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推断错,这只怪物,应该就是先前我掏的鸟窝的主人,它是来找鸟蛋的。天知道,它怎么能跟到这里。郭美琪惊魂未定,投入我的怀中许久。我静静搂着她,感受着她的心跳和气息,一时间,有种幸福的甜蜜荡漾胸中。
一旁生着的火,是我用钳子将子弹头夹开,倒出其中的*引燃的。船上可以烧的东西很多,原本除了鸟蛋以外,没有其他吃的,现在好了,那只怪鸟虽然胸口脖子处被炸得粉碎,但其余部分还在,正好烤着吃。
我们用雨水冲洗完伤口,换上找到的衣服、鞋子,将自己的在火堆旁烘干,怪鸟肉被烤得冒出油脂,看起来不错,另外还有在船上找到的那箱葡萄酒。两人坐在火旁,情愫暗生,水*融,浑然忘却了身在何处。
许久之后,外屋忽然传来一阵轻柔的歌声。我不禁心中一惊,立马坐起来侧耳倾听。歌声还在继续,婉转空灵,并且这个声音似乎既熟悉又陌生。
见郭美琪正甜美地睡在一旁,我便没有喊她,自己穿好衣服,皱着眉头,满腹狐疑地走出去,来到外间。却看见一个年轻姑娘,背对着我,一边哼着歌,一边在餐厅舱的桌椅间缓缓走动。
我惊恐至极,吓得倒退几步,贴靠在墙上,问道:“你是谁?”年轻姑娘转过身,脸上露出一对熟悉的酒窝,朝我浅笑着柔声道:“杨宣,你还好吗?”
盯着那秀丽的脸庞,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是曾与我相处四年的前女友——陈霜。
我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又掐了自己一把,能感觉到疼,不是在梦中:“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陈霜朝我款款走来,说:“我知道自己错了,想来陪你。”说着,伸出手抚向我的前额。
我挡开,朝旁边让了几步,靠在桌子上,说:“当时毕业不过才一个月,你就简简单单的一声分手,然后便电话不接,QQ不回,最后干脆换了号码,人间消失,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你知道那时我的苦吗?你知道当时你是我的唯一吗?四年的感情,最后抵不过两地分开一个月,连分辩的话都不给我机会说一句!”我情绪激动起来,转身捏住她的双肩,“爱情对你根本就是儿戏!你心里根本就没我!现在为什么还要来?为什么?良心发现了?啊?还是现在回头想想,才觉得还是我好?”
大概自从分手后,从来不曾有机会将这些话亲口对她说出来,而我当初又用情极深,此刻情绪接近失控,眼中涌出泪来,在舱里来回踱着步子,继续说:“陈霜,我告诉你,有些错误无法弥补,我现在有自己的感情、自己的生活,你已经把我的生活毁了一次,还想再来把我现在的生活毁一次?你错了。错过的终将永远错过,我不需要靠你来证明什么!不是有了你,我才有意义;不是有了你,我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有你或没你,我都将会取得我应有的成就,做成我应有的事业;有你或没你,我都会拥有我应得的地位;有你或没你,我都还是我——杨宣,我不会因为你而改变。如果你现在后悔,只是为你曾经的错误付出的代价。”
陈霜现出哀怨的眼神,似乎万念俱灰,轻轻将我脸上的泪水拭去,然后把头靠在我的胸口,幽幽地说:“我知道这是老天在惩罚我,但是,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我说:“错过的终将错过,否则谁会珍惜眼前人?”
舱里沉寂了片刻,这时忽然寒光一闪,陈霜手上忽然多出一把匕首,劈手就刺了过来,我死死捏住她的手腕,但不知一副娇柔的身躯哪里来的那么大劲,陈霜竟然将我死死压住,眼看刀尖离我越来越近,情急之下,我抽出右手,迅速拔出腰间的四棱刺,横向刺了过去,正好插在她拿刀的手掌心。匕首掉落到地上,啷一声,但当我再朝她看去时,陈霜却变成了郭美琪,她此刻捂着自己的手掌,疼得蜷缩成一团。
我看看自己手里的四棱刺,又看看地上的匕首,拼命揉了揉眼睛,地上躺着的,确实是郭美琪,疼痛*声也确是她发出的,陈霜不见了踪影。这下我顿时慌了,什么也顾不上,连忙将郭美琪扶起靠在墙上,用刀子从衣服上割下一条布,给她包扎。
许久,郭美琪才渐渐止住了*,脸色也由苍白稍微回了一丝血色。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从何说起,谁知郭美琪却先开了口,断断续续道:“对不起,我……我刚才快崩溃了。”
“你怎么了?怎么会拿着匕首?”我问道。
“你还记得我跟你讲,小时候在山上迷路了七天吗?每天夜里吓得只敢躲在树上?”
“记得,在棚子里时说的。”
“那时候我才九岁,一个九岁的小孩儿,在山上一个人过了七天,走了七天,怎么转都转不出去,真的,那种感觉没法形容。没有一个人陪你说话,山里死一样寂静。我想爸妈,想家人,哭到最后眼睛都睁不开。到了夜里,四周漆黑一片,一个小孩子那么绝望,困在迷宫一样,走到脚底满是血泡,却仍在原地打转,对于小孩子而言,那种崩溃、恐惧、绝望,你能想象并体会得到吗?”
我想了想,点点头,说:“应该是挺害怕的,我在公园有时候看到小孩子哭着找妈妈,都感觉可怜,但那种感觉可能抵不上你当时的零头。”
“没人能真正体会到我那时的感觉。那次事情,给我留下了阴影。我经常会做梦,梦里会出现一个小孩子,孤零零地在山里,一个人,走啊走啊走啊,接着便会出现那只兔子。刚才,我又看到那只山精一样的兔子,我想喊,它却慢慢变成一只恶魔,捂住我的嘴,所以,我摸到了匕首,然后刺了出去……”
听到这儿,我后背凉气直蹿。我刚才看到了陈霜,与此同时,郭美琪却看到了兔子,两人虽然不是在梦里,却在一个同步的真实幻觉中。接着我把刚才我所见到的情形跟郭美琪讲了,她同样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好一阵沉默过后,我说:“美琪,这个地方咱们不能再待下去了,一定有诡异,能诱发人产生幻觉。这次算咱们命大,要是再来一次,说不定就挂了。”郭美琪点点头,说:“只是我这手,如果没有消炎药的话,一旦开始发烧,恐怕撑不了几天。”
我叹了口气,心中充满愧疚,说:“美琪,你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在林子里一个人七天都没事,这次也一定不会有事。”郭美琪点点头,费力地爬起来。我将几袋东西合到一处,在外面包了层塑料布,打了个包裹,扎到身上,扶着郭美琪下了船。
外面的雨停了,天色依旧昏暗,两人走到坡顶中央,我最后一次环顾四周,却瞥见正北面的几艘船中间,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碑,之前上来时,由于只顾找船躲雨,没看到。我心里很奇怪,这里竟然有人立石碑?说不定上面写了这是哪里呢!
于是两人走到石碑前,却见白森森的碑面上,刻了几个黑色大字——孽镜台前无好人!配合着周围满坡的沉船,像极了坟地前立的墓碑。这一切,让我们惊呆了。“孽镜台前无好人”?这算什么意思?也就是说,这座小土坡叫孽镜台?这个沉船坟场叫孽镜台?另外,又是谁立的石碑?
虽然有太多诡异的未解之谜,但有一点却能肯定,那便是一定有很多人生活在此处,但似乎不在林子里。想弄清楚这是哪儿,简清明在哪儿,龙和鬼雨法螺在哪儿,最后如何回去,那就非得找到这些不可。
带着满脑的疑问和惊魂未定,我与郭美琪下了坡,来到林地,心有余悸地回望了一眼这处沉船坟场,或者按石碑上的说法——孽镜台。而后头也不回地扎入密林。
当置身于一大片未知区域中,确定一个中心点,然后以此为参照物,才不容易重复勘探。所以我们按原路返回,来到原先的小棚子。
郭美琪的手又开始流血,我们不得不先停下来,看着棚子里石头上的那几个字:“我能回得去吗?”我的心开始有些颤抖,这几个字,化为一个声音,反复出现在耳边。
郭美琪半躺着,说:“林子里没有干燥的地方,所以根本没法生火。如果这里确实有人,那他们肯定在北面,海那边的陆地或者山里。”
我看着已经被血渗透的布条,说:“我明白,等你血止住了,咱们就往北走,看能不能有法子找到船。”其实说这话时,我自己心里很没底。船?这里似乎只有孽镜台上的那些沉船。
就这样,我们走走停停,剩下的怪鸟肉早吃完了,手里虽然有枪,但打猎不是那么好打的。在船上遇到了一次怪物之后,我甚至打心眼里希望不要再遇到任何野兽。而郭美琪手心的血,断断续续,不知流了多久,最终虽然完全止住了,但伤口迅速化脓发炎。
更要命的是,这里真不分昼夜,永远是一样的光线,所以连走了多久,还是走了几天,都无从分辨。另外,这里降雨极多,两次降雨之间的间隔,不会超过三个小时。对人而言,没水喝干旱是种折磨,但雨水多了也很痛苦,虽然脚上有了鞋,但因为长期浸泡在雨水中,最后两人的脚掌几乎全都泡烂。
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尽快穿过这片森林,运气好碰到生活在此处的居民,那些将沉船拉上孽镜台、那些立下石碑的人,遇上他们,或许还有一救;又或者能够到达北面的海边,发现码头,发现船。否则,无处避雨、无法生火、没有食物、没有药物,一定十死无生。
一次靠着树干休息时,我无意中掀开一处落叶,发现下面的土壤上,有许多奇怪的甲虫,虽然极其瘆人,但人饥饿起来,连观音土都吃,所以这种甲虫就成了我们除了雨水以外,仅有的食物来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