁是感觉到身心疲惫,她双手抱膝,头埋在腿上。
突然想到了自己小时候,那时候父母感情很好,爸爸妈妈精心的呵护着她。有一次因为鞋子不合脚,她的脚趾头磨出一个水泡。妈妈给她上药,爸爸立马去店里给她买了一双新的。
宁是的爸爸常说一句话,他的宝贝女儿一定要富养着。
可是,后来他们离婚,谁也都没有要她。
宁是很少去想小时候的事,有的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己的童年是个梦。等她梦醒了一切都变成原来的样子了。
贺柏尧开了五分钟,终于在一个路口又转弯回来。一路上他都在寻着宁是的影子,这里是景区,晚上人不多,宁是一个人应该只会沿着来的路走,贺柏尧没有发现她的影子,只好继续往前开。终于在刚刚那处看到蹲在那里的一团身影。
贺柏尧靠边停车,等了漫长的一分钟,见宁是依旧是一动不动,终于自己下车了。他站到宁是面前,“走吧。”
宁是肩头微微动了动一下。
贺柏尧叹了一口气,“你这么晚还不回家,你家人不担心你?”这话瞬间触动了宁是的心尖,她赶紧把手机拿出来。一看,家里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了。宁是赶紧打回去,电话很快接通了。
“姐,你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快十一点了!”文文担心的说道,“奶奶她很担心。”
宁是呼了一口气,“今天给一个学生多补了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了,你让姥姥早点休息。”
文文默了一下,“姐,你的声音不对劲。”
“外面有点冷,我有点感冒了。”宁是站起身来,“好了,不和你说了,我马上就回来。你们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她抽了抽鼻子。
贺柏尧听她刚刚说话声音嗡嗡的,猜想她刚刚哭鼻子了。
“我送你回去。”
宁是这一次也没有言语上的拒绝,她抬眼看了一眼贺柏尧,只是那淡淡的一眼,贺柏尧突然间感到心口一处被触动了一下。
车子平稳的开着,两人一路无话。
宁是双手紧握着静静的看着前方,贺柏尧的眸色有些复杂。“你家怎么走?”
宁是抿了抿嘴角,干涩的报了地方。
随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等红灯的时候,贺柏尧突然再次开口,“宁是,刚刚我说的话——”
宁是神色一紧。
贺柏尧顿了顿,“这样吧,我们从男女朋友开始做起。”他的声音沉沉的,这是他最大的退步了。
短暂的红灯,车子再次行驶。
宁是微微动了动嘴角,从贺柏尧的角度看过去,她的脸色异常的苍白,情绪也极低。“贺先生,您之前为什么那么反对我和班长在一起?”
贺柏尧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宁是轻轻的笑了笑,“您当初不赞成我和他班长在一起,为什么现在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呢?在你的眼里我配不上班长,那么您现在说这样的话,您不觉得可笑吗?”
贺柏尧微微握紧了方向盘,不动声色。
宁是现在只是个学生,单纯干净,对于是非黑白,有着强烈的分界线。“在你眼里,我如蝼蚁,所以,你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毁了我的一切努力。你不想我在你的公司就随随便便的让我离开,想让我退学我就得退学,你拿着那四千块施舍般的给我,怎么着?显示你的为人多么博爱?贺先生,你从一开始就看轻了我,我也不需要你的尊重。因为尊重是平等的。”言外之意,贺柏尧根本就不值得她尊重。
“你说那样的话,让我当你的女朋友,其实也只不过玩玩而已。”宁是呼了一口气,嘴角的弧度优美,“你这样的人哪会懂得爱呢。”她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了几分。
贺柏尧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你以为我刚刚只是开玩笑?”
宁是不想与他纠缠,她看着窗外的景物,知道快到家了,她的心也慢慢松了下来。“不是。你不是开玩笑。你只是要的是那种男女关系而已。”
贺柏尧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不过直到宁是下车,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宁是一下车,就看到站在巷口的弟弟。昏黄的灯影下,陈龙冻得瑟瑟发抖,不停的走动着,嘴边呼出一大团白白的雾气。“姐——”陈龙瞥了一眼贺柏尧的车。
宁是拧着眉,“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做什么?冻着了怎么办?”
陈龙嘿嘿一笑,冷的牙齿都打颤了,却说道,“没事。”
宁是见他还在看车,就说道,“学生家长顺便送我,赶紧进去吧。”
陈龙点点头。
贺柏尧看着两人的身影直至消失。清冷破落的深巷,光线昏暗,将两人的背影拉的长长的。宁是拿下自己的围巾给她弟弟套上,男孩子高高瘦瘦的,比宁是高了一个头,又把围巾给宁是戴上。
贺柏尧视线一直未变,半晌,他才转过头,余光忽然扫到副驾座位上一个小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