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斯决定三天之后出发,但是当他和黑格尔一并离开后,兰帕德领地不能就此无人坐镇,于是身为法师团团长的桑德兰负责起了领地内的安保工作,这一段时间以来,墨菲斯已经在和这位魔法师探讨法术与元素的过程中对他给予了充分的信任——虽然对于政务并不在行,但是他却是一个可以予以信赖的合作伙伴。
斯芬克斯留在了领地,这个拥有心灵感应的深渊宠物可以在远程实时为自己汇报它所见到的一切,康普顿同样如此,而海德拉则和自己随行——不过这些事情还不是让他头疼的,最让墨菲斯心里没底的,还是那个用灵魂与自己签订主仆契约的恶魔——或者说女孩。
安达里尔一身淡蓝色素袍,安静的坐在领主塔楼的角落中,娴静而优雅。
她现在已经彻底脱离了恶魔的身份,不会幻化,不会施法,甚至不会战斗——简单而言,她现在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等级只有最低的x级。
而几天时间里,墨菲斯已经就阿什坎迪的问题向她提问了无数次——但得到的答案却不甚理想。
“位面混乱。”
墨菲斯手中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下了这个词汇——从安达里尔的话语看来,“使徒之座”的传送门并不简单,它是一面入口单一而出口混乱的随机传送门,进入之后无法自行选择出口,唯一能留下痕迹的,只会是每个人在传送门留下的灵魂气息——只有循着这抹痕迹,才能找到阿什坎迪所去的位面。
不过按照这种说法,墨菲斯必须重新返回“庇护所”找到那扇门并进入其中,顺着阿什坎迪留下的灵魂气息跟踪而至其所在的位面——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我无法违背你的意志,所以我没有一句妄语。”
安达里尔耸耸肩,现在看来,成为墨菲斯仆人后的她并没有吃亏多少,捡回一条命而实力尽失,此刻她根本不可能做出劈开位面传送门之类的事情,所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根本不用考虑再一次冒险穿越传送门。相对比较无奈的墨菲斯也只能竭尽所能发掘安达里尔的价值——即便实力全失,可这位痛苦之母上千年来无数战斗累计的经验并没有随着她恶魔身躯的垮塌而消失,这种老怪物往往一句话或一点点拨便能让自己受益匪浅,所以墨菲斯深知自己能否尽快晋级并达到可以去寻找阿什坎迪的实力,也许很大程度上看这个恶魔能给自己多少帮助。
不过,这并不简单。
“你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
墨菲斯将羊皮纸放好,转身望向了阳光下的静静坐着的安达里尔。
“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安达里尔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听懂墨菲斯说什么。
这种回答让墨菲斯很不舒服,他感觉这么面对一个曾经可以碾压自己的强大存在实在是有些别扭,索性继续问道:“我知道你心里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不过现在的你已经毫无实力可言,没有想过放弃?不怕我利用完你后直接杀死永绝后患?”
说实话,墨菲斯有过这个想法,而且不止一次。
“呵——”安达里尔一声轻笑,显然她对墨菲斯的仇恨不可能随着重生而轻易扔下,“我可以在几千年中从炼狱的食物链底层爬到魔王级,那么现在…我一样可以做到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
墨菲斯耸耸肩,不置可否。
“你不信?很正常,不过我用灵魂与你签订了契约,这意味着即便你杀死了我,我的灵魂也不会消散——不要忘了我从哪里来,灵魂…那可是我曾经最熟悉的事物。”
安达里尔起身,望塔楼楼下的领地伸了个懒腰,有恃无恐。
“如果你想找到那只小蝙蝠,最好对我好点,毕竟这个位面没有几个人能在混乱的时空乱流内找到她留下的气息,即便是你也不行。”
显然,安达里尔即便是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关键时刻,依然不忘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墨菲斯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可奈何。
……
西巴利切,布提嘉。
哈苏•莫克莱迪陛下依旧在会议大厅内板着脸,不同于以往的是,平时都端坐于木椅之上的他今天少有的站直了身体。
首相和一众大臣面露惊骇,却没有一人敢多说半句废话,因为就在刚刚,来自皇室信使的回信正式汇报给了这位沉默的陛下。
他汇报的内容很重要:有关于东巴利切的那位领主,和其对待信使队伍的态度。
担任信使队伍首领的男爵声情并茂的向各位大臣及国王陛下陈述了东巴利切风土人文——当然,“野蛮”、“粗鲁”等等词汇不绝于耳,显然经历大战后屹立于寒风中的西塞林城并未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他描述最多的,便是那个和看起来比领主还要嚣张的年轻人,以及他手下的两头恐怖魔兽。
自然,这位男爵不会透露自己海德拉一声龙吟吓尿裤子的事实,只会在一通铺垫过后总结道:“陛下,我带领我的队伍历经千难万险,将您的手谕送到了对方的手上,并得到了他肯定的答复,虽然受伤,但为皇室而流血,却值得我骄傲一生。”
不过这通拙劣的话语背后隐藏的信息却突然让哈苏陛下站起了身——以为自己露馅的男爵被这一情景下的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头不敢言语,四周的老贵族们也没人敢在此时伸手相助,毕竟已经多年没有见到哈苏陛下会有如此反应了,谁知道这个满嘴胡话的男爵怎么就惹恼了陛下?
“你没有犯错,男爵,为表彰你的英勇,我会在一个星期后为你授‘十字星’勋章以表扬你的勇武,”哈苏陛下双眼直视这位低着头的男爵,语调平缓而看不出一丝怒气,“不过,你能否复述一遍…真的有一头巨龙袭击了你的信使队伍?”
“对至高神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陛下!”
这位嘴唇都在颤抖的男爵因为心情的激荡而半天没组织出语言来,最终磕磕绊绊的说道:“那是一头身长超过三十米的巨龙,它的长角就像地狱的恶魔!我相信那巨大的头颅可以一口吞下三匹战马!”
哈苏眯了眯眼睛,继而点点头,挥手示意男爵退下,随即二话不说直接宣布会议结束——待一众大臣与首相纷纷离席后,他转过身,走向了宫殿内部的一间石室。
在这里,被人称为“影子”的赫托早已恭候多时,默默的站在壁炉不远处,身形半边隐匿在了屋内石柱的阴影中。
“一头亚龙,一头高等阶深渊生物,我们似乎有些小看这个领地背后的实力了。”
哈苏陛下并不狂妄,相反地,他总是能很痛快的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毫无一点架子——屋内有一张巴利切国土的地图和东巴利切西塞林城的沙盘,上面的痕迹表示在黑格尔率领士兵抗击侵略的时候,这张沙盘完美复制了整个战况。
换句话说,整个东巴利切都在这位陛下的监控之中,手握“信条”,哈苏陛下的情报范围大到让人咋舌的地步,不过随着瓦里安将巴利切半个信条分部的资源送给墨菲斯,情况正在一天天糟糕起来——所以这位陛下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威胁。
东巴利切不该掌握在一个未知因素手中,墨菲斯的所作所为打乱了皇室对帝国的部署——邀请墨菲斯来皇都,有些事情必然要了断个清楚。
“怪不得他会引来神圣加百列的围剿,说实话上百年了,教廷尚且没有如这一次般撕破脸皮甚至不惜一切代价的追杀一个人,他的分量的确超乎想象。”
赫托平静的拿出一张羊皮纸,“如果按教廷的那一套,巴利切的宗教机构可以为他罗列如下罪名。”
随着他将纸展开,一条条足够判死刑的罪名展现在了哈苏陛下面前,但是这位陛下伸手接过后并未细看,而是收了起来,背过身望着地图道:“一个个体,周旋于各大帝国之间,非但没有被绞死,反而实力和势力愈发强大,这本身就是一个值得称道的奇迹。”
“您的意思是,我们拉拢他?”
赫托的手上再一次出现了一张羊皮纸,“金钱、财富、文莱公主虽然年幼,但再过一年,也算是到了可以订婚的年纪…”
“一个喜好金钱、财富、权势抑或女色的人,能办到刚才我说的那些事情么?”哈苏陛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没有回头去看赫托手中的单子,“办法有很多,但是我们需要一个一个试。”
“他们已经上路了。”
“那就让他们的旅途多些趣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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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大雪遮蔽视野,东巴利切今年的冬天似乎远比以往寒冷得多。
寒风中,一支车队于白茫茫的平原之上异常渺小,仿佛四周的风雪随时可以将这支队伍淹没。
没有配备任何魔法师,甚至连“黯刃骑士团”的骑士都没有,最普通的士兵,最普通的车夫,毫无排场的车队,这支赶往西巴利切的队伍与其说是整个东巴利切权势最强大的领主的车队,倒不如说是某个三流商行的商队。
三天行程之后,离开兰帕德领土的墨菲斯一行人进入了东巴利切边缘的最后一个城镇,格西。
这里是东巴利切领土范围内的最后一片领地,从此往西,再没有任何领主——从地图板块而言,整个皇室控制的国土范围大概是所有领主总和的三分之一,但是就资源来看,可能超过了百分之五十。
这便是皇室与领主们指间微妙关系的来源,哈苏陛下手掌大权,与超过十二个大领主相比,他的执行力显然超出太多,而现在进入格西城的墨菲斯已经意识到,从这里开始,迎接自己的可能是异常热烈的“欢迎”。
格西城的领主尼耶尔迎接了墨菲斯的队伍,显然这个边缘领地的领主更加倾向于皇室而对黑格尔的权势并没有过多畏惧,与这位有着北方血统的领主寒暄两句,尼耶尔领主便称自己还有事务需要处理,将一行人晾在了城内一处算不得太豪华的酒馆内。
“巴利切的皇室会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有‘意思’,”当一行人安排妥当后,黑格尔望着西面那个距离越来越近的城市感慨道:“他们富有,慷慨,会给出很多人无法拒绝的东西,并且看上去极其尊重你的个人意愿,让人情不自禁的感觉自己为他们办事是件很舒服的事情。”
“所以?”
墨菲斯亲手倒了两杯格西城特有的奶茶,随手递给了面前的下属兼“合作伙伴”,想了想,还是将另一个茶杯朝旁边挪了挪。
安达里尔若无其事的倒了一杯,自斟自饮,丝毫没有在意另外两个男人谈论的话题。
黑格尔现在早就对面前的年轻人佩服的无以复加——他当然认得出这个女孩子长得像谁,当初安达里尔炸开亚兰蒂斯入口塔楼时带来的震撼到现在尚未平复,却不想这个恐怖女人已经成为了墨菲斯身旁的…女仆?
管他呢,反正都惹不起就对了。
黑格尔将心底的震惊埋下,品了口奶茶后继续道:“所以这不得不让人产生疑惑——他们为什么当初要让我挑起整个东巴利切的混乱?”
“挑起?这么说来你的势力壮大并非出于己愿?”
“一半一半,”黑格尔伸手在厚实的实木桌面上用指尖画了个简易的地图,指了指东巴利切的大片区域,“皇室明白我的血统,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可是他们正是利用这一点给了我‘恰当’的权力和‘合适’的兵力,让我一次次扩充领土,为他们解决一些麻烦。”
“这个国王不简单。”
墨菲斯扬了扬眉毛,却不料旁边的安达里尔轻笑一声,待两个男人看她时却又不说话,让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酒店的二楼已经被墨菲斯一行包下,此刻海德拉趴在壁炉旁烤火打盹儿,让娜坐在角落融入了阴影中,窗外是夜晚依旧飘飞的小雪——但就在这种天气中,酒馆外却传来了一阵沉闷的马蹄声。
一支骑兵队伍突如其来的奔入了格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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