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屯兵江夏,从襄阳回来的第二天,他本准备午后前去拜访刘琦,却听说那刘琦已经亲自给他送粮草军饷来了。
刘备又惊又喜,赶紧迎了出去,只见营内已经堆满了马车,上面全是粮草军饷。
刘琦正在招呼手下卸货,见到刘备出来,笑着说道:“叔父,这些粮饷大概够一万将士半年的用度,要是不够的话,我明天再给你送一些过来。”
刘备大喜道:“够了够了,这可怎么好意思呢,这么多粮草,而且还劳烦大公子亲自送来!”
刘琦摆摆手:“叔父太见外了,你以后别再叫我大公子了,小侄其他不敢说,区区粮草军饷还负担的起。”
刘备见状,便叫来手下搬运粮饷,自己则将刘琦引入帐内:“贤侄快请进,我叫你一声贤侄,你不会怪我吧?”
刘琦脸上笑开了花:“当然不会,叔父如此英雄人物,这是给小侄脸上添光!”
刘备听到这话也是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刘琦的肩膀:“我哪儿是什么英雄人物啊,以后还得多仰仗贤侄呢!”
刘琦恭敬说道:“叔父之前灭黄巾,讨董卓,后又与袁绍,吕布对敌,如果叔父不能称作英雄,这世间还有谁敢称英雄?”
刘备暗叫一声惭愧:“贤侄过誉了,对敌袁绍是为了帮公孙瓒解围,至于吕布,我败在他手里丢了徐州,所以直到今天都还没有一块立足之地。”
刘琦正色说道:“但叔父不仅没有被打倒,身边反而还聚集了一批文臣武将,手下仍有数千精兵。”
“董卓,公孙瓒,袁术,这几人的势力都远远强过叔父,然而他们却早就化作历史的尘埃了。”
“再说那吕布,他本是投奔叔父才去的徐州,叔父宅心仁厚收留他,他却恩将仇报强占了徐州,否则以叔父的能力,绝不至于如此。”
刘备见刘琦语气诚恳,心下不禁有些欣慰,他自问谋略武力都不输其他人,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有信心可以一飞冲天。
那日曹操煮酒论英雄,也只认他和俞涉是天下英雄,而且曹操一直提防他,这便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肯定。
刘琦继续说道:“小侄虽然不才,但总爱拜访雅士高人,像崔州平,马良等人,对叔父的评价就颇高。”
刘备奇道:“这两位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刘琦笑道:“他们并未出仕,只在荆州隐居,叔父自然不认识他们。”
“怪不得。”刘备点点头,心想自己有关羽张飞赵云这样的猛将,却屡屡受挫,就是因为缺少一个顶级谋士,以后有刘琦牵线搭桥,一定要多结识一些荆州的有识之士。
刘琦见他默不作声在想着什么,低声说道:“小侄前来送粮,也是希望叔父以后能一展身手,我自知才疏学浅,只能仰仗叔父了。”
刘备听他话里有话,便问道:“刘景升坐拥荆襄富饶之地,手下强将如云,贤侄贵为刘景升嫡长子,怎么会仰仗我呢?”
刘琦叹了口气:“不怕叔父见笑,这两年我在荆州如坐针毡,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哪儿像嫡长子啊。”
刘备猜了个大概:“是否你兄弟二人之事?”
刘琦一惊,他听崔州平等人说过,刘备大智如愚,看似糊里糊涂,其实心如明镜,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这才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刘备便猜到他兄弟二人并不和睦。
刘琦苦笑道:“让叔父见笑了,我兄弟二人不合,就如此明显吗?”
刘备轻声道:“昨日席间,我看你兄弟二人一句话也没说过,所以会有次猜测。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至于心惊胆战吧?”
刘琦黯然道:“叔父有所不知,我与刘琮并非一母所生,我母亲已去世多年,我父亲的后妻蔡氏,才是琮弟的生母,我的后母。”
“我后母一家是荆州的名门望族,她的亲弟弟蔡瑁手握我父亲一半兵马,她外甥张允,也是我父亲帐下的谋士,”
“而我空有嫡长子的虚名,手中既无兵马,身边更无心腹之人,只有一城的武器辎重,和粮草军饷。”
“近些年琮弟年龄渐长,我后母一家的势力也越来越大,我明显感觉到后母和蔡瑁等人在排挤我,连父亲也跟我越来越疏远,”
“军政大事不再叫我参与,我手中的兵马也被慢慢夺走,就连说好的亲事也给了刘琮,只因为对方也是个大家族,”
“我本就无意和琮弟争权夺利,但好像蔡氏家族不这么想,我担心他们会……会……唉。”
刘备听到此处才明白,刘琦身为荆州太守的嫡长子,看似风光无限,实际却早被架空,甚至可以说身处险境。
“叔父你仁义无双,能否帮帮我?”
刘备心下犯疑,这可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初来乍到,连脚跟都没站稳的外人如何插手?
更何况刘表也并不看重自己,他现在根本就没法进入荆州利益团体的核心圈,怎么帮你这个失宠的嫡长子?
“这……恐怕我也无能为力啊。”刘备摇摇头,他不是不想帮,是真帮不了。
而且听刘琦这意思,蔡氏可是荆州大家族,人家手里有权有兵,背后还有一个大家族,谁知道他们跟荆州本地的大士族有多少千丝万缕的关系?
刘备昨天才刚叫糜竺去拜访本地的豪门士族,今天如果站队帮助刘琦,无意间得罪一两家,自己也别想在荆州混了。
刘琦闻言,眼泪都快出来了:“叔父,我知道自己才疏学浅,难堪大任,但是我一直不争不抢,就想安安稳稳过完一生,这难道有错吗?”
“你有兵,我有粮,你帮我,我也帮你,我们互为臂膀不好吗?!”
刘备有些动心,但还是说道:“唉,可惜我手下只有数千兵马,而且……实不相瞒,我少一个能帮我出谋划策的军师,荆州的关系错综复杂,走错一步,你我可能都会掉入万丈深渊。”
他见刘琦言语诚恳,便也说出了自己的难处。
刘琦看着刘备,目光第一次如此坚定:“我知道荆州还有许多有才之士并未出仕,明日请叔父来我府上,我设宴款待诸位,叔父如果能收一两人,是否便可以助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