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半个多时辰,祝修远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了。
心里也接受了这个现实……
诶,现实总是不如意的,不过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能躲避,迎难而上吧!
内心平静下来的祝修远,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他来花满楼是干什么来着?
他来此,本是要向寇婉婉讨要一些情报的,有关罗定的事。
却不想,寇婉婉怀孕一事横插了进来,祝修远焦头烂额,竟将正事忘到了爪哇国。
现在怀孕之事已了,祝修远就随口问起罗定之事。
“罗定之事,奴家早就准备好了,就等公子来问,嘻嘻……”
“这罗定身后,必定站着一尊大人物。”祝修远凝眉,“不然他是不会来招惹我的,要知道,如今我的头上,可是戴着一顶‘灾星’的铁帽子!寻常人躲都来不及,哪有往上面凑的?”
“金陵王,还有会稽王!”寇婉婉红唇轻启,直截了当的吐出两个人名。
“金陵王?会稽王?”祝修远吃惊。
他对这两个王爷的印象,还是在几天前,他刚刚搬来京城的第二天。
那天早上,金陵王曾派来一个小厮,具体是干什么来着?祝修远忘了。反正是没有见着面,算是拒绝了。
如今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在京中做下了几件泼天大的事……
期间,金陵王与那会稽王甚少露面,甚至于祝修远都快忘了,京中还有这么两号人物。
将金陵王及会稽王有关的信息捋了一遍后,祝修远不禁微微皱眉。
这金陵王,乃是当朝皇后的长子,也是陈皇的皇长子。
他的封号也不简单,金陵王中的“金陵”二字,乃陈国都城健康城的旧称!
寻常的王爷谁敢用这种封号?
换句话说,这金陵王不简单,背后的能量定然十分庞大!
尽管金陵王身为皇长子,却不是皇太子……但依旧不能小觑。
这是个劲敌!
“这罗定怎么与金陵王绞合在一起了?”祝修远喃喃自语,陷入沉思。
“公子有所不知,几日前,那张克之所以胆敢窥探神雷坊,其实就是罗定在后怂恿。那罗定见张克败露,吓了个半死,回去与他爹一商议,暗中投奔了金陵王……那金陵王本就恼公子拒见他派去的小厮,因他身份尴尬,最怕别人看轻了他,于是金陵王与罗定一拍即合……”
寇婉婉缓缓道来,将祝修远的疑惑解析得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祝修远点头,他凝眉想了想,忽然看着寇婉婉,笑道:“寇姑娘,不知你名下有多少座酒楼?”
“公子找到了应对之法?”寇婉婉笑问。
“有了一个法子,若操作得当,可令罗定与金陵王玩火自焚,挖坑自跳!”一想到那个法子,祝修远就笑了起来。
与人斗,果然是其乐无穷啊!
……
从花满楼出来,祝修远已与寇婉婉谈成了一桩“合作”。对祝修远的事,寇婉婉自然是乐于配合的。
“还不够!”行走在钞库大街上,祝修远喃喃自语。忽然他神色一动,已然得了一个主意:“去找刘兄!”
计议已定,祝修远便带了言大山,赶往京城的震泽王府。
那言大山一路跟着祝修远,他两道眉毛都挤出了一个“川”字型。
恩公跑来私会寇婉婉,还在花满楼中待了这么久……
言大山是个厚道人,他等在花满楼外面,全程心惊肉跳,他总觉得“参与”恩公私会姑娘的行动,很是不妥……
以后会不会被灭口啊?
祝修远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胡思乱想,他们一路赶到震泽王府,递了拜帖,等了一会儿,那刘文彩就亲自出门相迎……
……
半个时辰后。
祝修远离开震泽王府。
他心情舒畅,脸上始终带着一抹笑容。
事儿办妥了,嘿嘿……
祝修远感觉自己也是个暗黑的人,这大概……是跟岳父大人董诚学的吧!
不过高兴的他一瞥言大山,却见言大山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祝修远不禁好奇问道:“大山啊,你怎么板着一张脸?是不是心里不高兴了?”
“恩公……”言大山拱着手,有些扭捏。
祝修远心里一动,这言大山不正常!
“大山,有事就别憋着,说出来。”祝修远脸色一正,仔细盯着他的脸,“莫非……你有喜欢的姑娘了?哈哈,别害羞嘛,说出来,我给你做媒!彩礼、府邸、仆人等一应物事,伯府全给你包办了……”
祝修远心情不错,他说的虽然是真话,但也有调侃的意味在里面。
“不是……恩公,属下……属下……”言大山还是难以启齿,他铁塔般的一个大汉,此时却扭扭捏捏,祝修远看着都着急。
“说!男子汉大丈夫,磨磨蹭蹭的像什么话!”
言大山浑身一个激灵,脱口而出:“恩公私会寇姑娘,这样……不妥!”
说完后立即低下头去。
他作为一个属下,竟妄议恩公的私事……的确是大大的不妥。
“额……这个问题……”这下轮到祝修远迟疑了,“嗯哼,大山啊,这事儿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只需记得,我找寇姑娘,是为了……办正事!无关其他,在外人面前你可不要提起,知道了么?”
“属下知道了,恩公请放心,属下一个字也不会对外人提起的!”言大山忙低头保证。
他方才被祝修远拿话一激,脱口而出,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已然是犯了大忌……
他是真不敢对外乱说了!
“好!”祝修远看着认真的言大山,连连点头。
……
祝修远回到伯府,已经是晚饭的时间。
刚好董诚也从县衙下值回来,一家人便聚在主宅花厅用饭。
不一时饭毕,祝修远就给岳父大人董诚讲了今日的遭遇。
包括买酒楼不顺,并且不顺是因为罗定在后面捣乱等。
“江宁织造局?”
董诚那张略显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贤婿有所不知,老夫接任江宁县县令以来,除了主导县衙重建之事,也在调集各类卷宗文案,以图尽早掌控县衙的诸般事物……呵呵呵,天意,真是天意啊,呵呵呵……”
董诚说着说着,忽然就笑了起来,朗声阵阵,用两手拍着膝盖。
“爹爹为何发笑?”董漱玉忙问。
不仅董漱玉觉得奇怪,祝修远和董淑贞两人也是摸不着头脑。
“呵呵呵……”董诚逐渐止住笑声,“因县衙毁于一旦,衙中卷宗与文案等,没能留下一卷。而外调的卷宗文案总归是少数,也不尽全面……不过,调集而来的卷宗文案之中,正好就有江宁织造局的卷宗!”
“岳父大人方才发笑,莫非是因为那江宁织造局的卷宗有问题?”祝修远猜测。
“不错!”
董诚点头,脸色严肃起来
“从仅有的卷宗文案来看,江宁织造局十分正常,没有一点问题。不过……我们有算盘,还有贤婿教授给胥吏们的特殊法门……我们很快就发现,江宁织造局不仅有问题,而且还是天大的问题!”
“却不知是什么问题?”祝修远顿时来了兴趣。
这可真是……瞌睡遇到枕头呀!
“江宁织造局大使,主管润州府,及周边各州县的织造事宜,油水颇丰,本是一个肥缺。所以,这江宁织造局的大使……贪腐了,贪墨了这个数。”
董诚没有言明,只用手比了个“一”的手势。
“一……百万两?”祝修远往大了猜测。
“错,还得往上!”董诚严肃着一张脸。
“嘶!”祝修远吸了口冷气。
“嘶!”董漱玉也吸了口气。
而董淑贞则面露惊容,拍着胸脯惊道:“好多啊,都可以买下好几座宅院了!”
买下好几座宅院?
众人瞥了眼董淑贞,然后将她略过,懒得理她。
“嗯,不过这是七八年以来的累积总额。”
董诚点头,脸上惊容未消
“我陈国,位处江南一带,鱼米之乡,本是天下最为富裕之地。另外江南西道、江南东道,还有岭南道等,自然也不差,随便拎出其中一道,都能抵得过整个梁国。加之我陈国不禁商贾之事,与番邦外族多有交易……正是基于此,我陈国每年的财赋,可以达到惊人的两千多万两,若遇丰年,三千多万两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小小的江宁织造局,呵!短短数年,竟从中贪墨了朝廷一年财赋的一半!”
董诚摇了摇头,面色有些难看。
想他董诚,做官历来都是勤勤恳恳,从不贪墨公家一文,似江宁织造局大使这种贪官,他打心眼儿里感到厌恶!
“这等贪腐之辈,趴在我大陈身上搜刮民脂民膏,最为可恶!爹爹,何时能将之绳之於法?”董漱玉秀眉微蹙。
她那长年都是冷冷清清的脸蛋,此时却是怒容难掩。
祝修远见此,顿知董漱玉已是怒极了。
因为她极少表露出激烈的情绪,虽是怒极,但在别人看来,也只是稍稍气愤而已。
董漱玉经商已久,出去见过大世面,并不是董淑贞那种对钱财没有具体概念的人。
一千万两呀!
拿来扶危济困的话,该能帮助多少人!
董漱玉身为董家长女,把董诚身上的优点学了个十成十。董诚虽然偶尔阴险,但为人还算正直,是个懂得与如何与黑暗势力周旋的“能官”,而非一般意义上的“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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