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1 / 1)

翌日,不仅林嫣然和林清朗去了谢府,林母也去了。

自然,她去是为了看着林清朗,防止林清朗在花宴上同林嫣然做出什么过密举动,惹人怀疑。

同时,她亦是抱着为她这儿子寻一门好亲事的想法。

谢家乃当朝权贵,又是皇亲国戚,声望极大,众人都知,这场花宴实际上也是一场相亲宴会,京城内年轻的世家公子以及高门贵女皆会参加,林母便是想借此机会,让林清朗多多认识些其他女子,尽早将亲事定下来。

林母想,这谢家世子十之八九是对他们家嫣然有了意思,只要两人再发展一下感情,待到了差不多的时候世子再将这层关系点破,这亲事便是水到渠成,不用她操心了。

如今她需要操心的是,如何给林清朗找门亲事,让他成亲,不再执着于他这妹妹。

若是他们这儿子喜欢自己妹妹这事被人发现,惹人怀疑林嫣然的身份,牵扯出苏家谋反之案,那他们家隐匿罪臣之女,怕也是不保了。

唉。

“清朗,你过来。”

在马车停到谢府门前时,林母满面愁容,叹了一口气后将林清朗叫到一旁,语重心长道:“好儿子,你可千万记得,今日到场的皆是京城贵胄,你万不可和嫣然行为过密,不可太靠近她,要不然惹人生疑,嫣然的身世若被发现谁都救不了,这事你自己掂量掂量,娘知道你最是舍不得嫣然受苦了。”

林母又是明理暗里一通警告,暗暗以林嫣然相要挟。

林清朗沉默听着,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亭亭少女,沉沉应了一声。

林母这才喜笑颜开,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端庄温婉的模样,进了谢府。

谢府摆满了昂贵花卉,各色皆有,争奇斗妍,争相盛开,府内设有花厅,又有射箭投壶,作画作词这风雅之地,甚至还有专门赛马的地方。

众多公子小姐早已到场,衣裙华美,满面笑颜,穿梭游走于花海中,或说笑打闹,或谈谈趣闻轶事,诗词歌赋,似乎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春日的缱绻花香,莫不美好。

林母一进林府,一一打过招呼,便拉着林清朗进了花厅,同一众夫人小姐热情地攀谈起来,俨然一副恨不得今日便能给林清朗选个好亲事,让他赶紧成亲。

林清朗生得俊美,身姿俊逸,一身清贵风华,他虽面上冷漠沉郁,令人生寒,但他还未及冠便已是赫赫有名的将军,征战沙场从无败绩,已然是天之骄子,是无数京城贵女的白月光和倾慕对象。

他今日一身竹青锦袍,白色发带,少了几分令人骇然的战场杀伐气,尽显清风霁月,倒是像极了清冷风雅的公子。

但仅仅只是面上像了几分,他深邃的眼眸仍是阴鸷又冰冷,凶残又阴郁。

林嫣然刚被谢佳瑶领着去了后花园赏花,而他却只能淡淡看她,灼灼目光掠过她脸,未有停留。

当着别人的面不能亲她,不能抱她,不能把她圈进自己领地。

他如此告诫自己,还未到时候,他需要忍耐。

“这便是林家那位公子吗,生得果真好看,俊美非凡,又有将军的威严之气。”

“是啊,前段时间又打了胜仗,据说他还未及冠,是最年轻的将军呢。”

“你说,他会喜欢怎样的姑娘呢?”

……

此时他一入花厅,刚还喧闹的花厅倏忽间便静了几分,不少贵女的目光齐齐投向他,顿时两颊生红,娇羞含春,不时小声议论,还有几人紧抓手帕,通红着脸上前和他交谈。

林清朗不至于让人难堪,迫于礼节一一回应,只是虽礼数周到,滴水不漏,但他神色恹恹,兴致缺缺,周身散发出的冷厉气息已是令人不敢过多接近。

很显然,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没兴趣,众人知晓,也就不再自讨没趣。

后面,在与会之人兴尽之时,暮色时分,谢府又设了宴席。

林清朗抬眸,在宴席之中找寻林嫣然的身影。

只是,在那抹纤细柔软的腰肢映入他眸里时,他在她旁边看到了另一人。

翩翩风流,满面春风的谢蕴。

一男一女,并身入了厅堂。

男的眉眼飞扬,低头在和女的说些什么,而女的不时掩面,莞尔抿唇,俱是笑意。

竟是如此亲密,笑得这么开心么。

林清朗眸色愈暗,垂在一侧的手指骨突出,青筋微显。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二人落席,坐于他对面。

他与她中间隔着过道,长长的距离。

林清朗看着她的笑颜一阵燥热,舔了舔唇,抬脚便想过去时,却被林母呵斥阻止。

“你又想做什么?你们这群祖宗能不能消停点克制点,这不是在林府!娘跟你说,你今日冷着一张脸拒了所有贵女的好意,这事就算了,但在这宴席之上你得记住自己的身份,明白吗?这是为嫣然好,也是为我们林家好。”

林清朗紧握的手一下松了,眼里染了几分血丝,未有言语,坐下便开始饮酒。

而对面的林嫣然自然也看到了她哥哥,她虽然也想过去,坐在林母和她哥哥旁边,但林母之前同她说过,宴席时要同谢家公子坐在一处,不能同她哥哥坐在一起。

林嫣然虽不解,但并未多说,乖顺地应了下来。

“嫣然姑娘,让我猜猜。”在一片喧嚣里,谢蕴温温笑着,极是自然地往林嫣然碗里夹菜,柔声道,“你这几日是不是被林兄困在府里出不得门,只有今日的宴席才能让你出来喘了口气。”

经过这一日的相处,谢蕴悄无声息地将称呼从“姑娘”换成了“嫣然姑娘”,他嘴角的笑意一天都没消散过,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热烈灼灼,里面俱是愉悦。

他越发想娶她了。

谢蕴显然说中了她的心事,精准无比,林嫣然朱唇翕张,最后又闭上了。

“看来是被我说对了,”

谢蕴眼尾垂下,直勾勾地看着林嫣然通透绝美的小脸,手肘撑在桌面端起酒杯,抿酒后叹了口气,“哎,以我对林兄的了解,以后怕是会越来越严重。”

“你猜你哥哥会不会囚禁你,将你永远困在府里?”谢蕴看似漫不经心,语调懒懒无甚所谓,但眼角余光却一直停在林嫣然脸上,观察着她的神色变化。

他看到她本就白皙的肤色更至惨白,瑟瑟发抖地像一只孱弱的鸟,谢蕴心头一软,差点就将自己手伸了过去,握住她手。

但他忍住了。

“别害怕,我会帮你的。”

怕过密的举动吓到她,令她心生反感,谢蕴只是靠近了她些,端着一副君子如玉的姿态,温柔说,“嫣然姑娘,你知道你有多美好吗,你不该被人这般对待,即使这人是你哥哥,你明白吗?”

林嫣然抬头看他,见他细长的眼眸弯成了月牙模样,里面似闪烁着温暖和煦的光。

和哥哥的眼睛好像不一样。

林嫣然认真看了眼,后又移开目光,落在对面还在喝酒的林清朗:“哥哥他……其实没对我做什么,他对我很好,只是有时候有点……”

“奇怪而已。”

那些画面又在她面前闪过。

昏暗的月色、晚风送来的花香,她哥哥面上异样的潮红、眸底的水雾,她那沾了水迹的脚,身上粘腻的触感,还有……

她哥哥的手指……

林嫣然耳廓一烫,重重地咬唇,心想,同哥哥讲道理,他应该会听的吧。

哥哥还有救吧,他们是兄妹,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极深,她不能因为她哥哥变得奇怪,像个疯子就抛弃他。

谢蕴见此笑了笑,扶额叹息道:“希望姑娘你没有勉强自己,我实在是见不得林兄这般伤害你,把你当自己的玩物,唉,我终究是外人,认识姑娘没有多久,本不该同嫣然你说这些,我只是心疼姑娘,不想你再受林兄的折磨,委屈自己,同他维持这种扭曲的关系。”

谢蕴又扮作柔弱姿态,笑着以极其自然的口吻暗示林嫣然——林清朗对她所做的事情都是极其糟糕且不为世俗所容忍的,是在伤害她,把她当玩物。

他并不知道这两人不是亲生兄妹,认定是林清朗僭越人伦,肖想自己亲妹妹。

而且还要同他争抢,不顾朋友情谊,挑衅和侮辱他。

谢蕴现在想的很简单,他想逐步瓦解这二人病态的兄妹关系,断掉林嫣然对她哥哥的依赖,然后……娶她。

林嫣然听后,眼底光彩渐黯,却只道:“谢公子多虑了,不管怎样,嫣然还是谢谢世子了。”

谢蕴勾唇一笑,见此并未再说,眼尾上挑,兀自仰头饮了一杯酒。

而另一头,他们对面的林清朗自始至终都未说一字。

林清朗低着头,鸦青长睫覆下,似是掩盖了他所有快要抑制不住的情绪。

周围宾客满座,喧嚣至极,他却只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将一切都隔绝在外。

林嫣然看着直皱眉,攥紧小手。

哥哥又不开心了吗……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宴席之上的贵女公子皆在聊天饮酒,醉意来了时嘴巴便也松了些,借着酒劲是什么话都敢问,什么话都敢说了。

在一众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后,也不知是高声说了句,调侃道:“不知道林将军现在可有婚约,在座的小姐们可有机会?我听说林家十几年前给将军您好像是订了一门亲事,不知道还作不作数?”

“你喝酒喝糊涂了吧,那门亲事是林家同苏家定下的娃娃亲,而苏家早就灭门了!”

“可不能再说了,这苏家可是犯了谋反大罪,我听人说,那苏明言当时都疯了!自己放了一把火后畏罪自尽,这苏家一家人都葬身火海,没有一个活口。”

这话一出,林嫣然手里的筷子啪嗒一下落在了矮桌上,发出了清脆声响。

其他人或许没听到,但谢蕴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目光随之而去,看到了浑身发抖,脸色惨白的林嫣然。

为何……他眼眸眯了眯,眉头皱起。

“都是口头上的,作不得数,而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大家就不要再提了,”林母早已被这话吓得飞了两魄,赶紧笑着解释。

而端坐正位之上,雍容华贵的长公主,即就是谢蕴的母亲也开口:“今日大家来是为了开心,多多结交朋友,其他事莫要多提,来人,奏乐起舞。”

长公主吩咐道,片刻后,大殿内便响起了一片丝竹管弦之声,一群曼妙轻盈的女子鱼贯而入,登上圆台翩翩起舞。

宴席重新继续,鼓乐齐鸣,一派歌舞升平之景,众人纷纷看向台上欣赏歌舞,似是无人记得刚发生了什么,也没人在意那背了谋反之罪的苏家。

除了林嫣然,除了林清朗。

也除了谢蕴。

林嫣然双眸泛起水光,睫羽潮湿,她咬着发白的唇瓣一直盯着醉酒的林清朗,她的哥哥。

她看看看着,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发急。

而林清朗在又饮了几杯酒后终于是借故起身,离了宴席。

林嫣然愣了愣在他走后不久,也寻了个理由出去。

而谢蕴看着这一前一后出去的两人默了一刻,后他……也跟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