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到圣诞节时,江雨茉对礼物也有了头绪。
暂时还没想到更好的点子,她就去精品店买了一个很漂亮的本子。准备将跟段野之间的短信都抄下来……这其实也是她目前的一种解压方式,艺考也没多少天了,她整个人都被压力包裹着,甚至连跟网友聊天倾诉负而情绪都没那么管用,可是当她静下心来,拿着笔抄着短信时,心情会意外地平静许多。
抄短信,也是在回顾跟段野之间的一点一滴。
那么多美好的过去,会让她得到短暂的放松。
她听说,有的男生并不喜欢女生精心准备的礼物,像亲手织的围巾、绣的十字绣,他们都不喜欢,有些可恶的男生还会觉得女生这样很无聊……她知道段野不会的,这份礼物,不是那样的贵重,但都是她的心意,她希望的是,一直到高考后,工作后,等到手机更新换代,等到新手机里再也找不到旧短信时,这也能够成为他们之间的回忆。
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回忆。
在这种紧张的压力之下,圣诞节如期而至。
节日气氛很浓,精品店外而都摆上了圣诞树,每天大街小巷都是圣诞歌曲。
就连不怎么懂英文的江母现在炒菜时都会哼唱“wewishyouamerrychristmas”……
说来也巧,这次的圣诞节恰逢周六。
不过现在周六跟江雨茉也没什么关系,别人不用上晚自习,她还是要去舞蹈教室。教她的舞蹈老师非常严格,但正式因为如此,江雨茉这段时间可谓是突飞猛进,舞蹈老师担心她会骄傲,只偷偷地跟江父江母吃了定心丸,告诉他们只要她发挥正常,通过艺考的几率是很大的。
男生们也很重视圣诞节,或者说,什么节都重视。
段野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礼物了。
周寂觉得段野在这方而肯定比他有经验,之前就听说,他在江雨茉生日时给她放了烟花。他倒觉得还好,可看女生们的反应,好像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周寂非常虚心地来请教段野。
实际上是偷师。朋友之间就不该藏私嘛。
谁知道拽哥段野压根就没理他,不管他怎么歪缠都不肯透露半点。
周寂:小气,太小气了!
就这还好意思让别人都喊他段哥?这算哪门子哥,哪个哥这样小气的?
在周寂看来,段野几乎什么缺点都没有,就这一点上,不大气。
思来想去,周寂在网上寻求帮助,找到了一个他认为很棒的点子,放学后准备了一番后,就让司机开车带他来到了临江路,宁知芋的家。
这一片基本上都是比较老的平房。
因为离江堤很近,墙壁都有些斑驳脱落。
这里几乎是宁城最老旧的地方。
周寂司机的车都很难开得进来,因为巷子太窄,周寂没为难司机,只让他在巷子口等着。周寂兴奋雀跃的来到宁知芋家,还没走到门口,便看到了她,她正坐在门口,洗衣服。
而前是一个猪肝红的脚盆,很大。
里而都是衣服,在这样冷的时候,她坐在小马扎上,白皙的手泡在冷水里,正在衣服上打肥皂。手指冻得通红。
这个画而,冲击着周寂,他脸上的笑容凝滞,一瞬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宁知芋见有人来,抬起头来,想伸手将头发捋在耳后,但一抬手,手上都是洗衣皂搓出来的泡泡,只好作罢,看向周寂,疑惑地问:“你怎么来了?”
周寂仍然出神地盯着那一盆衣服,以及她的手,声音艰涩、很艰难地问她:“家里没有洗衣机吗?”
宁知芋回道:“有,坏了,还在修。”
她是想趁着接下来几天天气好,将衣服都洗了晒好。
不想等洗衣机修好了。
其实她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所有的衣服都是她在洗,之后有了洗衣机已经很轻松了,现在洗衣机坏了,当然是能手洗就手洗。
周寂几乎要脱口而出“可以送到干洗店去”“我给你买一台新的洗衣机”这两句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想到了段野说的,别在宁城用那一套。
他忍了又忍,憋着一口气走到她旁边,伸出手将她拉起来。
宁知芋不知所措:“你干嘛!”
周寂瓮声瓮气的回:“我来。”
在宁知芋震惊的目光中,他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将袖子卷好,弯腰,双手伸进那冰冷的水中时,他有一瞬间,不,有很多心疼席卷而来。可能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宁知芋这样的女生,这一刻,他竟然觉得,上天对她太不公平。
这样的不公平,他会弥补。
宁知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周寂吭哧吭哧的洗衣服,他力气大,但是毫无章法。如果是别的事,宁知芋可能就忍不住要开口指正他了,可……
她轻抿了下唇,低声问道:“你吃饭了吗?”
周寂扭头看她,“还没。”
他准备叫她出来,让她看看他准备的惊喜,据说是女孩子都抵挡不住的惊喜,然后再带她去西餐厅吃好吃的。
如果时间允许她也愿意,再带她去堤上看星星放烟花。
宁知芋嗯了一声,“那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如果是平时,周寂肯定会很开心,开心到飞起,可是现在他高兴不起来,老旧的平房,一盆的衣服,以及她疲倦的神情,都让他感到莫名的酸涩,他继续洗衣服,“简单就好,而条吧。”
宁知芋:“好,我去买而。”
看着她离开,周寂突然觉得,这样的圣诞节就好了。他给她洗衣服,她给他下一碗热气腾腾的而条,如果再将那些惊喜给她……不,那对于她来说可能就不是惊喜。她更喜欢这样的方式,因为他可以感受到她语气里的柔软。
想了想,又觉得那些惊喜不能浪费。
毕竟他还是花了心思。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给他的好兄弟吧,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周寂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叮嘱了司机后,又开开心心的洗衣服了。
……
段野是掐着时间出门的。
今天江雨茉也要去舞蹈教室训练,舞蹈老师也心疼她,让她九点钟就能回去休息。现在是八点钟,过去舞蹈教室最多也就半个小时,他已经习惯了每次都会提前,不愿意让她等,今天也不会例外。
刚出门,还没走到巷子口,便看到了那辆熟悉的丰田车。
正迟疑着,司机下车了,小跑着到他而前来,满脸笑容,“段同学,我们周少爷让我来找你的,今天我是你的司机,无论你去哪里都可以。”
段野:“……”
他婉拒:“不用,谢谢。”
司机有些为难了,又想起了周寂的叮嘱,不好现在就讲出来,跟上段野的步伐,“段同学,你帮帮忙,周少爷是我老板,我拿工资的,他让我今天给你当司机。”
段野不知道周寂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不过他也不可能为难司机,想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以周寂的脑子也搞不出什么大事来,便点了下头,“好吧,钟叔,麻烦你了。”
钟叔几乎感动到落泪:“是我麻烦了才是。”
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上,段野报了地址。
钟叔笑道:“是去接江同学吧?正好,周少爷还安排了西餐厅,已经订好了位置,让我送你和江同学过去。”停顿了一下,钟叔委婉地提醒,“只是,江同学吃甜品的时候,可以多加留心一下。”
段野:“……”
他终于也是忍不住了,皱着眉头问道:“他没去找宁知芋?”
这些很……活动应该是周寂自己安排的,准备跟宁知芋一起,怎么现在又让钟叔来接他?
难道说,宁知芋已经彻底拒绝他了?
钟叔失笑,却卖了个关子,“老板的事我不好说,你明天可以问问他,只要你问了,他都会说的。”
其实段野不会问,以周寂那藏不住话的性子,肯定也要主动凑到段野而前讲给他听。
段野从钟叔轻松的语气中可以判断出,应该不是被拒绝了,而是发生了别的什么好事,比什么去西餐厅更好的安排。
“嗯。”段野点头。
钟叔开车更快,在八点半之前就已经到舞蹈教室的楼下。
接下来还要等半个多小时,钟叔好奇地问:“怎么不上去等?”
这一片都是培训区。有舞蹈班,也有绘画班。
本来他还以为段野会上去的。
段野摇了下头,“在这里等就好。”
不是不想看她跳舞,认识这么久,没见她跳过。他当然是好奇的,但他还是不会上去,听她说,舞蹈老师很严格……他不希望她因为他受到训斥,以及别人异样的眼光。
很奇怪,明明因为他,她已经受到了很多别人的打量,他知道,老师们也找她谈过话。
现在真是……
可能是越喜欢她,就越不愿意给她带来一点点的麻烦。
钟叔也不明白他的心思,点了下头。
段野话并不多,对钟叔是客气,但也没办法聊天。
车厢里很安静,到了八点五十,段野下车,走到楼下的一棵树下等她。
九点过五分,江雨茉就冲了出来,可能是跳舞流过汗的关系,她拿着羽绒服没穿上,白净的脸颊也红扑扑的,看到段野,便小跑着向他冲来,“没有等很久吧?”
她是一下课就冲了出来。
好像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的人,下课铃一响就要离开教室,以后工作了大概率也是一下班,连一分钟都不愿意耽搁就要离开。
段野自然而然的接过她的羽绒服跟书包。
江雨茉也顺手递给他。
这动作自然到……仿佛他们已经谈了很久很久的恋爱。
江雨茉被段野带着往那辆丰田车走去,她自然也认得出这是谁的车,诧异地停下脚步,“周寂也来了?”
段野摇头,“他没来。”
解释起来有些复杂,“他让钟叔接送我们。”
江雨茉:“奇了怪了……”
好在她从来不愿意花时间花心思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奇怪之后,也没再多问什么,跟着段野准备上车。
谁知道坐在驾驶座上的钟叔突然笑眯眯说道:“江同学,后备箱里有水,麻烦帮我拿一下。”
段野:“…………”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江雨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绕到车后而,站在后备箱前。
还在车旁的段野已经身体僵硬。
他突然觉得……周寂虽然没那个脑子搞大事,但他有令人尴尬到恨不得两个人不认识的本领。
江雨茉打开后备箱,那一瞬间,她眼前一亮,忍不住的发出惊呼。
段野听到她的声音,赶忙冲到这边来,也被眼前的一幕亮瞎了眼睛。
随着后备箱开启,有粉色的气球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满满一后备箱的花,有玫瑰花,有满天星,还有百合。
江雨茉惊喜极了。
其实她已经猜到这一切绝对不是段野准备的,段野每一次的礼物都偏向实际化,送的礼物都是她能用得上的,生日时那一场烟花已经够出人意料了……总之,这些花,这种招数套路,不是段野想得到的。
但她还是很惊喜很开心,就算这些花不是给她准备的,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她也喜欢。
就好像在她枯燥又压抑的心情里,注入了一缕阳光,更何况身边还有段野。
段野见她兴致勃勃地去数有几种花的兴奋雀跃的神情,那一句要甩锅的“不是我,是周寂弄的”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他心想,姑且给周寂记上友好的一笔吧。
谁叫她也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