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悄走出了卫生间。
谢不菲踉踉跄跄地跟在她身后,脚步迟缓。
发情期后的omega还没有完全恢复精力,脸色苍白,双腿发软,看上去仿佛大病未愈。
她的走路姿势很笨拙,因为没有力气而失去重心,但仍极力想要跟上虞悄。
虞悄不由得放慢了速度,等待着谢不菲跟上来。
她心里很乱,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感受。
茫然、难以置信,还有发现自己被欺骗以后的些许愤怒。
虞悄知道,自己其实对谢不菲狠不下心来。
但种种复杂情绪,让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人。
两人默不作声地并肩走着,心思各异。
谢不菲始终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神色低落,仿佛一只做错事的小动物。
她偷偷看了一眼虞悄的身影,少女身型瘦削清秀,明明走在自己身边,却始终隔了几步远的距离。
近在咫尺,却又十分遥远。
她浅浅地咬着嘴唇,伸出手,惴惴不安地攥住了虞悄的衣角。
虞悄顿了顿,看了她一眼,说:“你还好吗?”
意识到她在关心自己,谢不菲飞快地点了点头,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流露出欣喜的情绪。
虞悄看着她艳红的嘴唇和水亮的眸子,回想刚才厕所隔间的画面,忽而有了一种倒错感。
她一直喜欢的alpha,竟然是一个omega。
虞悄低声说:“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我、我原本想早点告诉你……但你说,你讨厌撒谎的人。”
谢不菲长睫低垂,遮住了漂亮的狐狸眼,嗓音细弱,“我好害怕,说出去之后会被你讨厌。”
她仰起头,眼圈发红:“对不起,悄悄。”
虞悄默然片刻,问:“如果不是因为发情期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谢不菲张了张嘴,回答不上来。
虞悄又问:“你准备一直瞒下去,不让我知道吗?”
谢不菲咽了咽喉咙:“不是的,我一直在找合适的时机告诉你……”
虞悄:“如果你一开始就告诉我原因,我根本不会怪你。”
谢不菲无言以对。
她太自私,总是害怕失去虞悄,总是在这一步走错。
一步错,步步错。谎言堆积成山,轰然倒塌时,山雨欲来,巨大的悔意将人淹没。
明明她只是喜欢虞悄而已。
却成了一个自私的骗子。
虞悄看着她,最终什么也没说。
离开比赛会场,两人回到了酒店。
窗外天色渐暗,虞悄收拾着行李,谢不菲坐在床上,一手抱着膝盖,低头看手机。
两人谁也没说话,气氛微妙得令人迷茫。
虞悄坐在椅子上,把换洗衣服一件件地叠好,仔细放进行李箱。她心情不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上机械地叠着衣服。
一件睡衣叠了四五遍,才变得规整,被她装进箱子里。
余光里,谢不菲偷偷抬起头,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她。
少女的脸色依然不见好转,四肢蜷缩在一起,脸颊苍白如纸,唇色艳红得过了头,很是虚弱的样子。
头顶的风扇吹出一缕微风,撩起她的碎发,松松地落在细细的臂弯里。
方才甜蜜勾人的铃兰花香,也变得清淡了些,变得垂头丧气、蔫答答的。
虞悄静了片刻,站起身走过床边,把电风扇关掉了。
身后明晃晃的视线始终跟随着她。
虞悄忽然转过头,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谢不菲怔愣地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她慢慢地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虞悄去找药箱:“哪里不舒服?”
谢不菲捂着胸口,哑声说:“……这里有点难受。”
说完,又很快补上一句,“我没有在骗你,是真的。”
虞悄看不出所以然,不敢给她乱吃药,便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温水,递给谢不菲。
谢不菲捧着热乎乎的水杯,小声说:“……谢谢悄悄。”
她低头抿了一口水,看着杯中晃荡的透明液体,眼圈忽然又慢慢地红了。
虞悄心头酸涩一片,她伸手抽了张纸,按在谢不菲的眼睛上。
“……别哭。”
谢不菲用纸挡着眼睛,没有哭出声。肩头细微地颤抖着,眼泪无声无息地流淌下来。
她忽然意识到,那些美好的过去都是用谎言营造出的假象。
就像一面镜子,横亘在她和虞悄之间。
镜子碎了,就拼不回从前的样子了。
虞悄有点难受,连忙环住她,慌张问:“很疼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谢不菲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手指攥着虞悄的衣角。
良久后她摇了摇头,哑声说:“我休息一下就好。”
虞悄还想送她再检查看看,谢不菲却觉得只是心理作用,怎么也不想去医院。
她紧紧抓住虞悄的袖子,怎么也不松手。仿佛一只雨天迷路的小猫,好不容易找到了主人。
虞悄没有办法,只能搂着她躺了下来。
谢不菲靠在她怀里,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别离开我。”
虞悄无声地叹了口气,掖了掖被子:“我不离开。”
她静静地搂着谢不菲,手足相抵。不知过了多久,谢不菲沉沉地睡了过去。
后半夜,她好像做了很多个梦。她看见了虞悄迎面走过来,就和往常一样。
她和虞悄搭话,虞悄却看也没看她,径直走掉了。
虚虚实实之间,让她分不清哪里才是现实,只记得虞悄看自己的眼神很冷漠,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谢不菲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坐在床上。
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和虞悄坦白以后,会发生这样的结果。
但真正面临这一幕的时候,她仍然无法接受。
她害怕虞悄真的就这样走掉了。
虞悄被她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迷蒙地问:“……怎么了?”
谢不菲胸膛起伏,呼吸急促,脸颊漫上一层淡淡的桃花色。
虞悄摸索到了床头灯的开关,打开。
温暖的灯光照亮了坐在床上的谢不菲,她浑身是汗,看起来惊魂未定。
虞悄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腕,只觉得指尖滚烫得惊人。
甜蜜的花香味四处缭绕,浓郁地浮动在两人之间。
虞悄蹙起眉:“你是不是发烧了?”
谢不菲呆呆地看着她:“……是吗?”
虞悄用手背在她额头上探了一下,说:“好烫啊。”
她下床去拿退烧药,身后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谢不菲竟然也跟着下了床,紧跟在她身后。
虞悄看着她光脚踩在地板上,连忙说:“你回床上躺着。”
谢不菲摇摇头,像小尾巴一样缠了上来,双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腰。
她的脸颊浮着不正常的酡红,鼻尖在虞悄的颈窝蹭了蹭,深深嗅着清淡的草木香,神色充满依恋。
“……不要走。”
虞悄无奈道:“我不走。”
她递给谢不菲一杯温水,又探了探对方的额头,说:“学姐,你好像越来越烫了,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谢不菲歪头看着她,鼻尖翕动,眼神迷离,懒洋洋地说:“嗯?”
虞悄感觉她现在有点像一只吸猫薄荷上头的小猫。
她觉得哪里不太对,按理来说,发烧的人应该没有力气,谢不菲看上去却不像是那样的,浑身发烫,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也比平常浓烈。
虞悄被她的花香味撩得有些晕眩,压抑着呼吸,哄着谢不菲穿上衣服,又叫了一辆车,火速赶往医院。
深夜时段,急诊室门外清清冷冷,没等多久就轮到了她们。
医生给谢不菲简单检查了一番,推了推眼镜,淡定地说:“别紧张,是信息素依存症。”
虞悄问:“那是什么病?”
“一种很常见的病。一般是因为信息素匹配度太高的缘故,短时间内,被临时标记后的omega会对alpha的信息素产生高度依赖,希望自己的alpha无时不刻陪在身边。”
医生双手支在桌面上,说,“这种症状一般伴随着发情期出现,发情期结束后也会跟着消退。”
虞悄有点惊讶,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和谢不菲的匹配度那么高。
她又有些尴尬,她现在算是学姐的alpha吗?
她感觉自己只是帮了个忙,给对方一个临时标记而已。
虞悄看了看腻在她怀里不动的谢不菲,问:“有办法能治疗吗?她现在看起来好像不太清醒的样子。”
“暂时没有能完全根治的治愈方法。”医生说,“这种病只对omega有影响,通常出现在发情期,时间短,后续自然而然就好了。”
虞悄蹙起眉:“没有缓解的方法吗?她之前跟我说心口疼,我担心她的日常生活会受影响。”
医生笑了笑,别有深意道:“当然是有的,不过需要标记她的alpha配合一下。”
虞悄看了谢不菲一眼,干脆地说:“需要我怎么配合?”
“和她多接触,最好是身体上的接触,可以直接感受到alpha的信息素。”医生顿了顿,继续说,“比如亲吻、牵手、拥抱之类的,或是陪她多聊聊天,能有效缓解症状。”
“反之,如果alpha长时间不和omega接触,也会加重她的疼痛。”
他往座椅上一仰,补充道:“其实还有一种能一劳永逸的方法,非常绝对。虽然能一下子治好,但很少有人会选择用。”
虞悄默默听着,认真地记在心里,问:“什么方法?”
医生:“终身标记。”
虞悄心头一跳,没有说话。
医生看着她的表情,笑了笑,说:“之所以不推荐这个方法,是因为对终身标记的两方都不公平。”
对于所有alpha和omega来说,终身标记是一件无比正式和神圣的事情。
一般人也不会拿它用来治病。
气氛沉默时,谢不菲忽然缓缓地抬起头,双颊泛着薄粉,艳若桃李。
她双手勾着虞悄的脖子,蹙着细眉,软绵绵地哼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呀?”
虞悄神色复杂地拍了拍她的背,小声哄:“现在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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