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夏鸣嘎嘎怪笑的时候，他肚子里可是一片死寂。

上丹田内，群鹤围成一圈。

它们伸长了脖子，认真地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九只仙鹤本就造化所钟，来历不凡。

能够豢养于仙人渡，作为成仙接引的它们又岂是寻常生灵？

栖息于夏鸣上丹田的仙鹤，不仅能听到外面发生什么，它们更能听到夏鸣的心声。

它们能感受到夏鸣的喜怒哀乐、它们更能共情夏鸣。

仙鹤们敏感且机智。

乃是难得的良友。

【嘎嘎……嘎？】

【大哥，大哥，除了天外天，还有别的地方有仙人吗？】

【嘎嘎，我不道啊，我真的不道啊。】

【大哥，那你知道啥是轮回仙人不？那是啥？能吃吗？】

【呱……我不道啊，不道啊。】

【那大哥，你知道老大到底是啥不？】

【嘎……】

【切，啥都不知道还做啥子大哥？】

【嘎嘎嘎！大哥轮流做！今天到我啦！】

【嘎嘎嘎！啦啦啦！】

一听这话，鹤大直接昂起了脑袋。

只是没等它发作，一旁的鹤九又开口了。

【噶嘎嘎嘎！我悟了！我悟了！】

【夏鸣就是赵流澈，赵流澈就是夏鸣！】

【他想是谁就是谁！嘎嘎嘎！成仙成魔！一念之间！】

【可是……可是……赵流澈到底是谁啊？】

【那成仙的又是谁呢？】

鹤九叫嚣之际，鹤六直接一屁股将它拱到了一边。

这还不算完，鹤六展翅一拍，更是将鹤九掀翻了过去。

一个漂亮的回旋鹤舞之后，鹤六挤到了鹤群中央。

再然后，群鹤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它的身上。

【你们都没听到老大的话吗？】

【老大便是真仙！真仙便是老大！】

【他是青苍之主，他更是我们的血亲老大！】

【老大和我们心连心，你们在这和老大玩脑筋？】

【天外天的仙人们抛弃了我们！他们死了！他们跑了！】

【是老大救了我们！老大付出了什么，我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锐利的眼睛一点点扫过周围的群鹤。

鹤六声音又起。

【青鹤腾九霄，真仙法降临！】

【我们便是老大的党羽！】

【我们便是真仙的羽翼！】

【吼————】

鹤六言至于此，中央假寐的重阳儿也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怒吼。

重阳儿一吼，群鹤的腿都有些发软，哪还有鹤敢反对。

于此，上丹田达成了意见统一。

……

上丹田喧哗之际，中丹田也不太平。

红罗、太吞、两只魔头也在激烈争执着。

虽然他们没有仙鹤的那般本事，但是他们也能听到外面的动静。

身为夏鸣的眷臣，外加吸收了大量的猩红气血，二魔已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感受着夏鸣的脉动，阿吞的身躯开始颤抖，他的眼中更是爬满了畏惧。

【小红啊……我怎么有点害怕呢？】

【我觉得主人的执念似乎愈发不对劲了……】

【你说主人到底是什么……我踏马的怎么有点分不清呢？】

【他难道真的是仙人？轮回的仙人？那他又是谁？】

【难道是那个大观仙人？极南天野的大观仙人？】

【不可能啊！重修肯定是要斩去之前道果，斩去过往枷锁，走出新路。大观仙洲尚且高悬天野，说明大观仙魂尚在，那主人就不是赵大观，不是赵大观，那他是谁？妈妈……阿吞真的想不通啊……赵流澈踏马的到底是谁啊……】

看着面前忐忑不安的太吞，红罗却是目光凝紧，念头坚定。

阿吞迷糊，他红罗可不迷糊！

仙人？

狗屁的仙人！

红罗宁愿相信太吞是仙，他自己是仙！

也不愿相信夏鸣那厮是仙！

【太吞！】

【你在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是仙人！】

【他哪里又像是仙人？轮回重修？狗屁的轮回重修！】

【当年的那一战你我都参与了，那造化血池中明明就是空空如也！】

【仙人世代都未能诞生，又何来的仙人轮回重生？】

【你以为这条路那么好走？那得一代代去试！】

【要我说……】

深呼一口气，红罗缓缓抬头看向了头顶的猩红天阙。

他的眼中满是深切的担忧之色。

【姓魏的老头、破六韩、以及那个该死的残仙，他们之中一定有人在说谎！】

【魏老头天天说主人魇住了，其实他才是真正魇住了！蠢货！他就是一个蠢货！】

【这厮的道心已经有了阴影，他太执着于那所谓的弑仙法了，所以他的话也只能听一半。】

【至于那老残仙……那狗入的话更是一个字也信不得！他身上的气息就有些不对劲！阿吞，你得和主人说，多提防着那老残仙，那厮绝对没那么简单……老而不死，苟到现在，他一定图谋极大！我们现在和主人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出事，咱们也跑不了！你在主人面前能说上话，到时候你多叮嘱他两句！切不可轻信这个残仙！】

【红罗……你……】

【少废话！当日若不是你小子的连累，老子都不会死！】

【马马的！谁又能想到你狗入的还能再坑我一次？】

【呜呜……红罗……我错怪你了……】

一把推开凑上跟前的阿吞，红罗继续说道。

【阿吞……其实最可怕的乃是破六韩的说法。】

【若是破六韩这个小魔头说的便是真相，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乾元得了血池碎片，并以此培育出了仙人世代，残缺的世代。】

【主人便是一个发育不全的世代，他没有世代的本事，他还得了世代的病！】

【阿吞，你不会忘了世代都是怎么死的吧？】

听到红罗这话，阿吞身躯已经颤抖如筛了。

世代之死……他又怎会忘记呢？

仙人隐藏了那段历史。

实在避不开的时候，他们便会说世代乃是开拓者。

世代死于开疆拓土，征服天野，世代功勋卓著，乃是人族先驱。

魔可没有仙那么矫情，对于世代的历史，他们可没半点的修饰。

有史载曰：

古之世代，穷尽造化。

第一世代，亡于血乱之役。

第二世代，亡于第三世代。

第三世代，亡于仙魔之手。

世代者……尽皆……一言难尽。

他们的肉身、他们的神魂都有问题。

极端的偏执、孕育着极端的疯狂。

世代者，不可救也。

世代者，自掘坟墓。

仙魔杀世代，乃是宿命。

一切造化，由血开始，亦由血终。

……

想到这里，太吞明白了红罗的意思。

夏鸣若是世代，那便是最糟糕的结果。

世代肉身的加持之下，夏鸣的执念会变得愈发极端。

等待他的，便是那个注定的结局。

——死亡。

世代者，不可救也。

眼下的问题便是，乾元的仙人世代，到底走到了哪一步？

他有几分【世代】的本事，他又有几分【世代】的病？

怕就怕，这所谓的仙人世代……

没有世代的命，却得了世代的病。

若是这样，那可就真的搞笑了。

鬼才乾元，化神奇为腐朽。

……

二魔忐忑之际，外面的局势依旧还在不断演变。

魏巉回首看向了老残仙，凝视着那双大世之瞳，魏巉再次发问。

“尊驾……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吗？”

漩涡眸子不留痕迹地扫过夏鸣，邋遢老残仙嘴角笑容勾起。

【算，怎么不算，我就在这，随便你怎么折腾。】

【你只要能杀我就行。】

【嘿嘿……嘿。】

深呼一口气，魏巉正欲开口之时，他怀中的玉简又开始剧烈震颤。

神识探入其中，魏巉身躯猛地一震。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玉简之内，赫然是一条十万火急的军报。

【烦请魏巉督军，火速赴任！】

【极北天野，柔玄部众南下而来，不日将抵第九城下！】

【圣宰乾坤，执度山河，十万火急，大局为重！】

【第九城主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