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瓮城老夫子,柳老先生。
瓮城的人,在柳老先生开口后,自动让开一条道路,这位老夫子在瓮城的地位,可想而知,当年是他一人苦口婆心说教,只是这些瓮城的人,不听罢了。
柳老先生从人群中让出的一条道路,走向段云几人。
“散了吧,诸位,还嫌丢脸丢得不够大吗?”
柳老先生驻足,抚须看向那位围着段云的瓮城平民。
一位大汗开始扬手叫唤:“走吧,柳老都如此发话了,这些人不是三峰妖道的人。”
在汉子言辞下,那些瓮城的人,开始动摇,不再为难段云几人,人群如海水一般退去。
林牧被那位瓮城的人,当头棒喝,轻伤而已,柳老先生扔给了林牧一瓶丹药。
林牧接住,迟疑看着这位一席老儒生模样的柳老先生,似是在质疑他扔给的丹药。
“后生甘愿受着棍棒,勇气可嘉,一切放心,皮外伤的金疮药。”
老先生抚须随意道,林牧微笑抱拳谢过柳老先生。
柳老夫子,一副老态龙钟模样,瞅着众人。
“哟!人数可不少,老夫那小地,可招待不了你们这么多人,李后生,其他的交给你安排,那位后生随老夫来。”柳老先生手指指向站在中间的段云。
段云早在心底有底,当即抱拳领命,跟随柳老先生一同前去。
剩下的神剑门众人,呆若木鸡,这位瓮城的老头,如此待客,实在有些不近人情。
这位老头可丝毫不客气,直接邀请段云,剩余的几人,交给李犇招呼。
李犇旋即听令,这位柳老先生的话,李犇莫敢不从。
“诸位,请随我来。”
苗不凡初入瓮城看到昔日在飞剑堂的同僚,遭遇悬挂城墙示威,这帮瓮城的人,是真的怒了。
再愚蠢的人,在没有清醒之前,他们是待宰的羔羊,他们一旦清醒,就是沉睡的老虎。
几人跟随李犇,一同前往李犇房屋。
苗不凡在李犇身后,身体打着哆嗦,汗毛倒竖,心如翻滚,他决定从即日起,眼前收留他这位粗壮汉子,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李卫堂、陈诀望较为激动,毕竟上次的土烧,还没喝够呢。
陆天南静静跟在后面,不时朝着段师兄离开的方位远眺,那位老先生是何人物,他若是对段师兄下毒手,可怎么办?他在心中不断揣测,于是开口:“林牧师兄,那位老人会不会谋害段师兄?”
“陆师弟,你这小脑瓜子,一天都在想些什么?”
陈青剐了她一眼,收回视线,朝着林牧手中的丹药望去。
对丹药的兴趣,陈青可是大了去。
林牧简单用丹药敷在额头,陈青谄媚看向丹药瓶。
林牧心领神会,“ 给,陈青师妹,你看看是什么品级金创药?”
这位神剑门高冷的女子,接过丹药瓶,朝着瓶口嗅了嗅,后,回答了四个字:“价值不菲。”
在她的手中,林牧也心甘情愿,谁叫自己的心围绕着她转呢,陈青以代管林牧师兄丹药为由,将那瓶丹药,收入自己乾坤袋中。
“陈青师姐,那可是那位老先生给林牧师兄的东西,你怎么能够强取豪夺呢?”
陆天南愤愤不平,直面陈青,为林牧师兄,仗义执言。
“痛,痛!”陈青一把揪住陆天南耳朵,这位陆师弟话太多了。
撒开揪耳朵的手,陆天南手捂住耳朵,不忘啐了一句:“陈青师姐,你该学学末春宫那位姐姐,端庄优雅,温柔贤惠。”
“嗯?陆师弟,你说甚?”陈青面如冰块,死死瞪着陆天南,她如一头老虎,震慑陆天南。
陆天南身体一晃,赶紧溜在林牧师兄身后,以求庇护。
陈青忽然展颜一笑,看向自己那位陆师弟,“陆师弟,你说得不错,陈师姐确实粗暴了些,放心我会收敛收敛。”
那位胆小的剑修,在林牧身后死死抓住林牧衣襟,打死都不会放。
李犇带领几人,直接前往自己住宅处,面积不大,却足够容纳神剑门几人。
段云一直跟随柳老先生脚步 ,缄默不言。
“后生,可否再请老夫喝一碗茶?”
老人步履极缓,笑眯起眼,转头看向段云。
“当然。”
“老地方。”
柳老先生领着段云,出了瓮城,朝着城隍庙方向前去,那一对夫妇开的茶摊,就是数日前,段云请客的地方。
段云心神恍惚间,这位老人对那一茶摊地,似乎情有独钟。
“前辈,在下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然开口,但说无妨?讲自是可,讲后是否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则就是另外一回事。”
老人沉吟回答,神韵勃发,不是修炼者,更似修炼者。
“前辈,那茶摊是否有何古怪?”段云提出自己的疑问,一位破峰老道人兵解转世的老人,不会如此简单的钟情于一座普通的茶摊。
“还是被后生瞧出了端倪?无妨,你我喝茶相谈,老夫自会告诉你答案。”
老先生如此这般说,段云旋即停住自己的问话,默默跟着老先生一同前往茶摊。
距离不算太远,老人看着上了年纪,一路走来,没有丝毫喘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到了茶摊,熟悉的老板和妇人。
汉子一瞧,这位老夫子先生又来了,上次请教的问题,他有些懵懂,还以为老先生再也不来了,如今看到老先生再次前来,他心底欢喜。
妇人在茶摊一侧,温婉一笑,这位老夫子前来光顾他们的茶摊,是她们的福分。
“哎哟!柳老先生,盼星星,盼月亮,可总算把你盼来了,数日前,你老一走,小人我这颗心啊,不见你老来,我这小店欠缺一什么似的,今日你总算来了,这样你老和这位小兄弟的茶水,我请了。”
汉子曲意逢迎,立马上前,对着柳老先生讨好。
柳老抚须眯眼,淡道:“善!”
“不过今日是老夫和后生来喝茶,这位后生有的是钱,自是不用跟他客气,你要请老夫喝茶,记在下次。”老人一边说辞,手扬起介绍段云。
汉子愣了愣,这位白衣公子,眼熟得紧,难道是老先生高徒,或是瓮城中哪家富贵人家的少爷。
“怎么?老夫的话有问题?”老人开口。
汉子着急拱手:“没问题,没问题,一切都听老先生安排。”
他急速退去,吩咐妻子,烧茶待客,一切如旧,老先生的口味。
老人同段云一同入座,茶摊桌子凳椅略显陈旧泛黄,有些年头了,扫视一圈茶摊,生意惨淡,没有几个人。
老人和少年成为了茶摊中,独特的存在。
柳老先生闭眸凝神,如老僧禅定。
“三峰道首之事,你做得很好,不愧为神剑门剑修!”
“前辈,早就知道在下是神剑门的剑修?”
段云愕然,这位破峰老真人兵解转世的老夫子,说他不是一位修道的人,显然不信。
“既然去了地宫,当然你也见到了他,兵解转世,前世记忆残缺不全,老夫只是记得邈邈,不算全部,故而识得你是神剑门的剑修,不足为奇。”老人微微睁开双眼。
段云赫然,一位兵解转世的老真人,在百年剑修战中,十大剑修之一,神通故而是有的,这位柳老先生,这般说不足为奇。
三峰道首,在这位兵解转世老真人眼皮子底下,敢如此胆大妄为,这其中细节,段云觉得没有如此简单。
茶水上桌,段云瞅了一眼,同样的茶,不同的人。
那日,段云确实看不出这位老先生的底细,当时,心中觉得请一位老夫子喝一杯茶,是他该做之事,在地宫见到破峰老真人后,段云才觉得这位老夫子委实不简单。
“前辈,如此如此,在下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前辈既然是老真人转世之人,想来道法在这弹丸之地,也是一方强者,为何坐视不管,任由三峰道首残害瓮城无辜之人。”
段云振振有词,字字意指这位老夫子,偏安一隅,不管人间之事。
老人端起茶杯,口对茶杯中的茶水,微微一吹,茶水热气腾腾,被老人一吹,随即吹散。
“后生说得不错,老夫是兵解转世之人,记忆残缺不全,老夫有心无力,后生生出如此想法,情理之中。”
老人呢喃着,喝了一口热茶,段云欲言又止。
兵解转世,不仅仅是记忆残缺,一身修为,更是所剩无余,老人可以在瓮城中尽些微薄之力,可一旦让他去三峰斗法,老人断然不会去作死。
段云恍然,自己先前言语措辞有失,当即抱拳:“前辈,在下心急,还望前前辈恕罪。”
“无妨,无妨!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老夫在这瓮城只能尽了微薄之力,李后生当年之事,他命不该绝,一位以天地正义练剑的人,若是那般死了,那么这个太天下间公理何在?瓮城的人,他们一心信奉城隍爷,遭了三峰道首的道,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怪不得别人,后生也别怪我老头子,为何置若罔闻。”
“人性如此,难以教化,那就只能让他们自己顿悟。”
老人悄然放下茶杯,呼出一口气,“即使顿悟的代价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