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爷走后,外面下起了小雨,一家人都在小翠的房间里呆着。小翠已经哭成了泪人,反复重复着一句话:“爹、娘,我不要嫁给那个恶棍!”
晚上吃饭了,气氛明显的有些低沉,小翠和母亲的眼圈都肿了,小宝的父亲则是一直在喝酒,就连小宝也闷闷不乐的托着下巴。
忽然间,小宝的父亲抬起头来,望着老人道:“今日上午下雨了,又被诸多事物耽搁,你明日一早就离开吧。”
老人默默的点头。
晚饭后,老人回到了房间里,小宝将洗脚水端了过来。平日里小宝总是会在进门前喊一声“老爷爷”。
可是今日,小宝没有说话,将洗脚水放下后,他就要离开。
“小宝。”老人唤住了他。
“老爷爷,怎么了?”小宝眨着眼睛问。
“小宝真是乖孩子,你知不知道那王少爷是谁啊?”老人柔声问着,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慈祥一些。
小宝一撅小嘴,满脸厌恶道:“我当然知道,那王少爷就是镇上王家的王魁,是个坏透了的人,吃喝嫖赌没有他不会的。有一次我姐姐去镇上被他瞧见,他就隔三差五的来找我姐姐,我姐姐这段时间都不敢出门,就是为了躲他,可是谁知道他竟然追上门来。”
“你姐姐不愿意跟他?”老人问道。
小宝点头说道:“当然不愿意,王魁是坏人,我姐姐说了,他祸害了许多女子的清白,是个坏蛋。可恶,要是我是武者,我一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说着,小宝还挥了挥拳头,一副恨恨的表情。
“乖孩子,回去睡吧,说不定明日一早王家就会来给你姐姐道歉了。”老人轻声道。
小宝摇摇头,道:“那王魁就是坏蛋,他不会放过我姐姐的。”
夜里,当小翠的哭声渐渐安静下来后,老人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慢慢走了出去。他拄着一根拐杖,有些蹒跚的走着,离开了村庄,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夜晚的黑风岭,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灯红酒绿,王府的门前两位守卫正在打着瞌睡,这时,远处一个老人的身影缓慢的靠近了。
他走的很慢,很慢,就像是随时都可能倒下去。当他来到王府前,那两个守卫都已经醒来,他们有盯着渐渐靠近的老人,喝道:“老头,滚远点,王府不是你能靠近的地方。”
老人身子顿了顿,立在王府前,盯着大门上方的“王府”二字,微微点头,然后用十分沙哑微弱的声音问:“这里,是王魁的家吗?”
“大胆!竟然敢直呼我家少爷的名讳,你这老头找死啊!”两个护卫愤怒了。
“咻~”
数道火焰瞬间飞出,环绕在两个护卫的脖子上,诡异的画面将两个护卫吓傻了。老人问道:“王魁住在哪里?”
两护卫其中一个颤抖着说道:“少爷,住在东厢房,现在应该在西厢房第六间?”
“他既然住在东厢房,为何跑到西厢房去?”老人微微有些疑惑。
“大人有所不知,西厢有十八房,里面住着的都是少奶奶。”护卫答道。
“嗤嗤~”
没有反抗,没有挣扎,两道人影化为两团灰烬飘散在空气中。而后数道火焰洞穿大门而过,老人在后面慢吞吞的走着,一直走到所谓的西厢第六间房门前,火焰继续开路,将房门焚烧出一个大洞,老人跟着走了进去。
他走的真的好慢,好慢,从大门前走到这里,两百米的距离,用了半刻钟的时间,期间还咳嗽了几下,可是即便这样,都没人发现他的踪迹。
用火焰将房间里的油灯点燃,老人慢慢朝床榻走去,操着沙哑的声音喊道:“起来!”
“什么人!?”一个青年的声音从床榻中响起,同时,还有一个女子的娇呼。
床榻里一阵**,然后床帘被掀开,一个近乎**的男子探出头来,他眸子一扫,发现了这个陌生的老人,当即大声喝道:“来人呐!有刺客!”
“轰轰轰~”
大地接连颤抖起来,十多条人影迅速从外面冲入屋中,速度皆是不慢,估计最低的修为都得有武师五品以上,其中还有一名大武师!
“你是什么人?竟敢夜闯王府,还不快滚开!”一名武者冲着老人吼道。
而回答他的,则是一条迅猛的火焰!几乎是转眼间,那武者便化为一团灰烬消失在房间里,而此时,他的声音也方才落下!
“你去告诉老爷有强敌!其他人,跟我上!”那名大武师厉喝一声,他知道,今日碰到硬茬子了,但是作为护卫,他必须尽忠尽职!
老人连头都没有回,一连串火焰飞出去后,身后所有的喧杂声都消失了!
那王魁,听不到声音,心中害怕极了,探头出来一看,却是面如死灰,因为他发现包括那名大武师强者在内,十余人都消失不见了,只是地面上多了许多灰烬!
那床榻里的女子,更是吓得尖叫起来,老人微微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杀她。
王魁惊惧的望着这位一阵风就能刮倒的老人,声音有些颤抖:“你,你要干什么?你不能杀我,我父亲可是黑风岭一霸,你敢动我~啊~”
那王魁惊惧的发现,自己的左手消失不见了!一股股鲜血正在往外激射。
“安静点,不然我就让你闭嘴。”老人轻声说着。可是这话,落在王魁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一道惊雷,他当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泪都快要憋出来了。
“是谁?是谁动了我王刚的儿子?”门外,传来一个咆哮声,和一群急促的脚步声。
眨眼间,整个房间便被包围了起来,一个中年大汉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群气息不弱的武者。
中年大汉眸子一扫,满脸心痛,吼道:“魁儿!”
“父亲,救我……”王魁满头大汗,泪流满面,但声音却极为弱小。
中年大汉不愧是闯荡江湖的人,他忍着暴走的冲动,道:“阁下,有什么事冲我王刚来,放了我儿子!”
老人点点头,慢慢退了一些,让出位置来。那王魁,当即忍着手臂的疼痛,飞奔下床,朝他父亲跑去。
“快!包起来!”中年大汉当即让身后的人给儿子包扎伤口。转过头,眸子里的怒火再也无法掩盖,他几乎咆哮着道:“你是谁?为何要对付我儿子!”
他知道,这位老人不简单,否则,早就动手了。
老人望了望他,轻声道:“先打吧,打完了再说。”说着,他好似很累了,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吓得床榻中的女子,一阵尖叫。
中年男子眸子一寒,道:“给我杀了他!”
顿时,他的身后那群武者纷纷高喝着,朝着老人冲过来。而老人则是面无表情的坐着,待到武者们基本排成一条直线时,他的眸子才稍微的移动了一下。
“咻咻咻~”
一条火焰蛟龙从老人的头顶飞出,瞬间就洞穿着这一排近十名武师!而后,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那条蛟龙继续冲杀,一息之内便将所有的护卫全部杀死!
一共三十余人,其中包括大武师三名,在一息之间都化为了灰烬!
一息之后,屋里就剩下中年大汉、王魁、那个女子,还有老人自己。
中年大汉的额头开始流汗了,他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位,不是他能够抵抗的!甚至于,这老人想要杀他,只需一个念头便足以!
屋子里,没人说话,只有三个急促的呼吸声。半晌之后,中年大汉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望着老人,有些不甘心的道:“这位大人,我王刚自认没有得罪过您!”
“问问你儿子。”老人声音很是沙哑、无力。
中年大汉身后的王魁,一怔,面对父亲喷火的目光,他急忙摆着剩余的一只手,道:“不!不!父亲,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你今日去了哪里?”老人开口问道。
王魁一怔,随即道:“我今日去了梨香院,和几个朋友在里面玩了一会儿,然后就回来了,哪儿也没有去!”
“上午呢?”
“上午?”王魁身躯一颤,随后豆大的汗珠开始往下滴。
中年大汉见状,心中便以然知道是儿子惹了祸!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吼道:“你上午去了什么地方?”
“我去……找小翠……”王魁小声道。
“小翠?”中年大汉有些疑惑道:“就是你上次跟我提过的那个姑娘?”
“是的。”王魁急急点头。
中年大汉回过头,望着老人道:“大人,魁儿今日似乎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没有出格?这么说,你这个做父亲的也该死!”老人的声音有些冷。
中年大汉浑身一震,急切道:“大人,请您明说!”
“当时,我正在屋里,你这位公子说的什么话,我都亲耳听着的,你都快将小翠的父母逼得上吊了,这也叫没出格?”老者徐徐说道。
中年大汉一听,也就能猜到了个七七八八,他不用问都知道了爱子说了些什么话。
“大人,不知您是这小翠的……”现在,中年大汉只能盼着,这位老人与小翠的家的关系不是很密切,那么只要自己态度诚恳一些,认个错或许就能化解危机了。
“小翠有一个弟弟,这孩子人聪明又乖巧,我很喜欢,便将他收为了弟子。”老人说道。
中年大汉心神一颤,终于明白了这一切,原来是这位大人的弟子,怪不得半夜三更的跑过来兴师问罪!
“大人,小儿有眼不识泰,还请大人恕罪!”中年大汉面色很是谦卑。诚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放低身份,以求这位老人能够宽恕。
“我的要求很简单,今日一早,你亲自去一趟小翠家,给人家父母赔礼道歉,若是小翠的父母不满意,你王家,就灭门!”老人轻描淡述的说着。
中年大汉眼角一阵抽搐,随后毫不犹豫道:“我一定会让大人满意的。”
“你很识相,生了我不少麻烦。不过,我那弟子还未成为武者,所以你要准备一枚基丹带过去。”老人加了一条。
基丹虽然贵重,但他王刚在黑风岭经营数十年,还是可以弄到的。他当即保证道:“请大人放心,我一定将准备最好的基丹送过去。”
“还有,若是今后,让我知道你纵容你儿子欺男霸女,你王家一样灭门!”老人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已经站了起来,缓缓朝门口走去。
“我一定谨遵大人的话,绝不会让魁儿再犯错!”中年大汉连忙应道。他有自知之明,既然老人不想杀,那么自己也不能犯傻!
待到老人离开后,中年大汉这才看着王魁,王魁满脸委屈道:“爹……”
“啪~”
“你这个逆子!”
第二天一大早,小翠家里的人便早早的起来了,甚至于一家人根本就没有心思睡觉。连小宝都起得极早,非常听话的帮忙做事。
太阳高照后,小宝的父亲望了望老人那依旧紧闭着的大门,对小宝说道:“去叫那位老人起床吧,时候已经不早了,他该上路了。”
小宝点了点头,可是他刚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请问有人在家吗?”
在大堂里愁眉苦脸的小宝父亲,有些奇怪,这声音很有礼貌却也很是陌生,是谁呢?心中想着,他走过院子,来到大门前打开了门。正要去唤老人起床的小宝,微微一顿后,也朝大门走来。
“谁……”一个字还未出口,小宝的父亲就吃惊的说不出话来,他有些惊恐,护着小宝往后退去。
“罗卫华老弟,请不要怕,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王刚一脸温和笑容的站在门前,显得很是绅士。在他身后,是低着头的王魁。
“你……王大人,您……”小宝的父亲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小宝的母亲与姐姐都从屋中走了出来,母女俩一见这阵容,当即花容失色了。一家人满脸惊恐的望着王刚及王魁,连连后退,还边喊着:“大人!大人!还有两天!您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王刚没想到这家人对自己畏惧到这种程度,他有些着急,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忽然间脑子闪过一丝灵光,他当即一巴掌将身边的王魁打的跪倒在地上。
“爹!”王魁痛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委屈。
“闭嘴!看你这个逆子干的好事!”王刚冲着儿子吼道。
小宝一家,傻眼了,这是咋回事?
效果达到了,王刚有些心疼的看了看儿子,然后满脸歉意的对小宝父亲说道:“是这样的,魁儿他昨天来的鲁莽了些,今日我带他来你们道歉,我王刚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让他再纠缠小翠小姐!”
小宝一家,继续傻眼。
王刚一看,更急了,这是啥态度啊?满意还是不满意啊?他急忙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道:“这是一枚‘基丹’,是老先生特意嘱咐给令公子的。”
小宝的父亲终于清醒了一些,他连忙摆手道:“王大人,您太客气了,我们家小宝承受不起啊。”
“承受得起!”王刚满脸堆笑,应是将那枚‘基丹’塞进了小宝父亲的手里。弄的小宝一家都有些不知所措。
旋即,王刚又非常礼貌的对着小宝的父亲道:“罗卫华老弟,不知道我的态度,你满意吗?”
“满意!满意!”小宝的父亲当然不敢托大,他知道可能是自己走了狗屎运,但他不会贪心,“见好就收绝不多拿”是他的行事准则。
王刚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对小宝的父亲道:“罗卫华老弟,那我便不打扰了,以后若是有事,可以到镇上来找我,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一定会鼎力相助。哦对了,请代我向那位大人问一声好。告辞了!”
说着,他将地上的王魁搀扶起来,两人很快便消失在了村子的小路上。
这时,一家人才反应过来,小宝的父亲当即朝着老人住的房间跑去。小宝的母亲与姐姐,也都不笨,也有些明白了,都跟随着父亲的脚步而去。
可是当他们推开这间房屋的门时,才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老人似乎已经离开了!
冰凉而清澈的洗脚水还放在昨晚的位置,老人没有失言,在夜里十二点之前离开了小宝家!
一家人望着那空荡的房间,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