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祝修远来说,这种宫廷舞蹈,他都快要看吐了!
因为他经常被陈皇邀请入宫,赴宴赏舞,已经不下于五六十次……
所以祝修远的两眼,并未被歌舞所迷,他趁此稍稍对众人进行了一番打量。
陈皇和尤贵妃自然不用说,他们看了大半辈子的歌舞,貌似看不够似的,那陈皇端坐龙椅,手指轻轻敲击着节拍,一脸陶醉。
左边第一位的李继业,他貌似对歌舞的兴趣不大,他一边饮酒,一边吃菜,大殿正中间的歌舞,他只是偶尔瞄上一眼。
接着是安乐公主李卿奴……令祝修远奇怪的是,这李卿奴,身为女子,竟也看得津津有味。她甚至酒菜都忘了吃,端正的坐在那,两眼都快贴在人家舞姬的身上去了……
祝修远一阵愕然,这安乐公主……莫非取向不太正常?
不过忽然,祝修远又发现,李卿奴手脚很不安生,跃跃欲试,看起来……她似乎想跑过去跟着一起跳?
接下来是太子,他一边饮酒,一边看着,津津有味。
然后是金陵王……嗯,此人对歌舞倒不是那么着迷,但他似乎……老往安乐公主李卿奴这边瞟!
祝修远凝眉,这金陵王莫非……
最后,是对面的李忠、钟山王等,李忠与钟山王,还有其他人,全都为歌舞所迷,看得津津有味儿,盯着陈皇珍藏的极品舞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过……这江都王总是个异类,他貌似对歌舞兴趣不大,只顾喝酒吃菜,倒是与李继业有些相似……
不知不觉,连续好几个场次的歌舞结束,时间也飞逝,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
宴席也吃得差不多。
于是李继业便说“路途劳累,要回驿馆休息”的话。
陈皇自然同意,并吩咐祝修远亲自护送两位使者回驿馆。
祝修远领命,当下便领着李继业和李卿奴出宫而去,暂且不提。
且说那金陵王,在方才的宴席上,多喝了几杯,有些醉醺醺。
出宫回府后,他那亲兄弟会稽王,以及他府中的谋士陈东义,两人皆在客厅,于是两人便询问此番接待梁国使者之事。
金陵王醉醺醺,不由从头道来。
从入宫后的勾心斗角讲起,再与太子一起出宫,去承天门,恭迎那梁国使者,讲到梁国使者下车落地……
“二弟,你不知……啊,那梁国的安乐公主,好生貌美!她是本王所见过的女子中……最美的女子之一……”
金陵王真的喝醉了,一想起安乐公主的花容月貌,不免露出猪哥相,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来。
“大哥,小弟早有所听闻,那梁国的安乐公主,乃是各国公主中,最为貌美的公主之一,并且……据传说,安乐公主性格温和……”
会稽王沉吟一番后说道。
“哈哈,二弟,你说得对,传言果然不假,那安乐公主,虽不曾说过话,但从其行为举止中,便能看出,她必然是一个性情温和的好公主……”
金陵王醉醺醺,一说到安乐公主,他那脸上就不免绽放笑容。
另一边的谋士陈东义,见了他两兄弟这番言谈举止,心中一动,遂拱手道:“王爷,小人想到一个主意,此事若能成功,对王爷有大大的裨益!”
“哦?先生有何高见?”
金陵王脸上的笑容一收,瞥了眼谋士陈东义,语气稍稍有些冷硬。
因之前,利用那江宁织造局大使之子罗定,恶心羞辱祝修远一事,便是陈东义的计策。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金陵王的外公,国相李忠,精心培养了十多年的官吏,被那祝修远连根拔起……
可谓是大败!
虽然此计是金陵王自己要采纳的,但是,他仍怪罪这谋士陈东义,若他不谋划这个计策,金陵王也就不会采纳……因此他显得态度有些冷淡。
“王爷,据小人所知,那梁国的安乐公主,至今尚未婚配,而王爷也是如此……既然王爷如此仰慕那安乐公主,那何不如……将之迎娶回府!”
金陵王和会稽王一听,顿时凝固在那,稍稍凝眉沉思。
“王爷,那安乐公主,极得梁帝喜爱,将之视为掌上明珠。而且,安乐公主之兄长,梁国乾王,极有可能被封为梁国太子,而安乐公主与乾王之间,兄妹之情甚好!”
“若王爷娶了安乐公主的话,近可得梁帝扶持,远可得梁国乾王,也就是未来梁帝的帮衬!这对王爷的大业,将有极其重要的裨益!”
陈东义话毕,躬身拱手,然后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金陵王还在那凝眉沉思,但他嘴角,已然缓缓上扬,看得出来,他心里是极为满意这条计策的。
那毕竟是梁国啊!
“强梁”的称呼,可不是白叫的。
若他娶了安乐公主,不仅得抱美人,还能获得梁帝的帮扶,这简直就是一箭双雕!
对他以后夺回太子之位的大业,将有大大的益处。
“大哥,先生说得极妙,这的确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皇兄,小弟觉得你应该采纳先生的意见,同意下来。”会稽王也说道。
金陵王脸上的笑容愈甚,因见谋士陈东义还保持着躬身拱手的姿势,于是亲自过去,将之扶起:“先生真乃本王副将,快快请起,此计甚妙,本王岂有不采纳之理!”
陈东义顺势站直,拱手道:“为王爷出谋划策,乃是小人的本分,王爷能采纳小人的建议,小人心里非常高兴!”
“哈哈哈!”
金陵王哈哈大笑,拍着陈东义的肩膀,“先生啊,若此事得成,本王必有重赏!若日后,夺得太子之位,先生你就是本王的国相人选!哈哈哈……”
陈东义自然惶恐,又是一番感激。
“不过,先生,此计虽妙,但那安乐公主,备受宠爱,乃是梁帝掌上明珠,那梁国又高高在上,本王如何求娶呢?还请先生教我。”
“王爷,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嗯,依小人看来,王爷当徐徐图之,反正那安乐公主,在京中还要待上数十日,王爷有的是机会……不过首先,王爷当去探探国相大人及皇后娘娘的口风,若有二位的支持,那么此事便容易了许多。”陈东义拜道。
“嗯,先生所言有理!事不宜迟,那本王这就去见外公!”
于是乎,刚刚回府不久的金陵王,又收拾了一番,出府而去,直奔国相府。
却说那国相李忠,自宫中回来后,便在书房闲坐,翻阅各类文书。
忽然,下人来报,说金陵王求见。
李忠“哦”了一声,两手继续拿着文书,只吩咐:“带来此处相见!”
下人应命而去,不一会儿,金陵王便走进门来,站在书案前三尺,拱手拜道:“外公!”
“段儿啊,你来见本相,所为何事?”
李忠两手仍旧拿着那份文书,只略微放低,方便看向书案前的金陵王。
他话中的“段儿”,指的就是金陵王,他姓刘名段。
“外公……”
当下,金陵王便将陈东义的计策和盘托出,说完后,他就一脸期待之色的盯着李忠。
“嗯……”
李忠眉头顿时紧锁,啪的一声丢下那份文书,也从椅子上长身而起,背着一双手走来走去,似乎是在深深的思考。
金陵王见此,也不敢多说,只立在那,两眼随着李忠的走动而转动,安安静静且满脸期待的等着。
“此法甚妙!”
忽然,李忠驻足,两只小而清澈的眼睛看向金陵王,笑道:“若段儿迎娶了那安乐公主,对你的前途,对你的大业,将有不可估量的好处!此事本相是赞同的!”
“多谢外公!”
金陵王顿时激动,在他看来,若得李忠同意,此事便成功了一小半。
因为那梁国的安乐公主,真是一个香饽饽啊。
她人不仅生得美,她的身份,对他未来的夫君来说,也是一股巨大的助力!
在陈国的皇室里,年龄与之相配的皇子,真的还有许多。
金陵王最大的威胁,便是太子!
因为太子尚无太子妃。
不过,若得外公赞同的话,那他迎娶安乐公主之事,便有了一些胜算。
“不过段儿,想要迎娶梁国安乐公主,此事极难,不可一蹴而就……”李忠又说。
金陵王的激动顿时止住,忙躬身道:“外公,此事还请外公极力促成,外孙当感激不尽!”
“嗯……”李忠摆了摆手,捋须道:“段儿你放心,本相会帮你极力促成此事,不过有些事,段儿你倒是可以先去做了。”
“敢问外公,是什么事?”
“其一,你立即入宫,就此事征求你母后的意见。你母后终究是后宫之主,她的意见,也十分重要!”
“其二,此事往小了说,也是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段儿你也算一表人才,丰神俊朗,你何不如提前去接近那安乐公主,争取留下个好印象。若能获得那安乐公主的青睐,自然最妙!”
“多谢外公提点,外孙知道了。外公,事不宜迟,那外孙这就告辞,先去宫中拜见母后?”
“嗯,去吧!”
于是金陵王便离开国相府,直奔皇城而去。
在路上,金陵王想起外公的鼎力支持,那么他在此番“争夺安乐公主”的战斗中,就已拔得头筹,那么离他抱得美人归,甚至夺得太子之位的美事,就很近了!
一想到那安乐公主的花容月貌,以及那太子之位,金陵王整个人都感觉飘飘欲仙。
他似乎感觉到,这陈国的整个天下,都将属于他的了般……
他心中不由畅想:“嘿嘿嘿,若我的了陈国的天下,我首先第一个,就是要将宫里那妖妇捉住,让她屈服在我的夸下,然后再专门为之修造一座青楼,让她天天接客,受千人骑万人跨……”
“对了,还有那江城伯祝修远,我定要将之千刀万剐!另外还有钟山王、太子等等,嘿嘿,你们都给我等着!”
然而,欣喜奔向皇城的金陵王,在那午门外,却被当头一棒打了个措手不及!
彻底将他从美好的幻想中拽出来,被残酷的现实狠狠鞭打,痛入骨髓!
金陵王是亲王,可自由出入皇城,但若想进入那紫禁城,则需通过午门。他作为成年的皇子,自然是不能随意出入午门的。
于是,自信满满的金陵王,便让午门的金吾卫代为通报。
那金吾卫不敢怠慢,立即便去通报了。
可是他在午门外等了好久,才有一个小太监跑来,说陛下正忙……
金陵王递过去一锭金子,那小太监方才道出缘由,原来那陈皇与尤贵妃,又去人工温泉中游戏去了,并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
负责通传的太监,很会审时度势,他以前曾为了祝修远的求见,冒死前去通禀。
但是这金陵王……众所周知,陛下并不待见金陵王,要不然,他作为皇长子,为什么不是太子呢?
再者,当朝太子,乃是尤贵妃之子,所以说,尤贵妃与金陵王之间,是天生的政敌……
这金陵王,陈皇不待见,与尤贵妃又是天生的政敌……多重原因之下,傻子才会冒死跑去通传。
除非他不想活了。
于是乎,等候在午门外的金陵王,就等来这么一个结果。
这当真是当头一棒。
把他给敲懵了。
“又是这个妖妇……”金陵王恶狠狠的嘀咕,他心潮起伏,将他对那妖妇的“惩罚”,默默的在心里过一遍后,他心里才好受了些。
金陵王心里想着安乐公主的花容月貌,以及那太子之位,他生生的忍了下来。
在午门外,又等候了足足两个时辰,他才等到陈皇同意让他入宫去见皇后的回复。
……
小半个时辰之后,金陵王出宫。
他笑容满面,走路都带风。
成功了,皇后十分赞同他迎娶梁国安乐公主的主意,并说,要拼尽全力为他谋划此事……
心中得意的金陵王,想起李忠对他的两条建议,第一条是来征求皇后的意见,第二条则是去接近安乐公主李卿奴,争取留下个好印象。
于是乎,自信满满的金陵王,出宫之后,便直接赶去了梁国使者下榻的驿馆。
……
且说那祝修远,领了陈皇之命,带着梁国使者出宫,赶到下榻的驿馆,将之送入其中后,祝修远便请他们先行歇息,他自己退了出来,回府而去。
因李继业他们赶路赶了数日,舟车劳顿,况且现在天色将黑,若说出去玩,时间也不够,所以还不如今天先休息,养足了精神,等明日再做安排。
这驿馆早就收拾妥当,床铺被褥等,全换了新的,原驿馆中的伙计们,也早已撤走,将地方完全腾空,给梁国使者极其随从们居住。
不过,李卿奴可不想用驿馆中预留的被褥,她此行出使陈国,带来了公主府中的被褥,正吩咐侍女去安置。
另外还有一些摆件儿、字画等,也要重新布置。
给祝修远他们带的礼物,也要仔细放好,待明日去拜访江城伯府的时候,便将之带上……
自然,这些琐事都有下人、侍女等操持,她则与兄长李继业一起,在驿馆的客厅中稍事休息,喝茶聊天。
忽然,一个梁国兵卒跑来禀道:“王爷,公主,有客拜访!”
“哦,客人?是祝兄去而复返吗?本王不是交代过,若是祝兄来此,不用通禀,可直入其中的吗?”
李继业稍稍凝眉。
“王爷,不是祝伯爷,那人自称是金陵王。”
“金陵王?”李继业想了半天,方才想起,这金陵王貌似就是今日在宫中见到的那个,“他有什么事?”
李继业语气已经冷淡了下来。
老实说,整个陈国朝廷上下,除了祝修远和陈皇,他不想给任何人面子。
这是属于上国使者的骄傲。
“呃……王爷,公主,那金陵王说……说想见公主一面!”
“噗!”
听了这话,李继业刚刚喝进口中的茶水,顿时喷了出来。
他顾不得呛,怒瞪圆了两眼,“什么?他想见皇妹?”
“皇兄,你没事吧?我不要见什么金陵王!”
李卿奴也有些恼怒,她这表现,大概就像是被狂蜂浪蝶骚扰了般,一阵恶心,手腕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皇妹,你放心!”
李继业缓了过来,忙安慰李卿奴一句,然后转头盯着那兵卒,冷声道:“什么金陵王,真是一个蠢货!给本王乱棍打走,若他再敢前来骚扰,本王定会向陈皇讨个说法!”
“是,王爷!”
兵卒领命而去。
……
半个时后。
金陵王府。
“嘶……轻点轻点……你这奴才,是要谋杀本王么,叫你轻点!”
金陵王大怒,猛将下人手中的药瓶夺来,用力摔在地上,霎时间,这屋中满是陶瓷碎片与药粉。
下人们顿时跪倒一片,瑟瑟发抖。
“大哥,你冷静些,你现在受了伤,必须得上药啊……诶,那梁国使者,果真可恶,他们怎么下得去手啊……打人也便罢了,却还专门打脸……”会稽王叹道。
“哎,二弟,你别说了!”
金陵王颓然坐下去,满头满脸的包,肿胀一片。
他面色无比复杂,同时也满是骇然。
他挨打还是其次,最主要一点,那些梁国兵卒的话,才是骇人。
他们竟说,若他再敢前去骚扰的话,人家就要向陈皇讨一个说法……
天啦!
不用说,若此事果真捅到了陈皇那里,那最后倒霉的,一定是他金陵王!
并且,迎娶安乐公主的想法,就是实实在在的痴心妄想了!
他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只是金陵王没想到,从一开始,他这个想法,就是痴心妄想。
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说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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