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七夜,答应了?
红烛燃烧,喜庆的新房里,红色的龙凤喜床,红色纳百子帐纱,红色的鸳鸯被褥,红色的枕……一切皆是喜庆的红色。
内室,唯有新娘和随身的丫鬟。
一身凤冠霞帔,盖头下的女子刻意压着声调,带着隐隐的惊讶。“她居然肯答应?”
躬身附耳,丫鬟打扮的少女眉眼一动,得意洋洋道:“而且听陈管家说她答应得还很利索呢。”
“是吗?”
“可不是?”笑得愈发得意,碧桃努嘴,“殿下专门向奴婢打听了半响,知道您畏寒,体贴您住不了阴面。何况云七夜不洁之身,哪能比得上小姐您?如此,她非但没有理由,更没资格拒绝。”
听得仔细,一想到那样冷漠的男人居然能如此关心自己,柳思月不由一喜,随口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见柳思月夸赞,碧桃忍不住讨好道:“小姐,何不趁热打铁?”
“怎讲?”
“您才如此,云七夜就如此示弱。呵,她肯定是自惭形秽,不敢和您争嘛!”
闻言,柳思月笑:“弱不弱我还不好说,但是她和殿下刚成亲不过三日,殿下就娶了我,她一定受了不小的打击。”
“就是说嘛,那贱人心里一定气得想要上房揭瓦,可是又得忍,想想就可笑!小姐,您以后大可放心而为,就好能将那贱人赶出别院,这样您就可以做上正妃之位了呢。”
闻言,柳思月的手指微微一紧,语气却是淡淡,“又是贱人,又是争夺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要是叫殿下听了去,岂不是会说我心存嫉妒,不守妇德?”
咋舌,碧桃看不见柳思月盖头下的表情,但一想起以前的教训,慌得下跪求饶:“小姐饶我这一次,奴婢一时嘴快,下次一定会注意!”
“下次?”带着嘲讽,柳思月的声音有些阴沉,“没有下次。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她们几个的下场了?碧桃,我最恨身边的人犯错,尤其是牵连到我的错误。从今往后,你给我紧紧记着,要不然,到时候别怪我心狠!”
闻言,碧桃慌得几个叩头,胆寒颤颤:“小姐放心,奴婢定是谨记于心!”
“时候不早,殿下也该进房了,你先退下去。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是,奴婢告退!”点头,碧桃如遭特赦,慌得起身,转身跑出了喜房。
待她一走,柳思月的唇角一扯,恩威并施,谅这丫头以后也不敢坏她的好事。伸手,她摸了摸掩在盖头下的脸颊,原本光滑细腻的左脸上,赫然一道凹凸不平的伤疤,宛若条毛毛虫爬在了脸上,着实有失美感。若在几日前,她一定恨死这道疤痕,容颜破相之痛几欲叫她抓狂,恨不得全天下的女子都是刀疤脸!
不过她现在不气了,常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日,若不是那些歹人,她也不会和他相遇呢。心里倏地便是一阵澎湃,怎也不曾想那晚出手相救的男子竟会是外界传言病入膏肓的九殿下。那人美得惊人,身手快捷若鬼魅,完全不像爹口中的半死人。能嫁给他,就算和爹断绝父女关系,似乎也值得。毕竟,她的后半生是夫君的,可不是父亲的!
思及此,女子不禁抿唇低笑,心情大好。
不过,也不是最好。
“云七夜?”一字一顿,柳思月意味深长咀嚼着这三个字,指甲慢慢掐进了肉里,有些疼,却能叫她保持清醒。对待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叫她没有机会上场,直接将其扼死在幕帘后!
天时地利,她占得齐全。云七夜的名声不好,自然爹不疼娘不爱,没人会帮她。二来,呵,殿下可是很疼她呢。
唇角的笑意愈发深,柳思月安心的坐在**等待。漫长的等待中,不知过了多久,喜房的门吱呀一声,惊得她回神,一颗心徒然跳快,宁止么?
然而,那人的脚步停留在数米之外,一动也不动了。为何?
雪白的斗篷,雪白的锦袍,喜服早已褪去不见,丝毫不在意今天是大喜之日。男子兀自站在数米外,眯眼的看着**的女子。好像是叫……柳,柳丝?还是……柳四月?
想不起来。
漫长的静默,好似空气都不流动了,柳思月心下不由升起一股焦躁,他在做什么?为何不揭她的盖头?莫不是……因为她脸上的伤疤?可是……
“嚓——”倏地,盖头被揭开,突来的光明入眼,光线停驻在女子有些阴沉的脸上。不过一瞬的怔愣,她迅速扯唇娇笑,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
波光似水,她抬首看着眼前的男子,慌乱之色早已不复。鹅蛋脸,左脸一道食指长的伤疤,但也能看出女子的秀美。如柳的眉下,一双水波眼含魅,小巧的鼻下,两瓣唇嫣红诱人。一身红色嫁衣的映衬下,越显女子的娇小柔媚。
两相对视,男子的脸上波澜不起。
“殿下?……”是宁止没错,可是为何穿白色的衣衫?大喜的日子,多触霉头?正要开口问,柳思月蓦地想起宁止的喜好,慌忙住了口,声线一转,柔嫩得犹如黄鹂,清脆悦耳。“臣妾柳思月见过殿下,殿下金安。”
蓦地扯唇,笑得意味深长,宁止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声音低柔,“委屈你了。”
“嗯?”被宁止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不明所以,柳思月看着他,保持着端庄的笑,“恕臣妾愚笨,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咫尺之距,男子眼中的波光流转。躬身,他伸手抚上女子的下颚,轻轻挑起,声音悦耳,却带着隐隐的蛊惑,“冰清玉洁如柳儿你,做妾不觉委屈么?”
柳儿?他叫得如此亲昵,柳思月的脸倏地便是一红,有些羞赧。宁止和她靠得近,那张漂亮得几近妖邪的脸好似将她的定力吸去了一半。呼吸间,满是他身上淡淡的兰香,不浓不烈,却引人入醉。
“殿下严重了,我……臣妾能嫁给殿下,便已知足,何况,臣妾的脸……”
“我很喜欢。”
“喜……喜欢?”浑身蓦地一热,好似全身的血液都聚集到了脑部,柳思月怔愣的看着宁止,脸上烫得灼人。他说,他喜欢?
笑得魅惑,宁止低头附耳,宛若罂粟般**的声音直直穿过女子的每一个毛孔,“所以见不得你委屈。”
委屈?因为做妾么?倏地明白了宁止的心意,柳思月的手指一紧,眼瞳紧缩。
窗外,明月皎洁,偶有晚风吹过,卷起一片花香。
丛中,虫儿低鸣,好似乐曲。
回廊处,大红灯笼高挂,被晚风吹得左右轻摇。
梁上,倒挂着的黑衣人努力透过窗缝看着里面的景象,差点因憋笑从梁上摔下来!——好有趣的洞房!
廊道外的小径上,巡夜的侍卫们走过。为首,秦宜的脚步忽的一顿。转头,他眯眼望着一处,握着剑的手一紧,快速拔剑直指梁上,带着内力的声音不高,却足以叫隐藏在四面八方的暗护听清,“有刺客!”
房内,宁止听得清楚,转头,不曾多看,他直直看向那扇窗户。透过缝隙,男子和那人的眼眸相撞。黑衣蒙面,那人一愣,原来,你也知我在外面!
呵,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