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1 / 1)

翌日,林清朗又去了刑部查阅卷宗,而林嫣然担心谢蕴伤势,一早便让春莺煎好药,端着药去了他所在的客房看他。

只是,一踏进这间屋子,昨晚的场景又不受控制地浮上她脑海,林嫣然霎时耳尖通红,一个晃神,手里端着的药差点一下摔在地上。

他……昨天应是没醒吧?

“是林姑娘吗?”

里屋传来谢蕴的声音。

林嫣然回过神应了下,便端着药进了里屋。

“谢公子您伤口还疼吗?身体可还有不适?”林嫣然将还冒着滚烫热气的药碗放在一边,担忧地问他。

谢蕴坐了起来,半靠在身后床架,低低咳了几声后笑着回道:“没事的,等喝完姑娘端来的药后,我便回府。”

林嫣然皱着秀眉,清凌凌的杏眸一直盯着他看。

脸色苍白得很,双眼也无神,眼睑处还有一道极重的乌青印迹,似是昨晚没有

睡好一般,哪还有平日里的清贵俊逸……

总而言之,林嫣然紧抿着唇左看右看,都觉得他不像没事的样子,顿时内疚和自责令她难受得厉害。

“谢公子这次的救命之恩嫣然没齿难忘,以后,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您尽管提,我若能做到一定帮谢公子。”

谢蕴听后,看着她巴掌大的瓜子小脸一愣,玩笑回她:“若是要姑娘以身相许,姑娘可还愿意?”

“啊?”林嫣然红唇半张,美眸瞪圆,显然是没想到谢蕴会如此道,一时无话,尴尬至极。

好在谢蕴只是试探着开了个玩笑,他一贯有分寸,对事若无把握从不轻易冒进——

对眼前这娇媚温软的少女,更是如此。

“姑娘不必如此紧张,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而已,莫当真。”

谢蕴弯唇浅笑,声音沙哑无力,语气却是柔得不能再柔,令人听之如沐三月春风,林嫣然一下便松了口气,紧攥的小手也逐渐松了开来。

“林姑娘,你知道我第一次看你那双眼睛是什么感觉吗?”

两人之间沉默不过片刻,谢蕴又忽然开口,话锋一转,问了这么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林嫣然自然是美的,虽不常出门,但也是冠绝京城,看过之人皆言她轻灵绝色。

美眸红唇,肤白若雪,每一个地方都生得如此恰好,仿若是神细细雕刻之物,当真是令人见之忘俗,如天上仙女之一般。

人尚如此,她那双眼眸自然也是摄人心魄,若清泉之水,若明月之色,倘若她专注地盯着人看时,直叫人骨头都要软了,生出了种要跌入她这美妙幻梦里的错觉。

谢蕴便就这么跌了进去。

从他见她的第一眼起,便是一见倾心,至此难忘。

但他要同她说的却不是此。

“什么?”林嫣然被他这突然一问,茫然看他,眸子里雾霭沉沉。

谢蕴端过一旁的药碗,一口喝尽后喉间尽是苦涩,他轻哼一声,倒是笑了。

“你的眼睛很大,很漂亮,很清澈,里面似一直闪着细碎的日光和清冷的月色,可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你,便觉——”

“怜爱至极。”

他停顿了下,修长的眼睫垂下片刻,后又振翅般扇起,浮上一个无奈的苦笑——“你的眼神很让人怜爱。”

“好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猫小狗的眼神,也很像我曾经在街上看到过的一只小狗,它蹭我的脚边,想让我带它回家,害怕被抛弃。”

谢蕴自是知道自己说这话多有冒犯,但他还是选择说了。

非是故意,便是另有目的。

而林嫣然尖细的下巴慢慢低下下去,眼睛还是好看的,瞳仁黑白分明,但里面细碎的光消失,愈发无神起来。

谢蕴则在继续说,将话题悄无声息地转到了另一处。

“林姑娘,你不觉得,你哥哥便是把你当宠物在养,当可怜的猫猫狗狗,而不是妹妹吗?”

谢蕴这话一出,林嫣然蓦地抬头,陡然愣住,两靥生愁。

心脏仿佛被扎了一刀。

很疼。

林嫣然开始皱眉。

“哥哥他……”

她本来是想出口否认,但现在,她却怎么都说不出这句话。

她哥哥掌控她,禁足她,不让她出门,还说要把她……锁起来。

她哥哥会奇怪地舔她脚上的伤口、舔她伤疤,甚至于昨晚,他还当着谢蕴的面戏弄她,故意让她发出声音,让她……

羞耻、难堪、背德。

哥哥他……

林嫣然胸腔剧烈起伏,开始喘不过气,但转瞬后还是朱唇抿起,朝他客气一笑:“谢公子许是想太多了。”

“是吗?”谢蕴似笑非笑,而后下榻,月白镶金的衣袍无风自动,他款款两步,坐在了林嫣然旁边的木椅上。

那是……昨晚林清朗坐过的椅子。

昨晚,林清朗便是坐这里,而林嫣然……坐他腿上。

嫣然目光一瞟,脸色一下青白相间,最后彻底变成了通红。

难道他……

谢蕴手指蜷起,指骨敲了下椅子扶手,仿若无事般温声笑道:“姑娘,其实我昨晚都听到了。”

这话真乃当头棒喝,林嫣然一下呆愣,脸倏忽间烧红一片,烫得不行。

被人当面说这事,当面说……我其实昨晚什么都听到了,听到了你们昨晚在做什么。

林嫣然真想当场遁地而逃。

太尴尬太羞耻了。

“昨日我怕你姑娘难堪,便一直没有出声。”说到这,谢蕴指骨敲击扶手的力度赫然重了几分,但面上却仍是一副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模样,唇边还带着和煦的笑。

“但刚我细细地想了下,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同姑娘说一些事,因为姑娘你好像被清朗兄给圈禁了起来,与外界隔绝,应无人告诉你,昨日你们那般亲密,是世俗所不能容忍的。”

谢蕴颈间虽青筋暴起,但语调却平静温和,缓缓说着,如细雨般无声浸润,侵袭着林嫣然此时摇摇欲坠的心。

和对她哥哥的信任。

“姑娘你觉得清朗兄昨日那行为尊重你吗?在第三人面前不顾你的意愿强行……”

谢蕴一顿,垂下的另一手无声握起。

他们多年朋友,谢蕴自然知道,林清朗昨日强硬地宣告了他对他妹妹的占有权,不管他谢蕴醒没醒,那事他都会做下去。

那些话语声和男女混合的喘息声、低吟声,对谢蕴无疑是一种挑衅、刺激、以及侮辱。

谢蕴轻声呼了口气,收回思绪道:“林兄只是把你当他的宠物而已,若这一切是林兄有意为之,那是不是他从小……便给你设了这样的陷阱,灌输这样的思想。”

“是不是他从很久前就有意把你养成自己的宠物,让你无法反抗……”

“也不想反抗他。”

“林兄对你做的事,我想伯父伯母应不知道,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如此放肆……”

一听到林父林母,一直沉默的林嫣然蓦地抬眸,莹莹水润的眼睛顿时茫然失措,软声细语地请求:“谢公子你别告诉他们……”

林嫣然是怕她哥哥禁足她、舔她伤口这些行为被林父林母发现后,她哥哥又会被打个半死,这个家因为她又会不得安宁。

“我并不是想威胁姑娘。”谢蕴长长地叹了口气,侧身看向这绝色明艳的芙蓉小脸,心尖一颤,“我只是想提醒姑娘,你们是兄妹,不能再继续这种病态的关系,虽然并未突破男女大防,但那……”

后面的话,被他握拳咽了下去。

他本想说的是,在林清朗那般强势和病态的控制下,这不过是迟早的事而已。

他也知道,他谢蕴若想娶她,须得先瓦解她与林清朗之间的关系。

病态的依恋关系。

兄妹之间强大的羁绊只能是亲情,而不是掺杂了欲念的病态爱情。

林嫣然或许并于此意,但林清朗定是如此

他很了解林清朗。

而林嫣然纯粹如纸,澄澈到一眼就能看穿。

谢蕴看着她垂首的绝美侧脸,看着她白腻到仿佛蒙上了一层圣洁光辉的肌肤,这种想法愈发强烈。

美人如画,思之即狂。

为了达到目的,他并不排斥去使些非君子的手段。

步步为营,想方设法。

后面,谢蕴在同林父林母拜别时,明里暗里地表达了自己对林嫣然的倾慕之意,以及想要与林家结亲的意愿,还言几日后家母会举办一场赏花晏,想邀请林嫣然与林清朗一同前来。

这含义是什么,怕是不言而喻了。

林父林母听后皆是止不住的笑意,俨然是把他当成了乘龙快婿,越看越顺眼,简直是恨不得马上就能举办亲事,将林嫣然嫁出去。

而另一处,林清朗又在刑部查阅了一天卷宗后,关于十年前的那场大火案,他终于是确定了一件事。

十年前,当朝将军苏明言以及全家几十余口皆葬身火海。

手握重权的当朝将军灭门惨死,却并未经过三司会审,而是仅靠一封不知从何处翻出的通敌书信便草草结案,言他私通外敌,意欲谋反,被人揭穿后自知罪孽深重,在放了一场火后畏罪自杀,将苏府上下给烧了个干干净净,几十余口皆死于大火,包括他那当时不过五岁的女儿苏栀白。

而世人并不知道,林嫣然便是这苏栀白。

这案子不可谓不疑点重重,而林清朗刚开始想要做的不过是查明真相,还苏家以清白,让陷害之人付出代价。

当然,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如若苏家能洗清冤屈,不再背着谋反的罪名,那他所谓的妹妹林嫣然也就不再是他的妹妹,他们之间这层被迫披上的兄妹关系便能解除。

兄妹是不能成亲的,但青梅竹马可以。

她可以不再担心是罪臣之女而被诛杀,她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归苏家,当回苏栀白。

然后……他林清朗可以光明正大、明媒正娶地将苏栀白娶回家。

苏栀白会成为他林清朗的妻子。

林清朗之前是这般想的,想翻案。

但现今,当他翻阅卷宗,找出所以的疑点后,他才发现,这案子,或是有心之人一手设下。

而这有心之人,或许就是拥有无上皇权的不可说之人。

当今圣上设的局,想翻案——谈何容易。

这条路走不通。

林清朗有感自己需另寻他法。

“公子,四皇子派亲信来传话,说有事相商,让您有空尽快去一趟他府上。”

深夜,林清朗回府上时,他的侍卫桑言迎了上来,恭敬道。

“四皇子?”林清朗轻勾唇角淡淡一笑,眸中阴霾倒是消散了不少,“这消息来的倒是刚好,小姐呢,今天有没有出去,谢蕴走了吗?”

林清朗一边问桑言,一边脚步加快,便往后院林嫣然的闺房走去。

“谢公子走了,小姐一直待在后院没有出门。”

桑言回复,在林清朗朝前而去时面露难色,但还是叫住了他家公子,战战兢兢道:“公子,老爷和夫人让您回来时便去书房见他们,还特地叮嘱了——”

“不能去小姐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