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船屋,祝愿第一次与吴尼哆面对面。
他中等身材,其貌不扬,却有一双温润有神的眼睛,几乎称得上漂亮。
就是这双漂亮的黑眼睛,在那天晚上,透过瞄准镜,远距离狙杀宋景明书记,而她如果不是运气好,侥幸躲开宋景明书记失控撞过来的车,世界上也许不会再有祝愿这个人。
现在她就站在吴尼哆面前,看他会不会认出自己。
吴尼哆仅仅瞟了她一眼就移开目光,与用缅语交谈。
看来那晚他扣动扳机后就离开了,没有确认目标是否死亡,自然也没发现她这个目击者。
“坐吧,我请你们吃饭”,吴尼哆切换成流利的汉语说。
祝愿用余光迅速观察周围环境,船屋内摆着桌子椅子,的确是吃饭的地方,只不过食客仅他们三人而已。
吴尼哆笑道:“我自作主张为你们点了餐,正宗的泰国条”。
祝愿回头,条摊的老板正战战兢兢地下细粉,一看就是紧张过度的模样。
她又瞥了眼,他非常镇定,容色淡漠到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怎么回事,难道他没察觉出异样吗?
祝愿手悄悄按在腰侧,那里藏了一把无声手*枪,她准备随时拔枪应付突发状况。
不苟言笑,吴尼哆内心有几分忌惮,本想话说从前,让他念及情份,放自己一马。
“极夜,咱们在一起出生入死过,算我求你,什么都不要问,只有这样,你和我才会安全”
“我不问你背后的人是谁,我只想知道,你去中国g省做过什么”
话音刚落,吴尼哆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一拳砸到桌子上,“那和你无关,你为什么非要追究”。
“因为只有对我说实话,你才有活路”,平静地说。
祝愿好奇死了,这俩人缅语说得又急又快,她一句也听不懂,但端详两人的神态,明显没谈拢。
她立刻抓住机会,满脸堆笑,向吴尼哆展示善意,“走不通的路就该往另一条路走,中国有句古话,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得与失全在你一念之间”。
向她投去一瞥目光,轻飘飘的没有传递任何信息,随即垂下眼帘,隐藏真正的意图。
吴尼哆从见面起就没把这个毛孩子放在眼里,原以为叫嚣着抓他的jivajivaka是多厉害的人物,现在一看,不过是个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他不屑地笑笑,“小朋友,说漂亮话没用”。
祝愿斜眼看,“可这位说你想和我做交易,所以我才牺牲宝贵的休息时间赶过来跟你见面,不为别的,就为了你独到的眼光,看来是我理解错了”。
一个在三和帮还没站稳脚跟的小卒子居然敢夸下海口,她有多大能量?吴尼哆狐疑地看向,不明白他对jivajivaka说的那番话是什么用意。
切换成缅语说:“她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言下之意是……让他和jivajivaka谈一谈?吴尼哆视线移向对面,“说说看,我会失去什么,又会得到什么?”。
虽然听不懂缅语,祝愿心里清楚刚才说的话起了关键作用,但仔细想想,有种把人往坑里带的感觉,眼下没空斟酌,先搞定吴尼哆再考虑其它的。
“这还用说吗”,她眨眨眼睛,一脸真挚,“既然你和极老板谈崩了,我给你提供一条绿色通道怎么样?”。
吴尼哆眼中闪过一抹愠色,指着她鼻子骂道:“绿色通道?你耍我呢,就凭你这个小角色?”。
祝愿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等他平静后说:“如果被刀刺伤,没人会恨那把刀,只会恨拿刀的人,沙爷也一样,他抓你也不过是为了找出背后指使你的人”,飞快瞟了眼吴尼哆,察觉他在认真听,她加快语速,“我承认你有一点说对了,我确实是小角色,所以迫切需要一次立功的机会好在三和帮立足,为此我可以出一个令你绝对满意的价格”。
吴尼哆嗤之以鼻,“好大的口气”。
祝愿耸耸肩,“在金三角我无足轻重,但我有钱,非常非常有钱,至少能让你的家人在全球任何地方无忧无虑的生活”。
吴尼哆无法轻易相信,于是他说:“单凭一句话就想蒙我?”。
瞥了瞥身侧自鸣得意的人,不知何故,觉得这是她说过最像真话的一句话。
祝愿用事实回应质疑,她登录手机银行,给吴尼哆看jivajivaka名下的账户,账面上的数字很可观,“这笔钱足够你在澳洲买下一座农场”。
吴尼哆定定看着那一长串零,心中说不清是悲是喜,他跟过很多大佬,为他们卖命赚的钱也才刚刚混个温饱,每天在死亡边缘挣扎的生活什么时候才到头,不如答应她,带着老婆孩子远走高飞,过安稳日子。
祝愿看他迟疑,决定下一剂猛药,“大家都知道我刚来金三角不久,至于我怎么来的,估计没几个人清楚,细究的话,和你大有关系”。
话音刚落,一道视线探照灯似的射过来,强烈的让人无法忽视,她明白如果自己瞎话没编圆,第一个瞒不住的人就是,他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吴尼哆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你把话说清楚,不要故弄玄虚”。
祝愿笑笑,“那我长话短说,有人在大陆设计我和谭三公子,企图借公安的手除掉我们,也怪我们运气差,g省发生了暗杀事件,当地警方展开飓风行动,打击刑事犯罪,由于嫌犯来自金三角,云南边防盘查十分严格,我和谭三公子不得不偷渡过境”。
漫不经心地睨了眼吴尼哆,抬手端起桌上的乌凉茶,两片薄而优美的唇含住吸管,悠然地喝起茶来。
祝愿的目光自他嘴角撤回,暗骂了句装蒜。
吴尼哆的声音像从嗓子眼挤出来般,艰难地说:“那又怎样,和我们谈的事有关系吗?”。
祝愿做推心置腹状,“当然有关系,我说这么多无非提醒你境况危险,你背后的人要杀你灭口,沙爷的人要抓你问罪,大陆公安要追捕你,四面埋伏啊简直,你有难我有忧,咱们互通有无,我替你安排好家人,然后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给你藏身”。
大陆的监狱绝对安全,这点没毛病。
吴尼哆嘴唇动了动,许久才说:“你出价了,我烂命一条,能卖什么?”。
祝愿盯住他的眼睛轻声问:“打算让你背锅的人是谁?”。
“塞萨,一个——”
祝愿打断他,“我知道,一个老挝毒枭,另外的人呢?”。
“三和帮的……”
听到关键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吴尼哆接听,不知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他脸上的肌肉不停翕动,嘴唇也失去血色,良久,握着手机的手颓然垂下。
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留意到他细微的动作,祝愿感觉苗头不对,身体本能地想找地方躲避,可理智告诫她要盯紧吴尼哆,以防他临时反悔。
“你告诉我那个人是三和帮的谁?”
“抱歉”,吴尼哆喃喃地说,起身的同时不知向谁挥了下手。
祝愿看他要走,立刻站起来,伸手阻拦。
沉声说:“趴下”。
祝愿还没反应过来,头就被按在桌子上,从她的视角能看到前方桌椅被掀翻,杯碟落地乒乒乓乓的响声中夹杂着摊主的惊叫声和噼里啪啦的枪声。
她钻进桌子下面,从腰侧摸出手*枪,拉枪栓,开保险,做射击准备。
沉着应付两名打手的拳脚攻击,其中一人发现久攻不下,掏出枪来,子弹还没上膛,被一脚踹进河里。
祝愿趁机从桌子下爬出来,看到又有十来个人拎着高尔夫球杆从面包车上下来,直奔船屋。
**,这是要群殴吗?
来者气势汹汹,几秒内就到了眼前,用枪效果大打折扣,持枪防守,首发击中带头人的腿部,还没开第二枪,高尔夫球杆带着风声抡向祝愿头部。
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与他缠斗的人,劈手挡开袭来的高尔夫球杆。
祝愿原本以为脑袋躲开,肩膀势必会挨一棍子,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降临,抬起头看到一脚踢飞袭击自己的打手,即使短短的几秒钟,也为她赢得喘息的时间。
喘匀了一口气,她转身背靠的同时持枪快速射击,1秒的反应时间根本来不及瞄准,直线内只能放倒1个人,心想有把机*枪在手多好,扫射论面,10个人根本不在话下。
拳脚凌厉,近身搏斗,几无敌手,忌惮他的人一窝蜂围住祝愿。
有枪难施展,祝愿左支右绌,只有招架的份儿。
看她有危险,已不顾上拿捏轻重,徒手击毙了一人,打手们畏惧地后退几步,谁也没想到他辣手至此。
祝愿终于腾出手关掉手*枪保险,插回腰侧,俯身捡起一根高尔夫球杆,横在身前。
就在双方对峙时,一辆休旅车刹停在船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