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愿站起来,扶着栏杆,伸脖子往楼下望了眼,用英语问:“jim,是我的电话吗?”。
jim回她,“是的,boss,恐怕你得下楼接听”。
她这个女老大当的,一点霸道范儿都没有,小到拿改锥、焊铁装摄像头,大到拎着高尔夫球杆上阵揍人,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好怀念以前有助理的日子,不用她差遣,就会把一切打理妥帖周到,包括接听电话。
不过也没办法,她现在住的地方信号欠佳,虽然能防止手机被定位追踪,但她在金三角刚积累下的人脉关系很可能因为长时间无法联系付之东流,所以她在院子里架了一台直放站用来增强手机信号,覆盖的面积很小,假如有人想借此精确定位她简直白日做梦,唯一的不便是她必须站在室外的固定位置上把手机举高高才能接收到信号。
祝愿非常不羁地穿着懒汉拖鞋下楼,手里还拿着一罐杀虫喷雾。
金三角的蚊虫,谁挨咬谁知道。
她站到院子里的“专位”,一手接电话,一手喷药。
“喂,你怎么才接我电话,慢腾腾的干嘛呢?”,谭雅彤有点不开心。
“谭二小姐,我在金三角,手机信号有多差你不知道吗,能接到就不错了”,祝愿随口编瞎话。
“算啦,说正事”,谭雅彤听到合理的解释,大度地不予计较,“明天三和帮年轻一辈在东枝有个聚会,你记得过来”
“东枝?掸邦首府?”,祝愿奇怪,“为什么不去芭提雅,或者随便泰国什么城市,东枝有什么好玩的,除了佛塔还是佛塔”,在她看来,不能痛快购物的地方统统没意思。
“因为度假的房子在东枝,我爸的马场也在,更重要的是我们身份特殊,聚在一起难免引起警方注意,而在东枝完全不必有顾虑”,谭雅彤直白地说。
祝愿挥手赶走一只锲而不舍想吸血的花斑蚊子,一心二用地想这可是获取新情报的大好机会,嘴上却故意表现得不感兴趣,“懂了,你主要想追,既然如此,真不应该带一拨电灯泡妨碍你们二人世界”。
谭雅彤很喜欢jiva善解人意,一点就通,她嗔怪,“你觉得我单独约他会出来吗?”
“估计不能”,祝愿脑海中闪过监控视频中的片段,红袖在侧,某人凡心不动,堪比圣僧,“我觉得他看样子挺难撩的,你加油”
“所以我才用我爸的名义约大家一块儿聚聚,看老爷子的面子不会拒绝我的”,谭雅彤十分有把握,她笑了笑说,“况且我不只是为自己打算,也为了你”
祝愿稀奇,“哦?怎么说?”。
“三和帮的四个话事人你见过了,我大哥大姐你也见了,他们当中会有一个人将来升为龙头老大,空出的位子,自然由年轻一辈中某个人收入囊中,不管是谁,你先认识他们,混熟后,你在三和帮的局面也就打开了”,谭雅彤得意地问,“怎么样,我有远见卓识吧?”
祝愿顺着她夸赞,“别具慧眼”。
“你说过的话我记着呢,帮你就是帮我”,谭雅彤叮嘱,“你可别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也许我会远超你期望,成为话事人”,祝愿试探。
谭雅彤断然否定,“不可能”,或许意识到语气生硬,她降下音调,“我承认你有能力,但做龙头老大不仅能力说了算,还看资历,否则只凭能力的话可以做龙头,不会如今连个话事人都没当上”。
“也对,有你大哥在,别人想上位不容易”,祝愿笑笑,“多谢提醒”
谭雅彤不屑,“不是我小看大哥,他未必斗得过四大话事人,不过也难说,三个儿子中,我爸最看重大哥”,她不耐烦,“不说他了,明早你坐的车跟他一起走,记得不要让婵美靠近他,帮我盯紧点”
“ok,放心吧,我一定替你紧迫盯人”,祝愿满口答应,心里乐开了花,自从她潜伏金三角,助攻们各种给力,为她创造了不少绝佳机会,希望警方的卧底兄弟们也像她一样幸运。
挂完电话,她高兴地和保镖开玩笑,“jim,跟着我这个被胜利女神眷顾的老板,相当于给自己买了份生命保险”。
“boss”,jim严肃地打断她,“你脖子上有只不怀好意的蚊子”
“什么?”,祝愿感到脖子上确实一阵刺痒,一巴掌拍下去,大快朵颐的蚊子瞬间一命呜呼,她看着掌心的血迹,好心情毁了一半。
唉,狼狈……这破地方,没准儿蚊子咬一口就能感染登革热,争取尽快完成任务,头也不回,麻溜走人。
第二天祝愿一早站在小威尼斯人门口,身穿度假风十足的hugoboss宝石蓝休闲西装,脚踩同品牌裸色沙滩拖鞋,凹着自认为风流倜傥的造型,双手插兜等来接她。
虾嘎知道老大上了小威尼斯人的黑名单,他有点不安地问尼莱,“jiva大小姐堵在人家门口正中,会不会显得有点嚣张挑衅?”。
尼莱不以为然,“有什么关系,谭二小姐交代的,jiva大小姐不在这儿等在哪儿等”。
虾嘎小声嘀咕:“你把谭二小姐的话当圣旨,当然觉得没关系”。
两部车远远驶来,打头的车突然加速,咆哮着刹停在酒店大堂门前,桑达黑着脸下车,大力甩上车门,面目狰狞地走向祝愿,伸手去揪她的衣领。
虾嘎目睹,不禁着急地喊:“jiva大小姐,小心”。
祝愿反应很快,一把抓住桑达的手腕,向前拽的同时,另一只胳膊屈肘狠狠捣向他的胸口。
桑达闷哼,痛苦地弯下腰,电光石火间,形势反转,他的胳膊被jiva反扭到背后,一动也不能动,真是又气又恼又丢脸。
祝愿挑眉,“打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桑达你可真让我意外,没想到你是这么差劲的男人”。
输人不输阵,桑达嘴硬,“你算哪门子女人,你是卑鄙小人”。
“卑鄙?”,祝愿一脸无辜,“我是杀你老母,还是抢你老婆了,你的指控恕我听不明白”
桑达冷笑,“你敢说你没监控我们老板?”。
“你们老板……?”,祝愿装不熟,“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监控你们老板了,没有证据瞎说属于诬赖”
“也是你能叫的?”,桑达奋力挣扎,“臭丫头,你放开我”
“好啊”,祝愿从善如流,骤然松手。
桑达挣脱钳制,却收势不住向前栽去,幸而被人扶了把,他抬头,“老板”。
依然西装革履,衣冠楚楚,他神色自若地看着对面笑嘻嘻的小姑娘。
尼莱和虾嘎紧张地左右护住老大,他们深知小威尼斯人老板的可怕,他极少发火,但出手狠辣,跟他作对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祝愿不怕死地开玩笑,“极老板,这种桑拿天气,你穿三件套不热吗?”。
婵美跟在身后,向jiva大小姐投去怨怪的一瞥,她从没见过有人敢对如此唐突无礼,这个女孩子每次见都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儿,比起谭二小姐坏在表面,她坏在骨子里。
小女仆莲雾冲天翻白眼,故意大声说:“有些人跟电视剧中的讨厌女二号似的阴魂不散”。
祝愿全当耳旁风,自顾对说:“谢谢你啊,特意来接我”。
“什么特意”,小女仆嘴快,“还不是谭二小姐摊派的活儿,就因为你一个人害我们绕远路”
见有人替他把话说了,轻飘飘丢下一句,“走吧”,转身上车。
桑达瞪了祝愿一眼,“没见过比你脸皮更厚的人,你自己干了什么事,大家心知肚明,送你一个忠告,做人别太得意忘形,路还长着呢”。
“忠告你自个儿留着吧”,祝愿眨眨眼睛,“我的信条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而且像我这么善良的天使向来以德报怨,待会儿你就会感激我了”,她诡秘地笑了笑,直奔的车而去。
小女仆傻眼,“小姐,她,她上我们的车了”。
婵美咬唇,哀怨地看着关上的车门,并没有赶jiva大小姐下车,眼泪渐渐蓄满眼眶。
小女仆不知如何是好,拉住她的胳膊摇了摇,“小姐,别伤心,不用想也知道,女二号不要脸,即使主人赶她,她不下车有什么用,肯定是谭二小姐派她来捣乱的,不然为什么昨天那么晚了打电话给主人,拜托他带女二号去东枝,你也看到了,她的手下明明开了一辆车,哼,心眼儿好坏”。
“是这样吗?”,婵美泪眼婆娑。
小女仆猛点头,“无论jiva大小姐还是谭二小姐,我们看了都倒胃口,更别说主人了,他现在一定很烦”。
桑达轻咳,挤出笑脸,“你俩坐我的车吧,到了东枝,她总该不会涎着脸跟老板回家吧,我看他们应该有事要谈”。
婵美无奈,跟着桑达上了他的车。
祝愿降下一半车窗,吩咐虾嘎尼莱开车殿后。
“jiva大小姐——”,虾嘎话没说完,车窗又升上去,“这样没事吧?”,他问尼莱
尼莱叫他,“能有什么事,咱们上车”。
三部车依次发动,祝愿系上安全带,扭头看,“极老板,不介意我搭你的顺风车吧?”。
架着二郎腿,微哂,“你人都上车了,多余的话还是省省吧”。
“怎么会多余?”,祝愿装傻白甜,“说明我有礼貌呀”
单刀直入,“你监视我,意欲何为?”。
他语气沉定,听不出喜怒,但非常有分量,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四目相对,祝愿发现他冷酷的眼眸充满杀机。
镇静,想好了再说,她告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