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满朝庸碌之辈

河内郡，皇帝行在。

八月十五，月满中秋。

大营中的空地，黑着脸的刘宏召集了诸位臣僚来议一下这个事情。

“这次沸沸扬扬的传闻，各位觉得该当如何处理啊？”

“陛下当即刻回京！”

太史赵温劝谏道：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陛下万乘之尊？”

“贼逆愚鲁，行事疏忽，恐还不知事泄，此事切忌打草惊蛇。”

“卢尚书不愧是大家，此言振聋发聩，也是深得在下之心。”

众位百官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纷纷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紧接着又特意带着董太后和刘协出来祭祖，把何皇后和刘辩名正言顺的留在京城。

“放肆！”

刘辩虽然年长，但被道士养育长大的他生性懦弱，行事轻佻，没有皇家威严，易受他人影响。

在这一片劝退的声音中，苏曜这一番进取之言犹如一盏明灯，驱散了他心中的阴霾。

刘宏愣住了，众位百官也一片哗然。

“陛下，回京吧！”

“胡闹！”

而朝堂之上，不管是大将军何进也好，还是那张让赵忠也罢，他们早就跟自己不是同路人了。

只能回去了吗？

此行为了以防意外，各方议定后，专门从带了虎贲羽林和北军中抽调精锐，共带了八千人！

对付寻常盗匪当然是不成问题。

卢植眉头紧皱，他看着苏曜劝诫道：

“此非常之时，那王芬已起兵数万，若其真有谋反之意，固然你勇力可嘉，但恐双拳难敌四手。

坦率的说，这个关内侯如此内敛沉稳的表现，也稍许为他赢得了一些长者的赞许。

苏曜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侃侃而谈：

故而，在年初过后，他便在中枢透露过想要回乡祭祖的事情。

可是，就这点兵，硬碰过去实在危险。

刘宏叹了口气，郁郁了。

经学大师卢植、四世三公的杨彪以及代表军方和外戚的大将军何进，这三人如此表态后，在这临时的朝堂上顿时反对之声此起彼伏。

除了回京，似乎也没别的办法。

“那王芬既已起兵，岂能毫无准备。”

而在上月中，举行完盛大的献俘典以及次日的朝会后，那连续两日“高强度”的工作，更是让刘宏愈感困顿。

莫非真是天不佑我大汉？

是的，这趟祭祖，对于刘宏而言，是有着个人感情与朝堂政治多重因素的考量，他实在是不愿意半途而废。

但是刘宏怎么也想不到，那王芬居然狗胆包天，以黑山军复起为由动员了两万余人说是要去剿匪，为他清理道路。

“兵贵神速，擒贼擒王！

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卢尚书方才不也说了么”

待臣直杀入其大营，拿下王芬，则叛乱立解！”

他们没想到苏曜的计划竟然如此直接、如此大胆！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赌徒的疯狂想法，要知道王芬乃是冀州刺史，此去一路要不但要经过数座城池，那边还有数万已开始征发的大军，怎么可能轻易的就杀入其大营，还妄想擒住主将？

大臣们的意见出奇的一致——撤！

苏曜站了出来，行礼道：

“庸，庸碌之辈？”

然而那边的刘宏却是眼睛一亮，他身体微微前倾，沉声问道：

但是回京

刘宏抬头看了眼中秋的月色，长叹口气。

在外人看来，他的生活似乎极其简单，除了上朝和一两次前往甄府外，就一直在朝廷安置的府邸中深居不出。

“关内侯此言，可是有必胜之策了？”

同时秘调州郡兵马，屏护京师，以为万一之保障。”

即便是偶尔上朝，他也总是表现得如木雕泥塑般沉静，仿佛与世隔绝。若无人发问，他则默不作声，对旁人的搭话也置若罔闻。

“贼逆愚鲁，行事疏忽，此刻正值我等之良机！”

这眼下，怎地突然就语出惊人了呢？

“关内侯”

“你说什么？！”

大将军何进紧接着也发出异议：

“关内侯若轻举妄动，自己陷入苦境是小，连累了陛下可就万死莫赎了！”

然而，苏曜的话却很简单，简单的让他惊愕：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切莫犹豫，错失良机啊！”

“区区王芬，陛下何须忧虑？

“卢尚书说的在理。”

甚至刘宏询问张让等太监，他们的意见也全部相同。

甚至有时一连数日都不见其出门。

“陛下此番擎天子旗，领近万兵，浩浩荡荡北巡而来，可谓集天下众人之目光。”

那一日，刘宏一边在西园听着苏曜讲述并州的战绩，一边看着自己那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心中的紧迫感就越发的剧烈了。

刘宏有个预感，这怕是他此生最后一次回乡的机会了

近年以来，刘宏就隐约感到身体似是越发的力不从心，考虑到他之前历任先帝的寿数

刘宏是深恐自己身体继续恶化，怕没个几年时间可以给他慢慢磨蹭了。

这让刘宏不由得期待，这位他从并州调回，给他带来了巨大惊喜的大将，这一次又会有什么表现吗？

苏曜见任务没接到，只好发动起三寸不烂之舌，继续尝试过鉴定：

当他傻吗？

卢植也劝道：

“陛下当趁此良机，尽快回京。

“这”

正寻思孺子可教呢。

况且此事更涉及陛下安危与天下福祉，还需从长计议，不可轻率行事。”

以为他懂得了规矩，学会了做人。

然而今年各方的叛乱和战事却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打个不停，他也一直没有这個机会成行。

临晋侯杨彪也站了出来，顿了顿点头附和道：

“关内侯，此事重大，不可儿戏啊！”

——“真是满朝庸碌之辈！”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位关内侯，这个最近一直沉默寡言、毫无存在感的年轻人，会在此刻语出惊人！

是的，这些一直准备揪苏曜小毛病的人惊讶的发现，这位关内侯来京之后的日子居然是那么的低调乏味，深居简出。

大半个月来，苏曜在京师的存在感稀薄得如同透明人一般，除了首次上朝时稍显活跃之外，其后便一直保持着静默和低调。

一旦他某天有个不测，靠现在朝堂上掌权的这些人，还能坚持他的道路吗？

他与那些高门世家斗了一辈子，难道临到最后，却要被自己的孩子改弦易辙么？

故而，刘宏甚至等不及祭祖归来，便急匆匆的上马了西园军，让久经考验的亲信蹇硕主掌兵权，同时加封董太后的侄子董重为骠骑将军。

某愿亲自前往，若其确有谋反之行，定将那逆贼拖回，交由陛下发落！”

“请陛下速速回京！”

“若只是因一小丑跳梁之传闻便狼狈而走，还如何为天下人之表率？”

“如此明哲保身，只怕会引来众人之轻慢，使局势糜烂，越发而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