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盛放孤独的容器(1 / 1)

对很多人来说,手头工作总是不称心。老板的责难、客户的刁难,复杂的办公室人际关系,让万千上班族身心俱疲。是选择隐忍,还是果断离开?80后女生胡晏荧,果断选择后面这条道路。

在父母眼中,胡晏荧是个乖乖女。读书时学习刻苦、考试成绩优异,直至考入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从来没让父母操过心。她成为很多同龄人仰望的学霸,被当作榜样教诲那些不听话的孩子。但人生轨迹,在她工作后彻底改变。

经历千军万马挤独木桥,胡晏荧收到外资银行的录用信,起薪超过两万元,还有好得令人羡慕的福利待遇。但这个“金饭碗”,却在一年多后被“砸碎”了。辞职时,她还支付了高昂的违约金。即使这样,她没有任何后悔,去了英国学习纪实摄影。

回国后,她当过摄影师、杂志编辑,还曾在演艺公司、出版社留下过足迹。只是这些岗位仍是过眼云烟,拴不住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就在一年内,她5次更换工作单位,父母彻底犯迷糊了。怎么女儿是个如此“离经叛道”的人?或许是读书时太过压抑,没有选择的权利,到了有机会做选择时,她要彻底任性一把。

冬季的一天深夜,北京的室外滴水成冰。这天下午,胡晏荧又一次递交辞职报告。

寂静的夜不能慰藉空虚孤独的内心。她决定出去走走,披了一件很薄的外套,踩着父母均匀的鼾声,轻轻地带上房门。刚出小区,情绪就彻底失控,一路走一路哭。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她就这样肆意地宣泄着。

整整4多小时,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寒风中她瑟瑟发抖,泪水、鼻涕交杂在一起,让她显得滑稽又荒诞。不知不觉中,熟悉的家出现在眼前。

回家后,胡晏荧在网上订了一张飞往景德镇的机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这个以陶瓷闻名的地方。

走在乡村小路上,漆黑一片,只能看到远方星星点点的灯光。四周静得出奇,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感动得落下眼泪,这正是自己要找寻的地方。

孤独感不会凭空消失,必须找到一样容器来盛放。胡晏荧想起大学时接触到的球形关节人偶,特别是Marina Bychkova(俄高加拿大人偶艺术家)的Enchanted Doll(人偶的名称)。要是能做出这个形象逼真的玩意儿,该是件多么美好的事!

胡晏荧拿着Enchanted Doll的照片,找到当地雕塑瓷厂的工匠。这些老师傅看着这张古怪的图片,头摇得像拨浪鼓。用陶瓷做这个东西太费时间,有那个工夫,可以做很多其他工艺品。

就在快要绝望时,有位修坯的师傅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学习拉坯修坯。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做这个陶瓷娃娃,需要有这方面的基础。

拉坯的过程极其繁重、枯燥,这是她以前从未经历过的苦。揉泥、找重心,泥巴似乎在捉弄这个女孩。晚上回到住处,浑身像散了架一般。

忽然鼻子里有一股热流,紧接着一滴滴红色**滴落下来。她从没流过鼻血,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但平复完忧伤的情绪,她就开始到思索工艺中存在的问题。

研究结构和最后烧成的环节,是最考验胡晏荧耐心的时候。球形关节如何连接,让她一次次抓狂。另外,陶瓷在烧成环节很容易变形。一旦球形关节的连接处变形,就无法组装起来。很多废品,就是这两方面问题导致的。

一次次的失败,不断挑战着胡晏荧容忍的底线。终于,她忍无可忍,产生了一种极强的破坏欲。拿起小锤子,一些半成品就成为她手下的“牺牲品”。砸到最后一个半成品,她突然停下手来。这个陶瓷娃娃歪斜着头,笑盈盈地看着她。这副天真无邪的面孔,让她的心软下来。这个小玩意儿,凝结着她数不清的心血。即使不完美,也蕴含着她灵魂的外延。她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半成品捧在手中,似乎是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一年多后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成功在不经意间降临。看着第一个成品,胡晏荧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手中的原材料会在心浮气躁时突然一击,提醒她时刻保持着谦恭之心。她开始敬畏手中的泥巴,愿意花时间去熟悉它,了解它,尊重它。只有与之平等对话,它才会和自己亲近,帮助自己达成愿望。

与此同时,她的心态越来越平和,不会再为一点点小事纠结,不再掉头发,而且每晚的睡眠质量也出奇的高。每天早上迎着晨曦,会准时醒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作息规律,让她找回了那个真实的自我。

就在一切好转时,厄运再次降临到胡晏荧的头上。那天下午,她在陶瓷工厂吃了一点东西,回家后就上吐下泻。去最近的医院,至少需要几个小时,她只能硬撑到天亮再说。整整哀号一夜,她几乎有过死的念头。

不过桌上的这些人偶,迅速驱赶了她这种负面情绪。她决定和痛苦做伴,不从本能上抗拒。奇怪的是,疼痛感竟然减轻不少。

经历这次食物中毒事件,胡晏荧的人生迈上一个新台阶。她的人偶被更多人熟知和关注,有人甚至主动找上门来,希望她一年能交50个娃娃。她拒绝了这些邀约,决心继续用蜗牛式的精耕细作。不愿意为了多赚钱,降低对艺术的追求。

因此,即使一天工作10个小时,她一年也只能做20个娃娃。每个陶瓷娃娃皮肤光滑宛如天然玉石,形貌狡黠逼真又似乎有几分忧郁,举手投足间还有着刻进骨血的妩媚。每件作品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不是流水线上的产品。

胡晏荧淡然地说:“我待陶瓷人偶如初恋,它让我走出阴郁。每个人都有过孤独和彷徨,需要找寻一个容器来盛放。很幸运,我找到了这个容器。”

遭遇孤独和苦闷的侵袭,单纯躲避是无效的。不如像胡晏荧那样,主动出击,那个和你有缘的人或事,终将会在路边静静等候你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