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当玄虚老道赶到大殿时，十一二个弟子纷纷行礼。
他们神色怪异，挡住了玄虚老道的视线。
“哎呦……哎呦……”
一声声哀嚎回响在大殿中，听到的人无不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这声音有些熟悉。
当拨开人群时，玄虚老道呆若木鸡，望着地板担架上一个狼狈无比的身影。
发须斑白，衣衫褴褛，脸上的皱纹如同一道道刻痕，看着十分憔悴，双眼无神。
身体每抽搐一下，哀嚎也越发透着痛苦。
这是戚长峰？很像，玄虚老道不敢相信。
他的师弟仅比他小五岁，但尤为注重养生，年近六十五岁，基本跟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没区别，满头乌发，皮肤细腻。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看起来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比他还要苍老。
“难道……”玄虚老道神色一变，上前把住了戚长峰的脉门，顿时如遭雷击！
根基被毁，成了这副德行很正常。
“师父，溪河村的村民送师叔过来的，说是在村子外的小树林里发现的，本来是想送师叔去医院的，但师叔花了两千元，执意让他们送到观中来。”一名弟子轻声说道。
“师兄，救、救我。”戚长峰反应迟钝，这会儿才发现玄虚老道来了，连忙哀求着，声音颤抖，仿佛说一句话就要用尽全身力气。
“师弟，你……你怎么会成这副模样的，是、是孙洋做的？”
玄虚老道颤声道。
和戚长峰不同，他声音颤抖，是因为恐惧，如果昨晚落在孙洋手里头，自己的下场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孙、孙洋是谁？我记得刚回林海县，想着来看看你，之后就没印象了，应该是有仇人偷袭我，不但废掉我的法力，还消除去了记忆，我根本不记得受伤前的事情。”
戚长峰左手还能动弹，抓住了玄虚老道的裤管。
“谁是孙洋！”他竭力咆哮了一句，但如潮的痛苦，又让他陷入了哀嚎之中，满地打滚。
一手一脚如同全部粉碎了一般，每一刻，没动弹一下，就让他痛苦万分，可痛苦又让他浑身抽搐，以至于又触动了伤势，循环往复，等同于只要他清醒着，就会处于挫骨扭筋的痛苦中。
玄虚老道没有回答，已然有了答案。
他俯身仔细检查着戚长峰的身体，对戚长峰伤势每了解一分，他内心的恐惧就会强烈一分。
当他想要替戚长峰正骨时，轻轻一掰，顿时惨嚎冲天，凄惨无比。
‘怎么会这样！’
玄虚老道瞪大了双眼，他也自学过一些医术，正骨手法不逊色于一些经验丰富的老中医。
可这会儿……他的正骨手法没有任何的效果。
‘孙洋到底在师弟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关节错位，筋脉交缠，已成死结，根本无法复原啊。’
他心惊胆战，不敢继续尝试，在试下去除了让戚长峰遭受更大的痛苦外，不会有任何的效果。
“师弟，帮帮我。”戚长峰还在呼救着。
但玄虚老道一言不发，呆呆地瘫坐在了一侧座椅上，时不时闪过一丝惊慌。
‘不行，这里不能待了！’
一会儿，玄虚老道猛地站起身来。
突然余光扫到了还在哀嚎的戚长峰，嘴角勾起莫名的笑容，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我要给师弟医治。”
“是。”一众弟子躬身，离开了大殿，其中好几个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戚长峰。
奇怪，看他伤势，治疗也不必急于一时，怎么说也得抬到厢房啊，怎么在大殿里就开始施救。
当然疑惑归疑惑，没人敢质疑玄虚老道。
“唉，师弟啊，你的伤，没救了。”
等众人走后，玄虚老道面露冷笑，一副冷漠的神态。
回想以往，戚长峰何时会称呼他为师兄？有过一分尊重？
再看看现在，还不是落难了，知道医院不管用，只能向自己求救吗？
这会儿倒是一口一个师兄了。
“你、你也没办法？不可能的，你一定在骗我。”戚长峰惊恐地喊着。
而玄虚老道俯下身，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搜出了一本书籍和一个罐子。
匆匆翻了几页，玄虚老道顿时喜上眉梢，这赫然是戚长峰多年来的蛊降心得，有了它，不用多久，自己也能学会蛊降。
再一看罐子，盖子密封着，隐约能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东西在爬动，光是听声音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不用说，肯定是蛊虫。
玄虚老道心满意足，“师弟啊，你这些东西，我就代你保管了，反正如今你也是废人一个。”
“与其生不如死，不如我送你一程，不用在承受这样的痛苦了。”
戚长峰面目狰狞，直瞪着玄虚老道，发出阵阵不甘心的嘶吼，涎水从嘴角不断流下，很快他眼中满是泪光，显然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
“没办法，我自身都难保，更不能带着你这个累赘。至于孙洋……还是不跟你说他了，免得你死不瞑目，放心，将来若有机缘，我实力有所突破，兴许会去替你报仇的。”
说道后面，玄虚老道语气略带悲怆，实力突破？他都七十岁了，如果没有上天眷顾的话，恐怕寿命到头前，能有戚长峰的实力就阿弥陀佛了，找孙洋报仇的希望微乎其微。
“师兄，不！”戚长峰失声惊呼，一时间都忘记了疼痛。
玄虚老道枯瘦的手掌裹挟凌厉的风，狠狠朝胸口拍下。
轰……戚长峰至死都没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法力全失，成为废人，更不会想到他视为救命稻草的玄虚老道，会亲手杀了他。
双目瞪圆，眼神渐渐涣散，最后一丝意念充满着懊悔，他不应该向玄虚老道求救的。
“师弟！”玄虚老道发出凄厉的呼声。
殿外弟子们冲进了观众。
“是师兄无能，无法救回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手刃仇人了！”
转眼间，玄虚老道已是泪流满面，趴在戚长峰的尸体上，失声痛哭。
弟子们则是一个个默默地跪在了地上。
“你们今天就安排好葬礼，将他葬在后山，我等会儿就动身，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玄虚老道面色冷厉，一甩袖子，向外走去。
有人试图劝阻，但被怒声呵斥，挨了一巴掌，当即没人敢劝说。
半小时后，玄虚老道离开了玄云观，看他火急火燎，脸上惊慌多过于悲痛，架势更像是逃命而不是去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