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明杰试图在陌生人戏谑的笑脸上鉴别真假。
吸食大*麻后亢奋的精神进入飘飘然阶段,他眼神放空,傻笑着摇头:“你是幻觉,别想骗我”。
祝愿猛地将谭明杰拖进浴室,按到墙上,一手抓过花洒,把冷水调到最大,对准他的脑袋就喷,“脚都踏入鬼门关了,还他妈找乐子,洗个冷水澡,好认清下现状,恐怕到时你哭都来不及”。
谭明杰剧烈挣扎,大声咒骂,劈头盖脸的水流令他睁不开眼,呼吸困难,就当他以为自己要死时,水流停下。
他抹把脸,眼睛通红地看向陌生人,“你他妈到底想干吗,神经病!”。
祝愿揪住他浴袍的领口,把他拽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推开一扇窗,“睁大你的眼睛给我看清楚”。
谭明杰探头往下看,酒店中庭人声鼎沸,骂声、哭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一两声狗叫。
“那是缉毒犬,看到蹲着那一圈人吗,聚众吸毒,被逮了”,祝愿抱着胳膊,语气闲闲的,像在看热闹。
本以为做戏,没想到赵厅长来真的,针对全城娱乐场所和旅馆突击检查,打击黄赌毒,看来又要抓一大批人,警察兄弟们真给力。
谭明杰顿时一激灵,缩回脖子,迅速关窗拉上窗帘,扭头钻进卧室。
他拎着一个手提旅行包,踉踉跄跄地往浴室跑。
祝愿跟在他后面。
谭明杰从包里掏出几袋白色粉末,手抖抖索索地撕袋子,撕了半天没撕开,大声骂了一句粗口,试着冷静又去撕,这回用力过大,袋子里一半的粉末撒到地板上。
“**!”,谭明杰捶地板。
祝愿踱步到他跟前,“我是你的话,会一刻不耽搁地处理掉”。
谭明杰抬头,“怎么处理?”。
“拿水冲”,祝愿极度无语,脑子有坑啊,吼他,“还不赶快”
“好的”,谭明杰转头扯过淋浴喷头,把洒落的白色粉末冲进下水道。
祝愿替他处理手提包中的白*粉,统统撕开倒入马桶冲走。
空袋子拿到水龙头处冲洗,丢进垃圾桶。
这熟练的作案手法、感人的演技,祝愿自夸,果然出色的人干什么都出色。
谭明杰看着湿漉漉的地板,向陌生人求助,“怎么办?”。
也不知道沙惕其他子女什么样,要都跟谭明杰一样白痴,她卧底金三角的任务可就轻松多了。
祝愿白他一眼,朝整齐摞起来的浴巾努努嘴,“擦干净”。
说完转身走出浴室,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瞄了眼表盘,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很快会检查到这里。
三分钟后,房门被强行打开。
几个身穿防弹衣的民警一拥而入,打头的出示搜查令,高声喊:“不许动,例行检查”。
谭明杰刚从浴室出来看见警察双腿发软,他用余光瞄瞄陌生人,发现她挺淡定,于是强自镇定,按照警察要求,配合检查。
身份证、护照给看了,屋内所有可能藏毒的地方都被翻了一遍,连床垫下都没放过。
谭明杰看着翻箱倒柜的警察,脸色惨白,如果不是陌生人提前通知他,等待他的命运可想而知。
一位警察牵着缉毒犬直奔浴室,祝愿诧异,戏演得有点儿逼真,万一真把谭明杰抓了,她这出戏还怎么唱下去。
谭明杰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呼吸也急促起来。
捱过漫长的十分钟,缉毒犬率先出来,随后的警察向其他人打了个手势,祝愿看得懂,是什么都没查到的意思。
大队人马撤走,赶往下一个盘查点。
支撑谭明杰的力气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瘫坐在地板上。
祝愿慢条斯理地开口,“庆幸吧,警察没让你尿检,不然一查一个准,就算你没藏匿毒*品,也吸*毒了,少说也要被抓进拘留所,关上个十天半月”。
谭明杰大口喘气,擦去额头的汗水,眼睛抬起与陌生人对视,“你说你是丁英叔叔的女儿?好吧,我信了,那么刚才发生的一切,总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吧?”。
“咱们之间可不是讨个说法就能解决的,严格地来说,是算笔账”,祝愿纠正他。
谭明杰糊涂了,“算账?”。
祝愿翘起二郎腿,手指在茶几上漫不经心地敲着,“两天前,我收到一条来自于你的消息,说约我见面谈一谈我父亲当年遭人出卖的事,时间定在今晚十点钟,假如我没有提前听到风声,知道警察今晚有行动,贸然来见你,你想像一下,会有什么后果,贩卖毒品,人赃并获!在大陆,贩卖海*洛*因50克以上会被判死刑,你一个人死不要紧,还要拉上我垫背,你说我该不该找你算账?”。
“不可能!”,谭明杰站起来,激动地来回走动,双手挥舞着说:“我从来没给你发过消息,我根本不认识你,而且两天前我陪莎丽去了趟上海,你不相信,我可以让她来作证,再说了,丁英叔叔被人出卖的事我从来没听人提起过,我都不知道的事,又怎么会告诉你?”
“哦?这不是用你的手机号发的消息?连见面的时间地点都写得一清二楚”,祝愿打开手机收件箱给他看。
目睹谭明杰惊恐万状的模样,她暗暗发笑,省公安厅的网警中有黑客级别的高手,远程控制手机发短信完全小case。
“看到没,你在短信中一再强调面谈,叮嘱我不要打电话给你,因为怕被窃听”
谭明杰取来自己的手机检查,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打开信息一看,呆若木鸡,确实是他发的信息,不不不,他从来没发过,这到底是谁干的?
他原地转圈,狠狠地撕扯头发,指天发誓,“消息真不是我发的,一定有人在背后陷害我,我今晚的确约人见面谈生意,但那个人不是你”。
谭明杰真正邀约的人被警方控制了,作为买毒*品的大主顾,他身后肯定有分销网络,只要撬开他的嘴,顺藤摸瓜,就能抓一大串。
祝愿不动声色地循循善诱,“倘若你没撒谎,背后陷害你的人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想把我们两个全部干掉,这个人……是谁呢?”。
在她的引导下,谭明杰想到一个有嫌疑的人,破口大骂,“谭明智,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祝愿佯装惊讶,“谭明智,他不是你大哥吗,怎么会……”。
谭明杰在客厅转来转去,犹如困兽,“我从缅甸飞过来,原本是与丁小鹏接头的,只谈合作的事,并没随身带货,谁知道丁小鹏出车祸死了,这事黄了,没多久,大陆这边和谭明智有生意往来的人说可以借批货给我周转,说没别的意思,只让我承他个情,交个朋友,我没多想,就答应了,权当给他面子”,他冷笑两声,“哪知道他们用心险恶,该死!”。
很好,抓住他们兄弟间的矛盾,分而化之,她的金三角之行就有谱了,祝愿勾唇一笑。
“谭明智此举无非警告我不要插手家族生意,但他为什么连你一块收拾?”,谭明杰迷惑不解。
“半年前吧,我看到家母生前的日记,日记上写着家父之所以饮弹身亡,是因为被出生入死的兄弟出卖了,更为蹊跷的是,价值5亿的货不翼而飞,警方只不过缴获一半,对外声称10亿而已,得知了这个秘密,我当然想查个水落石出,以慰家父在天之灵,我猜有人不高兴真相大白,因此——”,祝愿手平放在喉咙边,做了一个横切动作。
谭明杰脑子转过弯来,“丁英叔叔2000年出的事,谭明智那时也才18岁,在美国西点军校读书,不可能是他,那会是谁独吞了5亿?”。
祝愿耸耸肩,“要继续查下去才知道,左不过是卖友求荣的卑鄙家伙,至于你大哥,听完你说的理由,他也未必清白吧?”。
谭明杰咆哮,“他清白个屁”。
祝愿刚才的一番话也不全是胡编乱造,而是基于合理推测,到底谁出卖了丁英不重要,重要的是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混进沙惕武装贩毒集团,只要这个犯罪组织内部不是铁板一块,就有她生存的空间,而让他们彼此猜疑,无疑是最佳手段。
谭明杰忽然想起一件事,拿起手机拨号,“我要打给老刘,告诉他交易取消”。
祝愿劈手夺过他的手机,“直到现在他都没出现,没准儿被警察抓了,你打电话给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谭明杰悚然一惊,“那怎么办?”。
“不管他有没有被抓,都不是好兆头,我们赶紧离开,越快越好”,祝愿建议。
谭明杰懵了,“去哪里?”
“出境,只有离开大陆公安的搜捕视线,我们才安全”
“莎丽……我要带上她”,谭明杰目露哀求。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分轻重,真是蠢得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