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赵无极话音的缓缓落下，云伯也是露出了些许追忆的神色，那爬满皱纹的脸上满是褶皱，原本已是因为年迈而有些浑浊的双眼中，更是有晶莹的泪花在打转。

正如同赵无极所说的那般，那时候的云伯虽算不上年轻，但却也称不上是年迈，尤其是当赵无极提到冰糖葫芦时，云伯脑海中浮现的那一幕幕就如同昨日发生的一般，即便已是过去了十年之久，但仍是历历在目。

“不怪你，不怪你，是云伯没本事，没能守住少爷小时候想要的东西。”

云伯悄悄擦了擦眼泪，而后脸带微笑的看着赵无极，那干枯的手掌都是情不自禁的颤抖着，由此可见云伯此刻的内心必定是翻江倒海般汹涌。

略显浑浊的双目中，此刻也是带着浓郁的欣慰之色，对于赵无极，云伯是真的视如己出，而两人的关系也是如同真正的爷孙，这一点，当年是，如今更是。

并未因为云伯年迈而改变，也并未因为赵无极的实力增强而改变，亲情就是如此，往往不会因为某些外界的因素改变，即便云伯与赵无极并没有血缘关系。

“现在要是还想吃的话，云伯现在就去给你买。”

看着赵无极眼中的晶莹，云伯不由自主的有些心酸，只有熟悉赵无极的人才能知晓，少年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即便以云伯的阅历，都是非常咋舌，但更让人感觉到震撼的是，少年不仅将肩上的担子跳了起来，甚至做的比所有人预想中都要好，这一点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恐怕就连赵辰天都没有想到。

“事至如今，极儿要是想得到什么，天苍域上已经很少有人能阻拦了。

老云你还是歇着吧，极儿已经长大了。”

一旁坐着的赵辰天仰头灌了口酒后，脸上带着浓郁的欣慰之色，有些东西即便不想去承认，但如今赵无极的成就是的的确确超过了他这个当爹的。

古语到望子成龙，这一刻的赵辰天是真真切切品味到了其中的滋味，这让赵辰天一时间也是那面有些唏嘘不已。

听到赵辰天的话后，云伯强忍住几乎流出来的眼泪，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悄悄离去，只不过那腰杆却是在转身的那一刻挺得笔直，内心的自豪可想而知。

看到云伯离去的背影，季江有些短暂的沉默，抬头看了眼脸上稚嫩之色已经完全褪去的赵无极后，微微扯了扯嘴角道：“有你今天这番话，云伯以后做事肯定得更加如履薄冰了。”

赵无极微微一愣，但随后就听出了季江的意思，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而后缓缓道：“云伯的年纪大了，有些话现在不说怕以后没机会了。”

说到这里时，赵无极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但脸色却是无形中严肃了不少。

察觉到赵无极的变化后，季江与赵辰天对视一眼，两人的神色也都是变的凝重起来，很显然赵无极接下来是打算说正事了，而想必这正事就是赵无极此番突然回来的原因吧。

让赵辰天微微有些不舒服的是，赵无极的表情看上去就好似要‘交代后事’一样，这让赵辰天的内心多少有点不安，但看到赵无极没开口后，也就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相较于赵辰天的不安，季江则是表现出的相对淡然，因为他知晓赵无极的脾性，如果是九死无生的事情，是根本不可能跟他们说的，因为少年与生俱来的倔强不允许他那么做。

所以既然赵无极有开口的打算，所以所去之地顶多算是比较危险，还不至于到必死不可的地步，所以季江虽然也有点担心，但却并不如赵辰天那般强烈。

随着盘龙山脉各个势力之主的拜访戏剧般的落幕，时间也是不断的悄然流逝着，此刻已是逐渐接近深夜，但赵家却仍然是灯火通明的景象，来往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这些人神态各异，服装上也有很大的区别，有的身着赵家下人或供奉服饰，有的则是商贾打扮，而有的则是奇特的服饰，而这些人大多都是赵家洒在外面的探子，负责平时的收集情报以及为赵家带来不少的收入，毕竟如今的赵家可谓是家大业大，仅是每日的开支就已经是很惊人的数目了。

看着即便临近深夜但仍是忙碌运转的赵家，赵无极内心多少也是有些起伏，毕竟几年前初次离家时，当时的家主即便在盘龙山脉算是小霸主，但很明显连如今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加上赵冷寂的造反，以及赵辰天的丹田被打碎，导致当时的赵家几乎是差点分崩离析，谁能想到会有今天这场景。

想到这里后，对于自己拿神秘师尊‘阴阳’，赵无极内心就有掩饰不住的感激。

如果不是阴阳的话，说不定如今的赵无极与赵辰天早就是后山上的两座衣冠冢了，因为以赵冷寂的狠毒，是不可能给他们留下尸体的。

不过所幸的是，赵无极的运气较好，得以躲过一劫，也可以说赵无极的崛起之路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如今想来到也算是破后而立。

而回忆到当初赵冷寂造反的事情，就无法绕开一个人，一个对赵家至关重要的人，那就是三娘，那场以下谋上的造反，三娘成了最不该死却死了的人，这让赵无极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所以随着实力的增强，赵无极保护好身边人的欲望也越来越强，如果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无法保护，就算成为涅槃境老祖又如何，即便超脱在上又如何。

“小的时候，我比同龄人多拥有了很多东西，但同样其他同龄人有的某些东西，我就没有，就好比快乐。”

赵无极低头看着面前的酒碗，略微停顿后道：“五岁以前的记忆如今以已经很模糊了，甚至有些事情怕是早都彻底忘记，但五岁之后的记忆给我的感觉却很冰冷，就如同身处冰窖。”

“我小的时候，家族正处于发展的紧要阶段，所以父亲很忙，有的时候好几天才能见到父亲一面，甚至有时候半旬时光两人都说不上一句话。”

“陪在我身边的除了三娘，就只有家族内的那些丫鬟，虽然那些姐姐都很好，但毕竟不是亲人，在我最需要呵护和关怀的年龄，父爱无疑显得特别重要。”

赵辰天听到这里后，脸色略显有些尴尬，但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事实就如同赵无极所说的那般，他总是无法顾及到赵无极的感受，因为那时候赵家正处于急速发展的黄金阶段。

为了家族，赵辰天不得不做出取舍，因为缺少关怀，所以赵无极在遇到师尊‘阴阳’前，除了对三娘时会罕见的露出笑脸，面对其他任何人包括赵辰天在内时都是一副拒之千里之外的表情。

要是换过角度说的话，几乎等于是在遇到师尊阴阳前，赵无极根本不知道怎么去笑。

由这些点点滴滴的事情上便可看出赵无极儿时有多么黑暗，虽然他得到了同龄人不曾得到的很多东西。

但同样，赵无极也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在这弱肉强食的天苍羽上，付出与收获并不一定成正比，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去承认但又不得不去承认的法则。

季江看到赵辰天尴尬的神色后，淡淡的笑了笑，而后道：“选择了家族，他就没法照顾你，选择你而放弃家族，他就没法养活你。”

“人活着就是这样，很少有顺心的事情，虽然会有烦恼，会有七情六欲，但这不正是生而为人的快乐吗，否则要喜怒哀乐干什么。”

听到季江的话后，赵无极与赵辰天父子二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正如前者所说那般，想要得到某些东西，那就得做好失去的准备，就好比赵无极的实力不断提高，但做起事来却反而不如前些年那般自在。

就比如前些年一直长居盘龙山脉，但如今却是四海为家，这多少能体现出些许的东西来。

久久的沉默过后，赵无极缓缓抬起头看着父亲道：“老爹，我过几天要出趟远门，有可能……”赵无极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不远处的空间上突然出现一道无形的涟漪，而后一道身影便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大殿中，而后那略显沧桑的声音便是响彻开来。

“不用过几天了，明天清晨就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