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炼躺坐在椅子上,宛如一个重病的老人,手脚不能动,唯有嘴还能表达自己的意图。
从回到古堡后,他的状态就不怎么好,玩家失去行动力是游戏里最不利的情况。
遇到危险连基本的应对能力都没了,也最容易被其他同伴第一时间放弃。
突然遭逢这样的打击,任谁都很难接受。
“毁坏娃娃、烧娃娃,不是被惩罚的条件,”弗蕊否定了这个猜想,“你们应该知道,我今晚和之前就已经尝试过了,如果屠哥真的是因为这个出事,那我应该比他更早被惩罚才对。”
“那奇怪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呢?难道……”
“和艾米莉亚有关吧,啊……好困。”床头传来费圆圆的声音,她从被子里探出乱糟糟的脑袋,像个蚕蛹一样蠕动了两下,从白亦甚腰边把脑袋探出来。
“没错,应该是和艾米莉亚有关,”弗蕊不自觉拽紧手指,“我们毁坏娃娃或者烧毁娃娃被她看到,应该才会触发惩罚条件。今晚这么大动静,她可能早就醒了,我们出来烧娃娃的时候,她一定是真的看见是屠哥点的火。”
“这艾米莉亚一看就是大boss啊,是她用诅咒将屠哥变成这样的吗?”妄念眉头皱成了川字,“杀了艾米莉亚,会不会就能让屠哥复原?”
“别轻举妄动,现在还没有证据,”想到早上的实验,弗蕊赶紧打住妄念的猜想,“今天早上我们测试过,那个和屠哥身上图案有关的娃娃受到伤害,也会作用在屠哥的身上。万一杀了艾米莉亚,屠哥也会死,这样就间接害死了屠哥。”
“啊,也对,不能冲动,要从长计议。”妄念点点头,摸着下巴开启思考模式。
坐在椅子上的屠炼清了清嗓子,语气沉重地好像世界末日马上就要到了:“你们不用管我,我都这样了,帮不了你们,还会拖后腿。”
弗蕊眼眶一红,突然涌起的难过堵住了她的喉咙。
费圆圆“啊哈”打了个哈欠,扯了扯白亦甚,示意他往旁边挪点,给自己让出点空间。
平稳下情绪的弗蕊,声音颤抖带着难过的腔调:“每个人的存在都有自己的意义,或许现在遇到了点麻烦,但不代表就该死啊!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到最后关头他就发挥了超级关键的作用呢!再说了,这万一是游戏的阴谋,故意用这种方式让我们放弃本不该放弃的东西,那不就正好被埋坑里?”
“说的没错,虽然我可能不会那么伟大,但是……”四灵摸了摸被咬到发红的手指,双手收紧成拳,“但是在不威胁我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小小帮一下忙还是ok的。”
“我也愿意啊,”妄念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凑,本来就是个讲义气的家伙,这种时候也不会少了他,“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就说。”
屠炼没说话,眼眶通红,嘴角一直在颤抖。
“呐,甚哥你呢?”大家都表了态,见白亦甚没说,妄念还以为他是忘了,又把话题转了过来。
一直不想被cue的白亦甚最终还是被妄念逮住,暴躁厌恶的眼神盯着那张笑脸,却意外地没有让妄念感受到恐惧和冷意的加强。
只要没有气场警告,妄念就像好了伤疤忘了疼似的,老做一些作死的操作。
“甚哥人超好的,你们就放心吧!”费圆圆从被子里爬出来,熟络地将脑袋搭在白亦甚肩膀上,“他只是比较低调,不喜欢人家什么话都说得那么明明白白,心知肚明就好了啦!”
费圆圆知道白亦甚是个好人,就是嘴巴里从来不说好话,她的身份还没确定,到后来会站在哪个阵营她还没想好。
这次游戏里,白亦甚的属性技能被屏蔽了,意味着他能力被削弱。
她还不确定到底被削弱到什么程度,要是白亦甚被这群人排斥,到时候她和他又必须对立,那白亦甚也太惨了。
无论他怎么凶,费圆圆都努力塑造他乐于助人善解人意的高大形象,想让其他人能彻底接纳他。
“本大爷才不会帮忙,只要是和爷无关的事,一个手指头都不会帮。”白亦甚黑着一张脸,肩膀使劲一抖,把费圆圆的头晃开。
她被丢了个踉跄,伸手在床上一撑,坏笑道:“哎呀,甚哥你老是口是心非,太可爱了啦!”
白亦甚:“……”
本来想跟着起哄的妄念感觉到一股煞气,立刻换成乖巧坐姿。
被惹怒的凶残猛兽露出獠牙、举起尖爪,费圆圆这个小幼崽眼看着就要被撕碎拆分入腹……可举起的爪子却迟迟没有落在她身上,那看似凶残的特征宛如虚假的装饰,不被那小幼崽放在眼里。
所有让人害怕的凶戾攻击倾向在她身上都变成了虚张声势。
“我刚才还发现个事,”情绪平复的屠炼又恢复思考,他将刚才发生的事在思绪里理了理又抓到一个奇怪的地方,“你们还记得那些娃娃攻击我们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吗?”
“记得,我也觉得奇怪,那些娃娃虽然拿着武器,但是并没有直接攻击我们的要害。”弗蕊说。
四灵抿了抿唇,舔掉咬出的血丝:“他们一直试图伤到我们,哪怕不是要害也行,目的性过于明确。”
“如果是冲着杀人来的,为什么不攻击要害,反而会试图去攻击……”弗蕊想了想,一个字一个字还原自己记忆里的细节,“手指、手背、脚踝、脸……”
“嗯哼,暴露在外的地方。”四灵打了个响指。
“这难道也是什么规律吗?”
“它们要做的是让我们被动触发死亡条件。”
屠炼又接过话说:“早上的时候,艾米莉亚突然出现在房门口,说过一句话……被损坏的娃娃必须处理掉。”
“那坏掉的人是不是也要被处理掉?”正要打哈欠的费圆圆傻住,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拳头。
“受伤的人,可能就是被处理掉的下场。”
“那那那那……那我可得小心一点。”四灵把腿放到椅子上,双手抱着膝盖,挂着阴郁表情的脸埋在手臂里不说话了。
今夜谁都没敢一个人回房休息,直到天亮才分别睡了一两个小时,只有费圆圆在讨论中又心大地睡了一觉。
早饭时间艾米莉亚是不会出现的,昨晚一夜没睡,还耗费不少体力,大家早就饿得不行。
妄念和弗蕊帮着把屠炼扶到楼下,费圆圆和四灵在厨房帮忙准备早餐。
万万想不到,在第二次游戏里学到的垃圾厨艺,竟然可以派上点用场。
做到一半,妄念也跑进来参合,嚷着要给白亦甚重新露一手,还发誓绝对不会再煎焦。
费圆圆怎么都劝不住,只能暗自祈祷白亦甚长命百岁。
“甚哥!”妄念第一个就做的是白亦甚的早餐,激动地把东西盛好,端着就往外冲,“快试试我这次的早餐做的怎么样!有改进的地方告诉我,我会改的!”
盘子里的东西倒是像正常食物,自从有了上次的教训,白亦甚没急着夸,把煎蛋翻了一面,确定不是焦黑的才勉勉强强点了下头:“看着还行。”
“那试试是我做的好吃,还是圆圆做的好吃。”
这是什么修罗场终极死亡问题!
堪比我和你妈掉水里救谁。
白亦甚手里的刀叉停顿数秒,掀眼扫过妄念,又低下头:“嗯,你做的好吃。”
“呜呜呜,我好感动,甚哥夸我了。”妄念蹦蹦跳跳去了厨房,正好换费圆圆端着自己早饭脸色阴沉地出来。
她把餐盘使劲一放,恶狠狠用刀叉在盘子上刮:“甚哥,你居然不给我面子?我那天可是大发善心分给你一个我自己最爱的煎蛋!还有还有,我的苹果也分给你了!”
说到食物,费圆圆的情绪总是来得又猛又烈,她万万想不到,自己做的早餐在白亦甚的心里居然输了!
哪怕是念在合作多次的情分上,也该给一分薄面吧。
费圆圆鼻子呼得像恐龙,说是吃饭,眼睛瞪着他没放。
厨房里,妄念正在哼歌准备自己的早饭,白亦甚远远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突然停下来凑到她的耳旁:“爷骗他的,你做的好吃。”
热热的气息烫在费圆圆的耳朵上,身体像被陌生的温度漫不经心刺激,让她往相反的方向躲了一下。
白亦甚放下刀,手掌分寸十足地勾了下她的肩头,那呼吸好像是故意追着她敏感的耳廓不放似的,又低低地开了口:“你用脑子想想,每天让你给所有人做早饭,就少睡一个小时。夸他两句他就上天了,都让他去做好了。”
“唔,甚哥英明。”费圆圆缩着脖子,手里的刀叉快速划拉着盘子里的食物,脖子好像被什么拿捏住了一般,让她只敢低着脑袋去看那块金黄的煎蛋。
“你干什么切那么烂?不好吃?”漫不经意看了眼费圆圆的盘子,白亦甚很意外她这么爱吃的人,竟然把食物切得飞出餐盘,还没嚷着要捡回碗里。
费圆圆手一抖,哎哎呀呀地哼着想解释,一块完整的煎蛋翻到了她的盘子里。
“妄念手艺还行,这次的能吃。”
漂亮的煎蛋躺在盘子正中,费圆圆僵住,脑子突然一下像炸开了一样,冒着绚烂的烟花。
平时吵吵嚷嚷的女孩突然安静下来,心思敏感的白亦甚早就察觉到她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她怎么回事。
不过根据平时的经验,她不对劲多半都和食物有关。
白亦甚斜过眼睛看她,见她盯着煎蛋发呆,以为她还嫌不够吃,表情嫌弃地将自己剩下的煎蛋又切了一半,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这块有半边焦了,你也看得上?要是不怕撑死,你把爷的面包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