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本以为照这个趋势下去,两人很快就能很好。
毕竟周崇原破天荒的低了头,没道理哄不回一只羊羔崽子!
谁知回到宿舍,蒙羔闷着脑袋,第一件事便是去翻床底下的行李——这是他当日从学校宿舍搬出来时带的包裹。
看见旁边搭在铁皮炉子上方烘烤的两件小衣服,蒙羔顺手一块收了起来。
周崇原皱眉,逮住他道:“你收拾衣服做什么?肚子不饿吗?先吃饭。”
话音落下,蒙羔忍不住朝饭桌上看了一眼,上面搁着熟悉的三副碗筷,不用看也知道是蛋炒饭,还有玉米糊糊的香气。
都是他平时喜欢吃的东西。
可是蒙羔已经不想接受这样的施舍了。
周崇原心情好的时候,一日三餐一顿不落追着他投喂。周崇原心情不好,便能晾着他在学校一整天不闻不问。
想到这里,蒙羔看向周崇原,摇头道:“我不吃了,今晚要搬回学校住——”
不等他说完,江望心惊肉跳打断,“不回学校了吧?咱作业本落学校就落学校了,大不了明天早点去教室,犯不着今晚回学校补作业,是吧?”
“不是!”蒙羔不高兴地抬起头,“江望哥哥,我在路上就和你说了,我打算搬回学校宿舍住,以后不过来了。”
周崇原顿住:“你什么意思?”
见他脸色一瞬间又冷了下来,蒙羔怕得双手交握,鼓起勇气道:“我、我不想跟着你们了,我想回学校,我也不要城里的户口了……”
话音落下,江望心底一咯噔,再转头去看周崇原的神情,暗道要遭。
趁着周崇原还没发火,他急忙道:“那啥,厂里还有事要我处理呢,我去忙,有什么事你们先商量着,你们两个慢慢商量啊。”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门迅速开了又被关上。
江望脚底抹油,不到片刻便逃之夭夭。
见他仿佛躲瘟疫一般跑的飞快,蒙羔眨了眨眼,不由更紧张了。
周崇原关上门,垂眸静静地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蒙羔哆嗦:“我、我说,我想回学校住——”
周崇原似笑非笑,走上前握紧了蒙羔缠着绷带的那只手,看似无意,实则温柔地提醒他:“手腕上的伤怎么样?还疼吗?”
蒙羔:“……”
蒙羔顿时觉得另一只没被咬的手腕也有些危险了。
他本能地收回自己的小羊蹄,揣进口袋里保护地严严实实,然后和周崇原道:“你不用吓唬我。我说过,我不怕你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不怕!”
周崇原低笑,见他强撑着不发抖,于是抬手轻轻碰了下他的额。
蒙羔……蒙羔怂的默默退后一步。
周崇原再向前一步,轻弹他脑门,“你躲什么?不是说不怕吗?”
蒙羔握紧了手,一遍一遍告诉自己用不着害怕,他好歹是化了形的小羊羔,怎么可能任由一个人类拿捏?
但他近距离看着周崇原。
尤其看见他仿佛摸小狗脑袋一样,轻轻碰一下自己的小羊额头,一种莫名其妙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的脑海。
他下意识一步一步后退。
周崇原轻笑,直到逼得蒙羔退无可退,这才温柔地摸摸蒙羔毛茸茸的脑袋,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几分凉意。
“你仔细听好了,小凉糕,无论你心里打什么主意,离开也好,想把户口转回曲南沟也罢,只要我不答应,你这辈子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懂吗?”
“我、我不信。”蒙羔倔强。
“傻羊羔,人这一生总要碰到一个坎,避不开跨不过,终生困于此处。你的坎在我这里,非要撞得头破血流才肯认命吗?”
蒙羔不吭声。
周崇原点头:“看来你的羊妈妈又要回到曲南沟了。”
蒙羔一瞬间紧张起来:“你、你又不知道羊群藏在哪里,我不告诉你,你想反悔也没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周崇原笑,“当初送走羊群的时候我没跟上去,闭着眼装聋作哑,事后我也没有查那片山区哪里能藏得住那窝羊。”
“但是,你我都知道,那么多的羊不可能凭空消失,我总能查到你的羊妈妈藏在哪里。”
查不到的……蒙羔攥紧两只手,就是凭空消失了。
消失在深山秘境,人类不可能查到那里去。
但是,但是——就像周崇原说的,那么多的羊,不可能凭空消失。
倘若查不到任何踪迹,只怕要暴露出更大的问题了。
甚至可能会让人发现蒙羔是一只真正的小羊羔!
想到那个场景,蒙羔止不住焦虑,慌张地抓住了周崇原:“你不要查了,我听话。我以后绝对不提转户口的事了。”
周崇原满意地摸了摸他脑袋,“那你还要回学校住吗?”
蒙羔斩钉截铁:“我不住学校了,就住在你这里!”
“乖,”周崇原得寸进尺,“还有一件事,以后你只能一个月回一趟曲南沟!”
“!”
蒙羔瞅了瞅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你亲口答应的,只要周六放学,我就可以回去和大山爸爸秦妈妈见面。”
“嗯,我确实答应过。”周崇原没否认。
然而下一秒,却见他敲了敲蒙羔的小脑瓜子,“所以需要你想想办法,应付你大山爸爸那边,你开口和他说,不拘什么理由,只要周末跟着我一起就好。”
蒙羔不服气:“我平时都和你住一块呢,周末还要一起?”
“要。”他们相处的时间少一天是一天,周崇原道,“平时你要上学,我要上班,白天没多少时间相处。星期天不同,我可以带你四处看看,甚至坐火车出趟远门,你不想去吗?”
蒙羔眼睛微微发亮,转瞬冷静下来。
不对,他不是和周崇原商量把户口迁回曲南沟的事情吗?
怎么话赶话,居然谈到了这里?
蒙羔还没忘记周崇原生气,故意晾着自己一整天不闻不问呢。
他不想搭理周崇原了,转过身,把自己的小包裹重新塞回到床底下。
然后把晚上要穿的睡衣睡裤拎出来搭在铁皮炉子上方,烤一烤穿着才会暖和。
周崇原有毛病,不许蒙羔晚上睡觉光肚皮光腿,仿佛觉得他全身上下白得像雪的皮肤露出哪怕一截也是有碍观瞻!
呸。
蒙羔迟早有一天会忍不住拿自己的小黑脸蛋吓一吓周崇原。
“过来,”周崇原敲敲桌面,“先吃饭。”
“……”蒙羔想了想,坐过去乖乖吃饭。
香喷喷的蛋炒饭能治愈他一整天下来的失落和难过,吃完饭,周崇原给他递了一板巧克力。
蒙羔犹豫地接过来。
周崇原摸摸他低垂的卷毛脑袋,低声道:“吃了这巧克力,今天我晾着你冷落你的事就要一笔勾销,你不能一直记着。”
即便蒙羔不提,周崇原未必看不出这一天的冷落当真伤了这只小羊羔的心。
他是气过了头,一旦听见李同洲那名字,总要控制不住发一次疯。
从前他能随心所欲,想怎么教训便怎么教训,现在对着一个年幼的小蒙羔,哪里都碰不得,只能别开眼冷落一阵子。
但他低估了蒙羔小时候的脾性,不过短短一天,这羊羔崽子就要闹着和他分道扬镳了。
小小年纪,脾气还挺大。
脾气挺大·小蒙羔收了巧克力,仰头认真地看了周崇原一眼,“有时候我觉得你真奇怪。”
周崇原:“哪里奇怪?”
“虽然你总是吓唬我……”蒙羔顿了顿,忽然有点不太想称赞周崇原哪里好。
他分明做人做事都很差劲!
蒙羔话锋一转,伸出手指和他一样一样数落:“你对我生气,故意晾着我一整天不闻不问,甚至不担心我会不会饿肚子,会不会在学校门口一直等下去。外面那么冷,我冻得手脚都快僵了。”
话音落下,周崇原和他目光对视,蒙羔的眼睛清澈明亮,不含一丝抱怨和阴霾,正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真是不记仇的一只小羊羔。
从前是这样,现在仍是这样。周崇原别开眼:“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我说到做到。”
蒙羔有点不信,当即试探道:“李同洲。”
“……”
“你是不是又生气了?”蒙羔指责。
“……”周崇原垂眸看他,“你想怎么样?”
“我觉得,”蒙羔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情,见他似乎不怎么生气,吞吞口水,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不过一个名字,我喊就喊了,你大度一些不行吗?”
周崇原无法冷静:“我去烤一只羊,你别跟着。”
作者有话要说:羔:妄图劝服两个老攻和平相处.jpg
后来知道真相的羔眼泪掉下来,原来晋江真的只有1V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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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就卡在了这一章,卡的时候对着一句话能痛苦纠结一个小时,谢谢宝贝们耐心。
我啥时候才能有多余的存稿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