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这留君苑虽不是山中,却在萧逸云的精心保护下有十足的与世隔绝。
为避免人来人往的喧嚣嘈杂,他专程把处理公事的地方换到了出兰殿。留君苑里只留有几十个极其信任的门徒,且设有结界。只要是萧逸云不在的时候,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出入。
江小书整日留在苑内无所事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萧逸云忙乎。可具体他在忙乎些什么,江小书又全不知道。
他摸不清萧逸云在想什么。
尽管萧逸云什么都不说,但在这段时间内,江小书能感受到一种微妙的变化。萧逸云像是一碗滴入了墨汁的清水,水纹漾漾,墨色荡开,青白之间彼此都在寻求一种心照不宣的平衡。
系统偶尔会冒出来和江小书聊天,问道,[你这日子也过得□□逸了吧,崽,你就不担心妖血的事儿了么?]
江小书怏怏地趴在桌面上,一脸无聊的表情。他把手里的枝叶拨来拨去,瓮声瓮气道,[我担心也没用啊。这事儿是我担心就能解决的嘛?]
系统不知想到些什么,自顾自就心生出股感慨,道,[果然是恃宠才能骄,有人罩着就是不一样啊。看着崽崽长大了,阿爸心里有点酸.......]
江小书:
他手里一不当心用力,就把枝叶连根部折断。江小书翻了翻白眼,道,[.....什么鬼!统儿,有病早治。跪安吧。]
.......可其实是怎么回事,江小书又是有点明白的。
他直觉萧逸云不会害他,相信到了确信。其原因是什么,却又如同雾里看花,全然看不真切。
抑或者,原本是看得真切的,只是江小书自己闭上了眼睛,假装成看不清的样子。
——这种自欺欺人的事,每个人一生中都难免会做上几件。
江小书心思没放在自己身上,相较而言,他反倒更担心齐铭。
齐楚之于齐小狗有多重要,是江小书想象不出来,也没办法拿身边例子去比较的。
他就像一个被人像酿蜜枣似得,用糖腌着长大的男孩子。从没见过世上的黑暗肮脏,心里装着的,全是不切实际的凌云壮志。
江小书无法想象,齐楚离去之后,齐铭的生活和人生会因此发生什么样的转折。
一天用晚饭的时候,江小书终于忍不住和萧逸云提起来,道,“师父,明天我想去凝寒苑看看齐铭。”
萧逸云正伸在空中的手微微一顿,片刻后才道,“齐铭,已经不在萧门了。”
江小书一怔,不可置信道,“不在萧门......什么意思?”
萧逸云往他碗里夹了著菜,淡淡道,“他回洛阳府了。”
江小书瞪大眼,“为什么!齐铭做错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被逐出师门?”
萧逸云道,“不......他是自己离开的。”
江小书怔怔望着他。
萧逸云接着道,“齐楚身死第四天,他就扶柩回去了。临别前向萧毓叩首,今生的师徒缘分已然尽了。”
“.......这不可能!”江小书不停摇头,失神道,“他还要当游侠,他说过的。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想游历四方,仗义执言,好不容易才拜到了萧毓门下,怎么可能就这么回去了?!”
萧逸云沉默地望着他,静了半响,才低声道,“小书,齐楚死了。”
江小书呼吸一滞。
对啊.......齐楚死了。
齐小狗的哥哥,已经死了。
.......那个护佑他可以肆意妄为做梦的人,已经不在了。
江小书道,“那、那他给我留下什么话没有?”
萧逸云道,“没有。他一个人走的,连个下仆都没有带。”
一股深深的无奈与悲哀蔓上心头,江小书仿佛被抽去了力气,肩膀无力地耷拉下来。
他想,在他做杂役的那段时间,曾经和齐铭相处过那么长的一段日子,当初那个推门而入,神采飞扬的少年郎仿佛还近在眼前,不想只是一转眼,就什么都不见了。
齐小狗次次都说,死也要是蠢死在萧门,不然就是身负长剑走天涯去。
未想到了他真正离开的那一天,只是挑了个雪还没化的下午,一个人披了外衣,谁也没说的独自走远了。
萧逸云看了江小书片刻,站起身,走到他身后,轻轻将手放在了他单薄瘦削的肩上。
一股温暖的热从接触的那一小块,薄薄的皮肤传来,就像长了脚般,迅速地循着血液,爬满了江小书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江小书闻到萧逸云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道。
可这个在外面所有人都惧怕的杀戮者,此时静静站在自己的身后,将温和的暖意源源不断传送过来,似乎在无声地告诉他,没关系,你是安全的。
江小书身体微微热了起来,心里像盛起了捧水,不安地泛起泡泡。
正手足无措之际,萧逸云却放开了他,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之后两人又默默无闻吃了会儿饭,萧逸云放下竹筷,轻轻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疲倦的样子。
江小书道,“师父累了吗?”
萧逸云道,“无妨。”
江小书默默将筷子放在嘴中含了片刻,小声道,“反正有什么事,师父你也不会和我说。”
他这个样子就像在幽幽抱怨一般,萧逸云嘴角忍不住翘了翘,道,“你想知道?”
江小书忙不迭点头,“是我体内妖血的事么?”
萧逸云道,“不是。只要其他人不知道,妖血并不妨事。”
江小书想了想,又道,“那.......秦墨了?”
这次萧逸云却是默认了。
江小书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萧逸云简简吐出两个字:“身世。”
从已有的资料里看,秦墨了是被人拐卖进醉春坊的。但门中派出去的弟子,怎么查都只知道他是在涝灾后,跟着从难民逃进洛阳的,置于从前的身世是什么,家乡亲人怎么样,全部一概不知。
打蛇打七寸,可如果连蛇的七寸在哪里都没摸到,就难免显得棘手了。
江小书道,“去醉春坊问过没有?他在那里待过那么久,多少会留下些线索的。”
“问了。”萧逸云道,“但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江小书蹙眉,“怎么会?是问的那些妓子吗,就算不知道身世相关,能了解了解他为人如何也是可以的啊。”
萧逸云缓缓摇头。
江小书笃定道,“一定是你遣出去的人询问方式不对,不然怎么都会问出点东西来的。”
萧逸云意味深长地一挑眉,“那你觉得应该怎么问?”
江小书狡黠一笑,“首先,要打入敌人内部......”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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