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别嫌弃
荀良佑回来了,还带着叶芙。
左佐从沙发上起来,慢吞吞移到门边,拉开门的时候,刚好看见他抱着她急匆匆从自己面前过去,于菲面无表情地跟在他们身后。
叶芙哭得很惨,估计是发生了什么悲惨的事情。
左佐想起自己被方烨祈带走时听到的那道女声,当时没多注意,现在想想,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些熟悉,可不就是叶芙。
她只得自己被朋友出卖了,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出卖,也不知道后来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叶芙也被绑来了,更加不知道方烨祈是怎么找到她的。
隔壁的房间内一直有人在哭,许久之后才恢复安静。愣在原地许久,她才移步走出去,刚好碰上走屋里出来的荀良佑。
“叶芙说,你也在那里。”
他心里烦得很,语气也不是很好。左佐听成了别的意思,皱着眉问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她在那里跟我有关系?”
荀良佑薄唇轻动,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侧的房间内就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接着于菲就在喊他,他没来得及说话就转身进房去。
左佐难受地闭了闭眼。
叶芙砸烂了两侧的台灯,手抓着破碎的玻璃要往自己脖子上划,于菲脸色稍微变了变,伸手去抓,两个人都受伤了。
叶芙拼命大叫,于菲只好喊荀良佑。
荀良佑大步走进去将人按倒在**,抓着被子捂住她血流不止的手。叶芙边哭边叫,“怎么会那样啊?为什么会那样!我都不认识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良佑哥……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突然就被……怎么会那样啊呜呜呜……”不是左佐才要被那个么,怎么变成自己了。
她的情绪很激动,哭着哭着就把荀良佑推开,拉开被子钻了进去,连一根头发都不敢露出来。没一会儿,她突然爬了出来,跳下床,裹着被单大步往房外走,嘴里浑浑噩噩地喊着,“神经病,不要碰我,碰我的人是神经病……”
荀良佑追了上去,把人抱了回去,她又开始大叫,手脚乱挥乱蹬,“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放过我,我不害人了……你就放过我吧。”
楼下传来了引擎声,家庭医生来了,匆匆跑上二楼,荀良佑让他们给叶芙打了镇定剂,没过多久周围就恢复了安静。
叶芙静静地躺在**,面色苍白,脸上布满了泪痕。
荀良佑吩咐于菲把人看好,之后便心烦气躁地出来,回到主卧时想找左佐哪知发现她根本没在,跑到楼下去看也没看见人,又急忙跑到大门口去问,守门人也说没看见她出来。
荀良佑骂了句粗口,去车库里开车,夺门而出。
开出去一段路之后忽然想起狗洞已经封了,墙那么高,要爬墙不可能,那么人肯定还在别墅里。想通之后急急地调转车头回去,大步回到卧室里,仔细查找了一番,仍然没找到人。
楼下管家接了个电话,立马上去喊他,得到的是一个“滚”字。
管家不肯滚,“是方家的二少爷。”
荀良佑站在门边沉默了几秒钟,抬脚下楼去了。黑着脸拿起听筒放在耳边,“什么事?”口气要多差有多差。
听了一会儿,脸越来越黑了,方烨祈说到最后,呵呵冷笑两声,荀良佑摔了电话,面色沉得可怕,抬脚上楼,管家过去收拾残局。
疾步回到卧室,用力拉开落地窗,荀良佑走到了阳台,发现左佐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呆呆地望着护栏外的黑夜。
把人抱回了卧室放在**,荀良佑的脸色突然变好了,语气也柔了许多,“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左佐摇了摇头,“不饿。”
“我都听见你肚子在叫了,还说不饿。”
他看似责怪了两声,转身去端了饭菜上来,放在桌子上,出声喊**的人过来吃,左佐坐着不动。
荀良佑夹了菜端着饭过去,亲自喂着她吃。
左佐没有拒绝,他送过来一口她就吃一口。其实她肚子很饿,刚刚心里生闷气,就是没心情吃罢了。
窗外的夜色又黑了几分,响了几声闷雷之后,下起小雨来了,风一吹就斜着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闷响声。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荀良佑喂着左佐吃完了饭,就让人把餐具收拾下去,拿来了药膏帮她擦脸。
擦着擦着左佐突然就掉下眼泪来了,荀良佑还以为她疼,便凑近些往她脸上吹气,不想她越哭越厉害,泪水直接一串一串地落。
他急了起来,出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痛……”
疤痕越来越浅,就证明痛意没以前深,刚开始的时候那么痛,她都没哭,这会儿却哭得那么厉害。荀良佑哪儿会不明白,此痛非彼痛,但他并没有出声点破。
刚刚方烨祈在电话里,都和他说了,简单两句话交代了左佐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后面对他冷笑,说他没有把人照顾好。
听了那件事之后,荀良佑本来就生气,后面他还说了那样的话,他更加生气,直接把电话摔了。
他不点破,左佐却自己把事情说了出来,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把下巴搁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面,边流泪边把下午的事情说了出来。
本来是要下午说的,哪知他却跑了,就一直忍到了现在,心里很害怕,后来无处可说,就变成了气,也觉得委屈。刚刚甚至想过要好几天都不理荀良佑,可他一对她好她就心软了。
左佐不停地说,荀良佑静静地听着,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听到了后面的又忽然松开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左佐借着这次机会把以前的事情说了出来,“良佑,其实我以前……就在还没认识你的时候,曾经被人绑架过,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整个人都是不清醒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可是,床单上面有血,我身体也有些痛,我……”
她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依稀能感觉抱着的身体很僵硬,左佐觉得心里很慌,“你不要嫌弃我……我真的不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很早以前我就想跟你说了,可是我不敢……以前我总是拒绝你,就是因为心里很害怕,也难受了很久很久……你别嫌弃我……”
越说哭得越厉害,最后泣不成声了,荀良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抬手轻拍了几下左佐的背,将两人拉开了些面对面,帮她擦掉泪水。
“别哭,我从来就没有嫌弃过你。”
听到他的话,左佐才觉得好受了些,但仍有些不放心,吸了吸鼻子又说道,“我们第一次的时候,我的身体……”
“我知道。”他没法听她说出那些话来,便开口打断,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安慰,“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
“良佑……”左佐顺势倒进他怀里,两手抱着他的腰,脸埋在温暖的胸膛上。
荀良佑也伸手抱着她,眼底的光有些暗淡,“对不起,没照顾好你。”
左佐没有答话,听着沉稳的心跳渐渐入睡。
知道怀里的人睡着了,荀良佑便轻轻地把她放回**,拉着被子盖上,去浴室里打来了热水帮她把脸洗干净,重新上药之后,开门出去了。
叶芙半夜醒来了一次,一醒就又开始哭闹,荀良佑沉着脸坐在她床前,出声质问道,“邢淼去哪里了?”
听见他的话,叶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是啊,邢淼去哪里了?
雇了个男人把左佐绑了之后,邢淼就带着她说先出国躲一段时间,两人回家收拾行李。
叶芙回家的时候很急,因为怕被荀良佑发现来不及跑,所以就匆匆收拾几件衣服就赶去和邢淼约好的地点汇合。
等来了一辆黑色的车,还以为是邢淼让人来接她了,哪知下来两个不认识的黑衣人,只花了几秒钟时间就把她带了上去,如果不是她的行李还停留在原地,从那里经过的路人绝对不知道有人曾经站在那里过。
眼睛被蒙住,手脚被捆住,叶芙在车上大喊大叫,没人理她。
车子颠簸了好一段路才停了下来,下车之后就发生了让她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当时她晕倒了,醒来的时候一旁留着个手机,下意识打荀良佑的电话,没人接,只好打亲生哥哥的。
荀良佑赶过去的时候,她叶芙衣裳不整地坐在废弃工厂里的地板上哭,他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句话也不说,把人抱了起来,带回了齐眉山。
如果让他早知道下午发生的事情是她自找的,他就是跟叶渠撕破脸,也不会过去,特别是她差点伤害了左佐。如果叶芙是个男人,跟叶渠没有关系,他早就弄死她了。
现在还敢哭,一看到她哭他就想赶她走,而他事实上也这么做了。荀良佑看似很无情无义,“再落一滴泪就滚,现在你告诉我,邢淼去哪儿了?”
叶芙只是中不太好,紧要关头,人的脸色还是会看的,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答,“我也不知道……她说要出国,可是……可是我都没有看见他。”
一个小时前,荀良佑打电话去了邢家,大半夜的把邢家两老吵醒,就为了问邢淼的下落。接电话的是邢海,他的语气和态度还算和善,“是良佑啊,邢淼下午出国去了,说是要和朋友去玩几天。怎么了,你找她有事吗?”
“没事。”荀良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善些,应完就把电话挂断,之后就一直坐在叶芙床前,等她醒过来。
现在人醒了,却也没有邢淼的下落,荀良佑没了耐心,起身走了,叶芙又放声哭出来。
听着实在是烦,荀良佑喊来了还没离开的医生,只好能让她住嘴,用什么方法都无所谓。
这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荀良佑回卧室洗了个澡之后就去书房,打开电脑与叶渠视讯。
他那边才刚入夜,但已经下班了,但他还坐在办公室里,估计忙得够呛。
两个人交谈了一阵过后,荀良佑就关了电脑,回房睡觉。
叶渠实在是走不开,拜托了荀良佑先把叶芙照顾好,决定两天后再亲自过来。
荀良佑实在是不想答应,可当想到之前在国外上大学时与叶渠的交情,才松了口,让人二十四小时把叶芙看好,千万别让他再看她,否则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把她弄死。
第二天左佐依旧一早起来,洗漱完吃好早餐就要去学校,跟着早起的荀良佑不肯让她去,天气冷外面下雨,而且昨晚她都没睡好。
可左佐非要去,无奈之下,荀良佑只好随她,出门前给她穿上了温暖的大衣,并且派了司机接送她,随行的还有两个保镖。
左佐今天没看到陶瑛,估计她躲在家里不敢来上学。
到下午三点多下课之后,她就让司机把车开去了陶瑛家里,她一定要去问个清楚,为什么要那么对待她。
车子进不去狭小的胡同,司机只好把车停在路口处,撑着伞下车,带着两个随行的保镖和左佐走路过去。
陶瑛家里的门没有关,破破烂烂的,左佐让随行的人在外面等着,自己走了进去,发现整个屋子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第一个反应就是她搬家了。
头皮突然感觉到凉意,左佐抬起头,才发现屋顶上漏水了,雨水落在她头上,有些冷。
眼睛瞥到破旧的窗户上还有一颗仙人球,左佐依稀记得,以前她和陶瑛出去玩,路过一家花店时,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它看。
陶瑛说她很喜欢仙人球,因为它的生命力很旺盛,风吹雨打也四季常青。左佐便提议她买下,她摇摇头,拉着她就走。
十几块钱而已,不是买不起,而是舍不得买,像她家里这样的,能不买的东西就尽量别买。
那天左佐和她道别后,回头去买了,第二天带去学校里给她,当时陶瑛很开心,当宝贝养着,现在却仍在了这里。
左佐看了一会儿,将仙人球拿在手里,一脸失望地往外走。
司机撑着伞上前给她挡雨,身后两个保镖紧紧跟着。
转弯处突然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左佐定睛一看,大喊了声,“陶瑛!!”
陶瑛大惊失色,刚刚在路口处见到豪车,还以为是别人的,想不到竟是左佐家里的。她被吓了一跳,拔腿就跑,怕得连雨伞都扔掉了。
左佐哪里肯让她跑,快速追了上去,手里紧紧抓着那株仙人球。
这里都是胡同,转个弯人很有可能就会不见,但也很有可能会进死路。陶瑛大概是太害怕,竟然在熟悉得不得了的地方迷路了,不幸跑进了死路。
左佐大喘着气走了过去,见到无路可走的人时突然笑出声来,“你跑啊,你再跑。”
陶瑛流着泪道歉,“小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真想用手里的仙人球上面的刺去刺她那张清秀却带着慌张的脸,左佐喘匀了气才走到前去,厉声质问道,“为什么要对我做那样的事情?!”
“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了……”陶瑛红着眼把事情都说了出来,喉咙哽咽得有些刺疼,“她们给我二十万,我真的很需要钱……二十万对于我来说……”
“你住嘴!”左佐的眼圈也红了,用力把手上的仙人球丢她脸上去,“那二十万你好好拿着吧!以后别再说你认识我!”
她转身走了,陶瑛蹲在地上,失声痛哭。今天搬完家,才发现落了一样东西,回来拿的时候却和左佐面对面碰上了,当初她挣扎过,收到钱的时候也后悔过,只可惜再也不能挽回这段友情了。
左佐直接上车回了齐眉山,进屋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荀正和左利民都在,这哥俩今天提早下班,上齐眉山蹭饭来了,反正呆在家里也无聊。
此时他们正在客厅里围着下象棋,没看见荀良佑的人,左佐收拾好情绪走了过去,喊了两声爸,两个人都应了。
荀正把左利民臭不要脸,儿媳妇喊的是他,你瞎应个毛。
左利民骂荀正臭不要脸,女儿喊的是他才对,你才瞎应。
两人呛了几句,又开始下起棋来,左利民很喜欢下棋,荀正也喜欢,两人凑一起刚好,也不嫌无聊。
左佐去洗了个脸之后就坐在一旁看,她不懂象棋,所以看不懂棋盘上的输赢。但只要观察下两位长辈的表情,就知道是谁要赢了谁要输。
“将军。”左利民发出得意的笑声,抬眼看了左佐一眼,“小佐,等等你看我怎么弄对面那老东西。”
荀正急得快掉头发了,托着腮苦思冥想,左佐突然探出手去,“爸,要不走这个吧。”
她就是看荀正着急,跟他开开玩笑想让他轻松下,哪知话音落了几秒钟之后,荀正突然大笑出声来,“哈哈哈,小佐,现在你就看我怎么弄对面那老东西。”
他伸出手去走了一步棋,左利民瞠目结舌,左佐一脸无辜,她真的是随意指的。
荀正逃过了一劫,左利民哼了声,两只眼睛盯着紧紧盯着棋盘,半晌过后,他突然又笑出声来,“哈哈哈,将军。”
棋子应声而落,荀正变了变脸,看眼左佐。左佐别过头去,刚刚她真的是瞎来的,这下真的不行了。
“你快点。”左利民见他这副走投无路的模样,故意催了几声。
“快什么?我想想。”
荀正说想就想,可他想了整整五分钟,仍没想出对策来,走哪颗都会死。望着左利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他忽然伸出手,把棋盘弄乱。
噼里啪啦的声音把左佐吓了一跳,左利民指着他嚷嚷大叫,“你这人怎么又这样!什么玩意儿,快输了就弄乱棋盘!”
荀正不但知错不改,做出这些事情来还一副得意的模样,“我就是要这样,你能拿我怎么办?”
“从你的棋品就可以看出你这个人怎么样!小人!”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
两个人吵了起来,左佐听了觉得头很疼。
荀良佑正在书房里,听到吵闹声就下楼去,原来是亲父和岳父快要打起来了。他也不想管,饭店刚好到了就顺便让人开饭,拉着左佐坐在餐桌椅上。
开了一瓶酒倒了起来,客厅里顿时酒香四溢,这让那边两个人自动停手了,打和之后就过去吃饭。
荀良佑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左利民的是大杯,荀正是小杯的,他轻抿了几口,酸溜溜地说道,“儿子对父亲比对岳父还要好。”
“小姐说你血压高,就不要喝那么多了。”
“她懂什么?在商场上混哪能不会喝酒。”虽是这么应着,荀正心里却畅快了不少,也不知是因为卉芝关心他还是荀良佑关心他。
左利民抬头说了句,“我不是经常给你挡吗?”
“也对也对,哈哈,你岳父常帮我挡酒,你要对小佐一辈子都好。”
刚刚还差点打起来的两个人那么快就和好了,荀良佑心情也好,眉开眼笑,“我肯定对她好了,她过得很舒服。”
两位长辈没听懂,心满意足地笑开来。
左佐有些不好意思,说着说着怎么说到她身上来了,荀良佑也真的,说话不分场合。
四个人和睦地用完了晚饭,荀正和左利民又去下棋,一开始还好好的,下到最后又翻脸了,棋盘一团乱,左佐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岳父骂亲父人品不好,亲父说他一直都是这样的,那副小人的模样把岳父气个半死,冲上去要打架,关键时刻,不耐烦的荀良佑把两人轰出了门口。
出门的时候亲父和岳父突然又站到了同个阵线上,大骂荀良佑不孝顺,长辈也敢赶,明天停了他的银行卡,各自冷哼一声,拍拍屁股走了。
荀良佑吩咐了管家以后看见他们两个一起来就只能放一个进屋,另外一个不要大意地轰走,然后拉着左佐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