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叶理双手抱胸坐在电脑前,视线紧紧盯着屏幕。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也不怎么了解家教的平均薪资,就往高的随口胡诌。
反正不管多少,只要能把虞悄说动心就行。
十分钟以前,程叶理正在为自己弄丢了咖喱的事情发愁,谢不菲忽然来电,表示愿意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谢不菲问:“你那小表弟不是快中考了吗?成绩怎么样?”
程叶理闻言嗨了一声,无奈道:“别提了,一塌糊涂。他爸妈天天忧心怎么提高成绩,这祖宗却天天只想着逃课打游戏。”
“听起来不太妙啊。”谢不菲笑了笑,懒洋洋道,“考没考虑过找个家教老师?”
“不能吧?”程叶理想了想,有些动心,迟疑道,“我怕一般的老师管不住他……”
“家教老师,加上我。”谢不菲说,“总可以管住了吧。”
程叶理迷茫:“……什么意思?你要来当家教?”
谢不菲说:“不是我,是虞悄。她最近在找兼职,我就想到你这儿了。”
程叶理恍然大悟,笑骂道:“卧槽,原来你打这个主意啊!又是为了那个小女朋友?!你可真用心良苦。”
谢不菲嗯了一声,眼里漾开笑意。她回忆着虞悄书桌便利贴上记下的号码,说:“你加一下学校的兼职群号,找到虞悄,就跟她说你缺个家教。”
……兼职群?
程叶理十分不解:“干嘛要那么麻烦,你直接介绍给她不就行了,这样还能让她感激你,不是更好吗?何必通过我去说?”
谢不菲啧了一声,细长的手指抵在眉心揉了揉,轻叹:“你不明白,她这个人不喜欢欠人情。万一我去说,她估计又要想方设法还我一个人情。”
程叶理翘着二郎腿,靠向椅背嘿嘿笑道:“那岂不是更好,你们欠来欠去,还不起人情,干脆就以身相许算了。”
谢不菲:“……”
程叶理很快收了笑意,正色道:“开个玩笑,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行,你要是能做到,咖喱的事情我既往不咎。”谢不菲的语气渐沉,“但你要是做不到……”
程叶理浑身一颤,想起大小姐发火的样子顿时汗毛竖起:“这次一定做到!”
挂了电话,他便开始询问虞悄的号码,问了一圈总算找到了目标。为了防止不暴露身份,还特意找了一个刚注册没多久的小号。
这叫什么?这就叫缜密啊!
程叶理十分满意自己这波操作,却不知在虞悄眼里,他已经和傻子大差不离。
普通大学生去做家教,哪怕是名牌大学出身,都不可能做到一个月九千之多。
虞悄不再多想,最终留下一句客套的结束语:“谢谢您,这份工作条件很好,我会认真考虑的,之后再和您联系。”
这还考虑个啥啊?!
程叶理震惊了,难道是钱还没到位?
对方这胃口可真大啊,真不愧是谢不菲看上的人,这狮子大开口的作风和她如出一辙。
他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飞快挽留:“别考虑了,一个月一万,你这周末就来宛冬小区,钱我可以先结给你。”
虞悄:“…………”
2021年了,哪怕是骗子都不可能用那么直白的手段引人上钩。她现在开始怀疑,对方可能只是单纯的人傻钱多而已。
她思忖良久,回复道:“可以的,这周六我没空,周日去找你,可以吗?”
程叶理早已等得度日如年,飞快地同意了。两人一拍即合,定下了见面时间。
对话结束后,虞悄去查了宛冬小区的具体位置,发现这还是一片高档小区,住户非富即贵。
这让她又稍微打消了怀疑心理,毕竟骗子总不可能住在高档小区里行骗吧。
除非这年头骗子也这么内卷……
兼职的问题忽然就这么解决了,虞悄还有些恍惚,一切都很不真实。
一个月九千的工资,抵得上她之前同时打三四份工了。
她坐在椅子上发呆,直到陆芸问:“悄悄,你不是要去找兼职吗?怎么样了?”
虞悄回过神,缓声道:“找了一家,周末去面试。”
姚如冬从猫窝边上抬起头来,笑着说:“真好,祝贺你呀!那你今天下午不用出门了吧?”
虞悄颔首:“是啊。”
姚如冬:“那刚好可以休息一下。”
她逗了半天咖喱,小猫懒洋洋趴在旧衣服上,像一团摊开的雪白猫饼,仍对她爱理不理,姚如冬只能在被咬的边缘屡屡试探。
她随口聊八卦:“对了,你们知道吗,隔壁宿舍搬进来一个新生。”
陆芸:“新生?这都开学几周了才搬过来。”
“据说是因为身体不好吧,之前一直在家休学,就没有来上课。”姚如冬说,“而且好像是个alpha,长得还挺漂亮的。”
因为beta闻不到信息素,也不会受到影响,因此校方干脆安排alpha和beta住在一起。
a区几栋宿舍楼都是alpha和beta一起混住,而omega单独住b区。
正在看书的陆芸抬头瞥了她一眼:“漂亮?你见过?”
姚如冬大咧咧道:“没见过正脸,但远远地看过一眼,气质是挺好的。”
虞悄却是一顿,忽然问:“她的名字是叫谢珂吗?”
姚如冬惊讶道:“这我倒不清楚……悄悄,你认识她?”
陆芸也好奇地望过去,却见对方摇摇头,说:“不熟。”
虞悄低头看向手机,想着要不要把这条消息告诉谢不菲,犹豫片刻,还是点击了发送。
“谢珂好像住进了我们宿舍楼,学姐你小心些。”
另一边,谢不菲正在听程叶理汇报自己的任务完成情况,忽然看见虞悄发来的信息,不由得轻声笑了出来。
程叶理正在说话,听到她的笑声,不由纳闷地问:“你笑啥?我的做法有问题吗?”
“没什么。”谢不菲翘起嘴角,随意道,“你做的不错。我挂了。”
话音未落,通话被挂断。程叶理纳闷地看着手机:“……这就挂了?还没三分钟呢。”
半夜,虞悄是被热醒的。
她睁开眼,宿舍一片漆黑,整片校区都已经陷入熟睡。银白的月光大片洒进屋里,又被窗格分割成不规则的几何体。
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刺痛着,喉咙深处像是燃着火,每一口呼吸都滚烫得惊人,烧得她双眼发黑。
她蜷缩在床上,四肢颤抖,死死地咬着被子,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疼,太疼了。
身体深处像被打开了一个空洞,本能地让她渴望着某些东西。
她屈起指节,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闭上眼,汗水顺着乌发淌下来,濡湿了后背的布料。
入骨的痛感绵延不绝,烧得她理智全无,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某一个瞬间,她感觉自己或许要死了。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五六个小时过去,她硬生生熬了一夜,才感觉那股疼痛缓和下来。
身边的闹钟准时地响了起来,陆芸从床上坐起,打着哈欠揉了揉眼,开始例行叫醒姚如冬:“醒醒醒醒,要上课了……”
她环顾四周,却发现本该每天最早醒来的虞悄却并没有在洗漱。
陆芸望向上铺,笑着问:“悄悄,你今天也睡懒觉了?”
上铺的被褥动了动,虞悄缓缓地坐起身来。
她的脸色惨白得吓人,头发杂乱,双眼也不如往日有神,神态甚至有几分阴沉。
陆芸见状吓了一跳:“悄悄?你没事吧?”
虞悄垂着头,慢吞吞地下了床,声音干哑:“没事。”
她踉踉跄跄地走进厕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呆愣片刻开始洗漱。
回到宿舍时,姚如冬看见她的样子也变了脸色:“悄悄,你今天看起来好憔悴啊,怎么回事?是感冒加重了吗?”
虞悄有些麻木地回答:“……可能是吧。”
她浑身笼罩着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姚如冬和陆芸面面相觑,前者小心翼翼地说:“要不要请假呀?”
虞悄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咬了一下嘴唇,让自己清醒了一点,摇摇头:“不用。”
猫窝里的咖喱抬头看了她一眼,下意识地颤了颤,把自己缩了回去。
姚如冬也不敢再说什么,洗漱完毕后,三人走出宿舍。
清晨时分,走廊上零星有人走过,步履匆匆。虞悄回头对上宿舍门,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渐近。
一阵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是姐姐的朋友呀?”
她回过头,看见那张精致而苍白的脸,漂亮的大眼睛凝望着她,双手背在身后,笑得天真浪漫。
女孩冲她眨了眨眼,道:“你还记得我吗?”
虞悄垂眼看着她,道:“……谢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