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在这二十七号城各处的几个公共屏幕上,刚刚贺委员,以及他的几名下属的所作所为已经被忠实的记录下来了,并播放了出来。
顿时,城内各处一片哗然。
各种议论声顿时充斥了整个城市。
“这贺之助刚才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这会不也露出真正面孔了!”有人抱怨道。
“刚才他说的那些还真是大义凛然啊,和卡拉城主那些人差不多!”
“毕竟平常没多少机会上屏幕,这次要不是最上面的那群人突然遭遇横祸,哪里轮得到他露脸,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我看这家伙还在窃喜呢!他们这群人,表面上看起来一团和气,同气连枝的,其实各自都巴不得对方死了才好!”
“也是,你看这家伙,才出头没几个小时,这会儿就表现的派头十足,一口一个大局,张口责任,闭口规章,真当我们是傻瓜了,什么都都看不出来?听听他刚才的话,你们、我们的,那意思很明显,守住了这功劳就是‘我们’的,失败了,这责任就是‘你们’的!”
“看这家伙的样子,还想要把这几个地球奸给要回去?要回去干什么?判个终身监禁?不过也是,这几个人可是他的恩人啊,如果不是这些人搞了一行爆炸,那里能让他贺之助有出头之日!”
“说的不错!要我看啊,这爆炸案指不定就是……”
街头巷尾,一些原本默不作声工作着的人,开始张口讨论起来。
当然,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手头的工作。
他们知道这时候,什么才是最重要,最要命的,甚至比之卡尔、贺委员还要清楚,因为这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家园。
在贺委员等人看来,他们所处的阶层只要有风吹草动,下面就会因此而产生巨大的变化,被引导、被误导,甚至影响一些大局。
但实际上,民众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愚昧,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要精明的多。
原因很简单,一些事情,在上面的人看来,是逻辑推断中有着不妙的可能,最终换来一定的损失,而这个损失,是通过报表、通过报告体现的,很难切身感受。
就这一点来说,民众要比他们有经验的多,而智慧就是这么累积起来的。
这也是当年司马衷、玛丽安托瓦内特、陶杨教授之流能说出那些蠢话的原因,既便是一个天才,如果脱离了实际,那么也不过是个聪明的二逼。
所以,一些人的观点无论是多么惊悚、天囧,都不必惊讶,因为那在他们看来,是理所当然的,是众人真正需要的(编者按:为了73条,我承认我是在吐槽)。
可惜的是,游戏规则正在改变。
现在的这个太空时代,一个普通的民间论坛,其上面的参与者与会员总数,比之五六百年前的地球人类总人口还要多!
人们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获取信息和知识。
上古圣贤,为了一个问题,需要行走一两年去求助、解惑,而现在的一个十二岁少年,如果有了疑问,只需要动一下念头,自然能够搜索到万千回答。
当经验和信息知识相结合之后,诞生的变化,是一些人难以想到的。
所以,即便是冥王星这样对信息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严格封锁之处,依旧难以抵挡这种变化。
“嘘!噤声,虽然因为情况紧急,信息检查者们都被派往前线了,但是我敢打赌,那绝对不是全部,我们还是老实一点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装傻才是安全之道,让他们表演去吧。”
“说的是,只是我觉得,那个叫做陈释的流光队长的新手下,似乎……”
讨论还在继续,只是声音小了许多,也隐蔽了很多。
类似的情形,在这座城市的各处角落反复的上演着。
只是这纷纷话语中,有个地方却显得稍微平静一些。
这里是二十七号城的一处角落,显得很是阴暗。
这里的人也在进行着忙碌的搬运工作,四周的空气却显得格外凝重。
“这么说起来,那个叫陈释的,好像是想要把那些地球奸给……”说话的这人,最后抬起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这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男子,不过他露在外面的两条手臂上,筋肉紧凑,似乎是充满了爆发力。
“这你也信?他不过也是演戏罢了,不然你以为,这信息中心怎么会允许他进行直播?和之前的那个流光队长一样,刚来的时候表现的强硬点,为的不是别的,不过是想要借题发挥,进行掌控罢了,有什么特别的,关键时刻,能靠得住只有我们自己。”
说出这些话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子,女子的头发显得乱糟糟的。
“说的是,这不过是他们争权夺利的把戏罢了,都是流水的官,想要往上流,谁愿意呆在冥王星这样的地方?都是想要做出点事情赶紧升官,你想啊,我们自己急着去做事的时候,能安下心来做别的事情么?最多是敷衍一下罢了。这个陈释,肯定也一样,他要是敢把那几个叛变的龟儿子宰了!以后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立刻,就有人做出了回答,说话的是一个高近两米的黑人大汉,**着上身,身上筋肉隆起,给人一种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感觉。
不过,这黑人男子的话刚说完,另一个略显慵懒的声音就随之而起。
“我说大个子,你就不要做梦了,还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搞笑!人家为什么要用你啊?自从李上校落难之后,你觉得我们这些人还能有复起的可能么?能平安终老都是奢望啊”
说这些话的,是一个带着眼镜的二十五岁左右的男子,看上去很是斯文。
随着这个声音的落下,很多人叹息了一声,而后渐渐收声。
人群中,有一个人却始终保持着沉默。
他一瘸一拐的、伴随着人群移动着,搬运着物资,只是在他身旁的众人看到这个人之后,都会主动让开一些,如果不是因为每个人手上的东西都很多的话,看其他人的表情,似乎还想要上前搭一下手,帮衬一下。
这人对于其他人的表现也不以为有,不快不慢的走动着,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
“好了各位,看起来我们不用担心后顾之忧了,现在,全体登机!”
在城市的一处通道口,叶旗看着屏幕上的情景,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大手一挥如此说道。
“可是……”一旁,李阿宝死死的盯看着悬浮窗口,“结果还没有……”
“该怎么样,就会怎么样,但如果我们没有抵抗住敌人这一轮的攻击的话,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叶旗这次没有再迁就李阿宝两人。
“另外,我相信陈释不会和那些官僚一样的,因为,他不是官僚!他是战士!”
话落,叶旗身子双脚一蹬地面,整个人跳起,而后落到了所属机甲的驾驶室中。
李阿宝点点头,而基拉也翻身登上了各自的机甲。
很快,他们这一群几台机甲一个个震动起来,而后腾空而起,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了原地,向着远处,被战火所覆盖着的那片土地飞去。
……………………
“贺委员,你知道么,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一点也不复杂。”
二十七号城中央广场处。
陈释看着不远处,已经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的贺委员,淡淡的说着,他的手指轻点在韦斯利的头上。
“这些人,他们的行为在我看来,就是叛国、反人类,是叛徒、凶手,是内部的蛀虫,别的不说,单单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就透露出来他们的想法,是想要牺牲这整座城市的人,去换取权力。”
陈释的眼中闪过一道精芒,直视着贺委员:“而且,他们所要牺牲的众人中,就包括了你!”
“呃!”
贺委员被陈释的话语噎了一下,但却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否则,很容易再次被抓到把柄!
此刻的他,心中正在翻滚,感觉到自己似乎是掉路到了陈释的险境之中,同时原本给陈释下的,诸如“冲动、青涩、可以掌控”的定义,已经被严重动摇了。
“这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该不会真的想要……”
此时,他的心中已经淡定不下来了。
“那韦斯利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员,但也是有着一些后台的,这些官员们,一个个都有着一定的关系网络,构成了一个不小的权力网络,这才是他们不能随意被处理的原因啊,毕竟我们这个圈子,谁也不知道那天高升,那天落难,所以做事要留一线,不能做绝!否则,今天别人的遭遇,可能就是自己日后败亡的祸根呐!可是,现在那些信息采集者不受控制,一直在直播,这些道理我又怎么告诉眼前这个愣头青?一说出口,那我就彻底完了!”
他贺委员刚刚在镜头前,被陈释摆了一道,此刻却是不敢再放肆了。
说白了,这权力、权势,真正让人感到恐惧的地方,是势、是权威、是合法性和制高点,占住了一个大义,就可以以此撬动杠杆,但如果这个动摇了,那么权势也就失去了意义,就不能进行指挥。
不能指挥其他人的官员,那就不是官员。
古代的皇帝,对礼仪非常重视,定期拜祭天地,甚至一些简单的会面都要经过繁琐的礼节程序,看上去是封建迷信,其实也是在造势,在增加威严,增加神秘感,让其他人惧怕、敬畏。
这威仪和惧怕,就是皇帝维护正统名分的一种武器。
名分和合法性才是权力的根基,是凌驾和指挥下属的凭证,这一点,到了如今也没有改变。
而贺委员刚才,就因为处理蛮星人不够得当,动摇了自己的权力根基。
因而,这会也就不得不小心一些,免得再次落入陷阱——说实话,刚才如果不是陈释太过突然的将蛮星人丢过来,令他产生了条件反射,那么此刻绝不会如此被动,被一个没有根基的小子掌握了局势。
没错,此刻,局势已经转变,大义和名分正在偏转。
一种无力感出现在贺委员的心中,之前,这种感觉只有当他面对上级是才会产生。
这一次,则是面对陈释。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提醒你……”最终,他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着。
但这一次,陈释打断了他。
“我说了,我所想的没有你那么复杂,在我看来,现在危急时刻,对于叛徒只有一个手段……”
陈释说着,缓缓的突出了几个字——
“击毙当场!”
一股森冷之意伴随着这四个字,从陈释的身上升腾而起,向着四周辐射,他微微张开的嘴唇内,银白色的牙齿反射着一丝光芒。
宛若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