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祷,对古特提列图的居民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尊长老是个没有太大权力的领导者,因此从不让人对自己进行崇拜式的礼节,在那个城市,人们只须遵从规律的约束就能正常生活;祈祷,对于小堡纽伦也没有太大意义,一是因为大部分人来自灵界,二是德古鲁家族是个专制家族,所有发生于小堡纽伦的大小事情都归于安德鲁或伊莉娜的管辖之下;祈祷,对于卡狄罗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每天某一时刻,所有居民都停止手中工作,诚心地面对高耸的四角锥体神殿,低语祷告。
卡狄罗的神殿位于四道城门的最近距离交叉点,也就是在轴线之上,无论从何处看都是一个完美的三角形;神殿的四个地角与四条宽阔的轴线大道相连,其中两个地角正对日出日落方向,令其四边都能反射阳光;神殿下是个巨大空旷的广场,没有神像一类的雕塑,走在广场里也看不见云石地板上的太阳月亮组合的花纹;广场由一道环型的大水池包裹,水池以外的第一层大圈就种植了沙漠植物无叶树;无叶树也是神圣之物,和灵界酸土之地的钢酸草一样,是这个城市居民的日常生活用品的一种重要原料。
林安被宁亚穗以穿越方式带入卡狄罗,心里想着如何把这个不懂世情的女孩送回莫默如的家,但他清楚知道进城需要关文,出门也要,在这个半自封的世界里,一个外来的人将被处以极刑。宁亚穗不知道这些,然而就算知道也未必会听从林安之言;她曾经“死”了一回,复活了一次,对于死亡,她不会害怕。林安不知道这些,只道:“宁亚穗,用面纱盖着头,小心跟在我后面,千万别远离我。”他害怕着,带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在身边,随时都可能被人误认为是叛徒。宁亚穗拖着林安粗糙的大手,轻轻动一动,表示明白。林安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走过大广场,向半人半鸟的巡逻者打招呼。
那些人看见林安带着一个孩子,其中一人过来拍拍他的手臂,半人半鸟的巡逻者比宁亚穗高不了多少,而林安这匹人头马却非常高大,前者能够拍拍后者的手臂已经不错了。那人道:“怎么,林安,见到莫默如后感觉寂寞了,到孤儿院里收养个孩子当作是自己的?成家了的话就不能再到城外去,或者说你是想留在城外后被辛达科的军队骚扰?”
林安苦笑一声:“不要你辉庆管我的事。”双方分开了,等半鸟人走远了,林安低语:“还好你没有说话。”面纱下的宁亚穗不停地回头看辉庆的背影,真的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走在神殿广场,洁白、明净、反光的地面透着一点一星的荧光,阳光下的金字塔并非金光闪闪,而是夺目耀眼的白华。两人没有进入神殿,以巨石建造而成的主楼梯倾斜地直通金字塔之顶,神殿之室;另一条楼梯绕着墙壁逐步爬升,最后落在边角上的大殿入口。阳光无论什么何时都会照耀这道方形的白色大门,穿过门上的格子窗花,射入小门堂的神像身上。小门堂的神像有十二个,有神情凝重的高贵者,有抱着婴儿的慈母,有张臂挥舞的武士,有孤芳自赏的少女,有骑马狂奔的勇士,有俯身饮泣的老人,各神像神情各异,动作随心,毫无造作。
林安带着宁亚穗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穿过,向一道镀花大门走去。敲门进入后,林安问立在桌上的长尾沙鼠:“爱忒,‘父亲’在什么地方?”
“你好啊,林安,下次来的时候请带些东西来,我才会告诉你‘父亲’的去向。”爱忒不屑地说道,它发现了沉默的宁亚穗,露着一脸不悦的神色,“算了,‘父亲’马上就要进行祈祷仪式,他已经先去了。”沙鼠仔细观察依旧藏起脸庞的宁亚穗,手指了指她又摆动一下,“林安,你不懂规矩吗,进入神殿怎么能带面纱,对神不尊敬,你会受天谴的。”
宁亚穗不等林安指示,脱下了面纱,道:“这小东西很可爱。”
爱忒眉头一皱,狠狠地看了林安一眼,道:“真没规矩,小鬼,你是从哪里来的?你的家人呢?”
刹那间,宁亚穗想到了花日芙,稍稍冷静一下发热的头脑,道:“对不起,先生,小女儿宁亚穗向阁下敬礼。”女孩双膝略屈,稍稍鞠躬以示礼节,这是小堡纽伦的客人们对其屋主的行礼方式。“宁亚穗是从古特提列图来的,现在于冥界流浪,没有固定住处。”这话已经显示出宁亚穗是有老师家人的,但她自行做主省略了那些部分。
林安对于宁亚穗能说出如此的话感到莫名其妙的诧异,爱忒却冷冷地道:“哦,有意思,告诉我,你是如何进入卡狄罗的?”
林安惊恐地看着宁亚穗,却见宁亚穗不慌不忙地从宽大的衣袖里抽出一张写满字眼的白底纸,递到爱忒面前,道:“这是关文,我是从正门进出的。”
林安瞪着眼睛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又见爱忒详细端详了通关文件,还给了宁亚穗,还说道:“你并不常在卡狄罗吧,要不怎么会不知道神殿的规矩,你给我到主殿一趟,‘父亲’要在那里讲道,你去听听,这是你的荣幸。”
卡狄罗神殿的大礼堂,一间由四根圆形大柱支撑圆顶的巨大房间,白花花的内外墙壁和五彩缤纷的巨型壁画相互映衬,营造出一种神秘又神圣的感觉:这里是卡狄罗神殿最神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