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又去了市一医院。
同样的法子召唤出范无救。
范无救出现的时候,依然和昨天一样,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虽然我不知道报纸上的内容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范无救对彼岸发生的事故十分感兴趣,所以天天在追进阴间的新闻进度。
“干嘛?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真的没办法帮你的吗?这事始作俑者不是你,你不插手,就是明哲保身。”范无救对我说。
我指着他手里的报纸,说:“我也不是要你帮我什么,我是想跟你买报纸。”
“嗯?”他饶有兴趣地挑挑眉。
我说:“这报纸最近应该都会登报阴间彼岸的消息吧?我想知道那边世界的进度。”
范无救笑着说:“就算阴间那边有动作,也不会写在报纸上,提前告诉你的。”
“能了解一点,总是好的。”我焦头烂额地说。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呢?
阴间和我的世界,相隔的是生死。
我只要活着,我就永远不知道那边世界是什么样的。
要想保住范雪琦,就得知道阴司那边的进度,我能想到的是,就只有范无救这条路了。
“你开心就好。”范无救卷起报纸,拍到我身上,“一份报纸一坛酒。这晚报是每天晚上10点更新一次,你凌晨0点后再来跟我买。”
“谢谢。”
我迫不及待地展开来看,看到头条大图上,有一名带着银色的华丽面具的白无常,身披银色铠甲,怀里揣着一根银色的哭丧棒,看起来盛气凌人!
而她的双眼藏在面具下,我竟然感觉那对眼睛是活的……
就在我快要陷入这双眼的隧洞里的时候,眼前一黑,头脑也变得清醒了许多。
我抬起头,不解地看向范无救:“没事干嘛挡我眼呢?”
范无救看了报纸大图一眼:“我老婆。”
哦!
这就是和他搭对的白无常!
范无救第二句话说:“别和我老婆对眼,她能透过这些图像,偷窥到和图像双眼对视的人,人心若有鬼,就会被她第一时间感知到。你现在心里藏着那么大的秘密,所以还是尽量不要和她对视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设定!
我也是惊奇了,再看报纸的时候,索性拿手挡住图像,才开始文字。
文字的内容无非是报告现在是由范无救的老婆牵着地狱三头犬在沿着彼岸搜查证据的消息,看报道,似乎三头犬并没有进展。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老烟枪真的是老烟枪,上次他送范雪琦回人间的时候,一定偷偷抹去了范雪琦去过彼岸的痕迹,所以这才让阴司的搜查没有进展。
一时半会间,范雪琦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范无救说:“这晚报只是阴司内部流通的,为的是让各个部门能够更加快地了解到工作最新进展,概不外传。这次你向我买报纸,我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啊!”
“我相信你会有办法解决的。”我对他说。
范无救的资历是所有黑无常之中最老的,把他的级别往这医院小组里一放,人间的这些黑白无常明显就是打酱油的,全由他戏弄。
周二,范雪琦平安无事,但我是要去给阿尤送眼药水了。
这一天,范雪琦准时报道。
“你来做什么?”出门前看到她,我感到无比郁闷。
范雪琦说:“你上周不是说过,以后都由我去给那个纹身男送药吗?”
我:“……”
万万没想到,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的人了,竟然还这么积极地找活干,搞得她好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好吧,反正阴间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动静,那我就不提了。
我叹了一口气,换好衣服,说:“那就一起去吧。”
“我去不就行了?师叔你还是看店吧。”
瞧瞧这话!
我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真是对她无语了,没见过一个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的人了,还那么爱操心!
“少废话,你爱去不去,不去就留在店里帮忙看店。”我说。
“我去我去!”范雪琦赶紧说道,接着,她对我露出了一个很憨(hua)厚(chi)的笑。
我:“……”
总觉得,我是没办法摆脱这牛皮糖了!
30分钟后,我来到了阿尤家门前。
我按响了门铃。
很久都没有人来开门。
“小师叔,这屋里真的有人住吗?”范雪琦疑惑地问。
话音刚落,门“刷”的一声开了,里面冒出了一颗血红的眼睛!
“!!”我吓了一跳!
这眼睛!
已经红透了。
眼仁什么的已经没有明显的界限了,只剩下一粒宛如芝麻绿豆大小的白色瞳孔,这么一瞅,更是吓人。
我听到门背后有紧张的呼吸声,所以我确定,开门的人还活着。
我掏出眼药水,客气地对阿尤说:“尤先生,你下一周的眼药水到了。”
门背后的人马上关起了门。
只听见门背后传来“咔咔咔”多重掰开防盗扣的声音——这是上了多少层防盗扣啊,现在这还是大白天呢,就用这样戒备森严??
当门后的防盗扣全都打开之后,一个只穿着四角裤、全身纹满纹身的男人从屋里钻了出来,是阿尤。
阿尤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怕。
他瘦了很多,仅仅只是一周的时间没见,他竟然从一个正常的体格瘦成了非洲难民!
身上所有的纹身因为他的瘦身而变形了,不仅如此,还都掉色了,糊在一起,有点看不清图像,这就越发显得他的身体到处都透着一股诡谲的色彩。
眼睛就更不用说了,已经完全没有我当初做的纹身的影子了,他的双眼全都红透了,只有一粒白色光圈还在,这放到大街上,肯定会吓坏很多路人甲。
阿尤一出来,就抢过我的眼药水,慌忙地拧开瓶盖,就要给自己滴上眼药水。
就要……
但是他最后犹豫了。
顿了顿之后,他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暴躁地用力将眼药水掷到地上,“啪”的一声,装眼药水的瓶子碎了!
然后,阿尤就像是逃离灾难现场一样,又要躲回屋里面了。
阿尤摔瓶子,我是没什么的。
但是范雪琦就不乐意了。
在阿尤躲回屋里,要关上门的时候,范雪琦忽然一记重踹,将门踹开了!
她冲进屋里,一屁股坐到阿尤身上,掐着他的脖子,红着眼吼道:“王八蛋!你敢摔我的眼药水?你他妈的知道这眼药水是怎么来的吗?那是老娘用命换来的!所以你知道这眼药水有多珍贵吗?你他妈说摔就摔,你对得起我吗?草!”
说完,就一拳揍了下去!这一拳,把阿尤都打懵了。
下一秒,就轮到我和范雪琦懵逼了。
因为我们都以为阿尤要么被打得发火、会跳起来还手;要么就是被打得跟娘们一样委屈地哭,不解地问你为什么打我?
但是阿尤都没有这样。
他是呆了一下之后,就激动地握住范雪琦的手,说:“打!你继续打我!求求你,再打我一下,你刚刚打得我好爽啊!”
“what?!”范雪琦吓坏了,赶紧抱着小拳拳跳了起来,想躲回到我身后,但没想到她刚起来,阿尤就紧紧地抱住了她的大腿,哀求道:“别走!求求你,再打我一下吧!”
范雪琦苦逼着脸,抖动了一下嘴角,她使劲地抽着自己的腿,但是怎么都没办法从阿尤的手里面扯出自己的脚,于是她很郁闷地翻了一个白眼,问我:“小师叔,你的这个顾客该不会有那种倾向吧?”
我看了看阿尤,再看看范雪琦:“嗯,恭喜你解锁新技能,要不要我给你买条皮鞭?”
范雪琦黑着脸说:“不要。”
我哈哈一笑,伸脚用力地一踹,把阿尤踹开,他现在枯瘦如柴的身体轻飘飘的,我根本没用多少力气,他就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撞到一个茶几上,“duang”的一声,听起来就很疼!
但是阿尤一点都不疼,不仅不疼,还闭上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好爽啊!”
我:“……”
范雪琦问我:“小师叔,要不要皮鞭?我送你。”
“拿来啪你啊!”我瞪了她一眼。
现在,感觉阿尤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了,之前见他那么多次面,只是觉得他一个图新鲜刺激的男人,喜欢异类,喜欢享受别人的注视,像这样的人,他们的审美方式虽然有点标新立异,但是论热爱生活的程度,绝对不会比外面那些庸庸碌碌、早五晚九的“正常人”低多少。
但我没想到……他竟然有这种的癖好。
仿佛解锁了新世界的大门……唉!
就在我为新世界而唏嘘不已的时候,阿尤忽然猛地睁开眼,跳起来,捉起桌上的水果刀,就往自己的肚子捅去,嘴里还一边疯癫地喊着:“好爽啊!原来疼痛这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