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滴滴莹亮剔透的泪珠,两名少女诧异的瞪大了眼。
“殿下……真的是哭了,小萝姐姐,他是不是做恶梦了?”
“胡说,殿下权倾天下,文韬武略,怎会是那种会被恶梦吓哭的人?你以为他是小孩子?”
“也对,可他哭什么呢?”
哭什么?
眉眼微动,他隐约感觉到了近身有人,脸上有冰冰凉凉的**。想要睁眼看看怎么回事,可是脑子里却是混沌一片,全身上下酸痛的狠,怎也使不上力气来。一晚的梦魇催生,有股郁气憋涨在胸前,他不由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好似下一刻就会窒息而死。
“春儿,殿下好像越来越难受了!”
“殿下,您醒醒啊,殿下!”
“殿下!”
耳边有两道焦急的女声轻轻唤着,却不敢近身碰触他。这样的软弱不能给人看去!掩在被下的手指蓦地紧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猛地睁开了双眼,紧绷的弦嘣的一声断裂,却庆幸自己终于挣脱开了那无尽的梦魇。
他居然还活着?
压抑的喘息着,那张俊削的面上,两瓣唇尤为苍白,胸口起起伏伏。目无焦距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男子略有些涣散的眸里噙着点点刚醒转时的迷蒙,以及几许泪光。
昨晚那批黑衣人没有趁机杀了他?
“殿下您醒了?”见他醒了,少女不由低唤了一声,转头指了指不远处的祭台,“殿下,三天前您叫我们今日午时叫您起床。按您吩咐的,咱们一早就把兰妃娘娘的祭台摆好了,兰花也是新鲜的,开得可美了。您闻闻,满屋子都是兰花香!”
闻言,男子漫不经心的转头,偌大的祭台上除了女子的灵位和祭品外,尽数摆满了兰花。一时,原本淡淡的香气而今馥郁冲天,呼吸间尽入了肺脏。
她喜欢兰。呵,因为闻得太过多,所以才会做那样的梦吧?唇角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却又在不经意间嗅到了另外一股香气,淡淡的,几乎捕捉不到……
初入梦境的时候,分明是温暖的,那股野姜花的香气犹如温暖的怀,将他牢牢扣住。以前他却是不知,那不起眼的小白花居然会有安神的功效。想着,他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试图将那股香气留下。
然,无影无踪。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他伸手掀开了被子,略有些疲软的坐起了身来,“什么时候了?”
“快午时了。”
“叫秦宜进来。”
“诶!”
起身下床,男子缓步走到不远处的祭台前。站得修长宁静,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女子的灵位,纤长有力的手轻轻由上而下抚过,停在“母妃”二字上,再也不动了。
——不要叫我母妃!
笑,总可以写吧?
我睡得时候越来越长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一睡不起。昨晚走运,没有死在他人手里,莫不是你在下面保护我?不过不大可能,你那么恨我,我倒宁愿相信是那二人突然顿悟自己的罪行,临阵撤退了。
今年可能是我最后一年祭拜你,往后……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给你烧纸送花。太医私下说的话我偷听来了,都说我断断活不过今冬。也好,生在冬日,死在冬日。不过,要是我死的那日也能如同生的那日下雪就好了……
……
“见过殿下。”
“免了。”安静的坐在椅,男子颇有兴致的看着命人采摘的野姜花,眼尾轻轻一扫,“昨晚我晕倒后发生了什么事?”
“回殿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和兄弟们赶来的时候,您已经晕过去了,是皇子妃扶您上的床。除此之外,还有一具尸体,看手法,是您处理掉的。”
她的力气倒是够大,居然能扶得动他!一字一句的听着,宁止细细琢磨着秦宜的话,半响后意味深长道:“她有没有说还有另外两名刺客?”
一愣,秦宜异样的看着宁止,不由赞了一声,“殿下英明,皇子妃确实说了还有两名刺客。”
“那他们人呢?”
“皇子妃说那两人正欲向你们下手,幸好我们及时赶到,吓得那两人破窗而逃了。”
“你们赶到的时候是几时?”
“大概……亥时三刻。”
闻言,宁止半响不语,那时他已经晕过去几近半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足够那两人下杀手!
云七夜……
“殿下,您的药。”
蓦地,一声怯怯的低唤,将男子的思绪拽了回来。转头,但见一名婢女低着头,略有些颤抖的双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浓郁的药味瞬间便将野姜花的香气压了下去!
一瞬不瞬的看着那碗药,宁止许久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
“殿下……您的药,太医说暖肺的。”鼓起勇气抬眼,少女盯着咫尺宁止,她知道他不会喝,但是千万不要发火,更不要将药泼到她的脚边或者花盆里啊。
“拿来吧。”三个字,惊得屋里的人纷纷看向宁止!
破天荒,他居然伸手接过了少女手里的药碗,热气氤氲在他的脸庞上,衬得那张艳容有些飘渺。
他肯接药!
惊且吓,不亚于看见诈尸!呆呆的看着那碗药被男子拿到手里,少女生怕宁止今儿变了手段,难不成要把药泼到她脸上!?
不理会,宁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等到药不再那么烫后,他闭眼仰头将那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数口灌了下去!总得活到冬天,要是再不抑制,下次犯病指不定还会被她看见!
她昨晚是不是在偷笑?想着,宁止蹙眉,他见不得她乐意,因为他不乐意!云七夜,他拼命也要活到冬日的最后一刻!
“皇子妃呢?”
闻言,众人的脸色一瞬的怪异,静默了半响后,一名侍女抢先回了话,语气却是怪异得狠,“皇子妃今早一直没出屋,昨晚一屋子的酒气和牌九,呵呵,她一定喝醉了,玩累了,起不了床了~”
躺在暖暖的被窝里,云七夜闭眼睡着,左臂小心翼翼的摆放在身侧。伤口疼了一夜,又不敢叫桂圆知道。一直忍到秦宜走后,她才上床歇息,等到疼痛缓了些的时候,几近天明,她早已累得心俱疲。好不容易睡了过去,再也不想醒来了。
然。
“云姐姐还在睡着?!”大厅门口,一声娇呼!
“对,我家七少……小姐还在睡,柳妃您先回去吧。”
“好不容易过来,我回去做什么?这话又说回来了,日头都正中了,云姐姐还在睡,如此的劳累,她昨晚干什么去了?”字字讥诮,柳思月不屑的环视了一遍屋宇,而后不顾桂圆的阻拦,率先进了屋。
身后,碧桃肿着张脸,五指印痕清晰可见。面不改色,她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盅汤,亦步亦趋跟在柳思月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