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般的特权,顾父总觉得浑身不得劲。
毕竟,他觉得与叶卓华算不得亲厚。
另一边,顾父一进门便有人给叶卓华传了信,他原本是趴着的,听的消息赶紧让周生扶自己起来。
“主子,您这样会牵扯到伤口。”周生在旁边不赞同的说道。
叶卓华冷冷的斜了周生一眼,“你懂得什么,怪不得到现在都没媳妇。”
瞧着叶卓华不高兴了,周生不敢再说话,低头帮着叶卓华将外衣穿上,只是忍不住嘀咕,叶卓华这般说话,倒像是他自个有媳妇一般。
叶卓华听着周生在旁边嘀咕,只是碍着顾父快过来了,这才没与他一般见识。
顾父过来的时候,便瞧着叶卓华在门口站着,身子直直的,完全没有下头人禀报,说是被打的动弹不得的惨样。
“叔父。”叶卓华上前走了一步,便要见礼。
虽说被顾父给拦住了,可是诚如周生的所言,伤的这般重自一动确实扯的伤口疼。
只这一下,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不是说,伤的很重?”顾父上下打量了叶卓华一眼,着实是看不出,哪有一点伤成说的那般样子。
叶卓华扯了扯嘴角,“男子汉,便该顶天立地,不过是一顿板子,只要头不掉,就得站直了。”
原本,叶卓华是想着,顾父出生军营,该是喜欢这种硬汉的。
却没想到,顾父只冷笑了一声,“假。”
而后,猛地一拍叶卓华的肩膀,“既然你没有什么事,那我便走了。”
叶卓华没有防备,被顾父这么一拍,身子抖了一下,而后疼的感觉整个身子都发麻。
话既然说出,叶卓华便得挺着。
只在心里暗自庆幸,还好顾父不愿意待久了,不然他还真的撑不住。
谁知道顾父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给你带的东西。”照着叶卓华身子扔了过去。
既是顾父给的,叶卓华想也没想便伸手接住,可这动的太快,身子疼的要抽了过去,东西是接到了,可若不是周生扶着,他这一下一定得摔倒在顾父跟前。
瞧着叶卓华整个身子都靠在了周生的身上,顾父不屑的哼了一声,“你这般的人若是上战场,必然要误事。”
战场之上,是流血不流泪,可一定要认清现实,不行便就是不行了。
若是硬上,自个输了便也罢了,主要是影响士气。
临走的时候,顾父还递给了叶卓华一个,特别失望的目光。
说不上为什么,自从上次叶卓华故意卖关子之后,顾父就觉得叶卓华这人深沉的很,一点都没有武将的豪爽,但凡叶卓华所做的事,他都要多想一层。
抬头迎上了顾父的目光,叶卓华只觉得有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吐不上来,咽不下去。
“快,扶我进去。”待顾父彻底看不到背影后,叶卓华赶紧摆手让周生使劲。
只是这一动,伤口又牵扯的疼,叶卓华便惨叫了一声。
“不知道,顾将军能不能听见。”周生被震的耳朵都嗡嗡的叫,只在旁边小声提醒了句。
一提顾字,叶卓华马上闭嘴,等着缓过这个劲来,叶卓华便招了招手,不让周生扶了,赶紧寻人将自己抬进去。
待,趴在床榻之上,叶卓华才觉得,这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主子,您这又是何苦?”周生叫来大夫重新给叶卓华上药,瞧叶卓华疼的直抽气,忍不住念叨了句。
原本,叶卓华明着替顾家出头与靖王对着干的事,他自己都有数该是凶险的。
做完了不赶紧回来想着怎么善后,偏偏还要去外头招摇过市,领着顾家姑娘去吃饭。
还骗人家说什么小心靖王,若是靖王真的要当街行凶,早就做了,用得着去顾家被威胁?
人旁的官员出门,恨不得寻一个面具带在脸上,只有叶卓华,还坐着刑部的马车。
若非这般被宫里的人碰见了,也不至于让人家带着气,下了死手。
“你这榆木脑袋,不会懂得。”等着上好药,疼劲过去了,叶卓华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疼,确实是疼,可却觉得是值得的。
另一边,顾父离府的消息传来后,顾夭夭便换了下人的衣服,从后门离开了。
因为怕靖王吃亏后行凶,且又不想高调的去叶家,便才想了这个法子。
到了叶家门口,顾夭夭让夏柳按着规矩递了帖子。
下头的人只听叶卓华吩咐,顾父过来都不许拦着,什么时候来都可让直接进去,至于这顾家姑娘,上头没说也拿捏不准。
先恭敬的将人请进门,而后让人去前头禀报。
这会儿叶卓华疼劲过去了,迷迷糊糊的有些困意。
听着外头有脚步声,周生怕吵着叶卓华,便抬脚悄悄的出去。
听的下头人说顾夭夭来了,周生气的照着那人便踹了一脚,“还不赶紧请进来,这位主来了以后都不许拦着!”
交代完后,赶紧推门唤叶卓华醒醒。
“若是无事,我绝不饶你。”叶卓华好不容易快要睡着了,被吵的醒来,瞪眼冲着周生吼了一句。
周生站直了身子,双手交叠的放在身前,悠然的看着叶卓华,轻轻的说了句,“顾家二姑娘到了。”
“到便到了,与我何事?”叶卓华下意识的吼了一句。
周生哦了一句,没半分迟疑,立马转过身子准备离开,“小的,这就将顾二姑娘打发走。”
“回来!”叶卓华这才醒的清明,一听顾夭夭来了,赶紧招手让周生回来,“帮我把衣服脱了。”
周生面无表情的看着叶卓华,“劝您,做个人。”
他是叶卓华最信任的人,叶卓华办的事他自都是清楚的,对于顾家姑娘,叶卓华那是一步一个坑,没个真面目在顾夭夭跟前。
叶卓华白了周生一眼,“我如今用不动你了是吧?”而后扯了一下盖在身上的被子,“我都这般了能做什么事?你寻人将我整个身子都包上。”
就当,身上全是伤口。
周生无奈的叹气,却也只能这般去办。
周生是小时候被叶家所救,一直养在外头的人,对叶家忠心,因为在外头养着便躲过了一劫,叶卓华离开顾家之后其实就被周生接走了。
叶家待周生极好,银钱自是不缺的,叶卓华有这些盘缠自可以做想做的,可他却是让周生跑腿,遇见什么事非要自己扛。
一直隐忍,直到终于遇见了靖王。
周生的动作利索,顾夭夭来的时候,周生正好忙完出去。
顾夭夭抬脚进去,夏柳要跟着却被周生拦在外头,“小的有事要请教姑娘。”
这般说话,自然是委婉的告诉夏柳,里头的人不大愿意让夏柳进去。
顾夭夭想了想,便对夏柳点了点头,自个推门进去。
只一开门,便闻着迎面扑来的一股子浓浓的药味。
顾夭夭下意识的皱眉,听闻叶卓华伤的重,可这药味比在冯家的时候还要重,也不知道,皇帝这是在惩罚叶卓华,还是准备要叶卓华的命。
闻着了这股子药味,周生有些不自然的将头转到另一边,生怕让人瞧出端倪来。
就他伺候叶卓华假装包伤口的时候,叶卓华让人将熬好的汤药,全都抹在窗棂地面上,甚至丧心病狂到,浇花的水都用了滚烫的药汁来顶替。
顾夭夭下意识的放轻了步子,可饶是如此,还是惊到了叶卓华。
原本叶卓华趴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听见动静缓缓的睁开眼,“你怎么过来了?”
叶卓华张口问了句,而后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不是让他们告诉你,我不在的吗?”
叶卓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周生回头,将顾夭夭没有关紧的门拽紧了,省的他替叶卓华脸红。
顾夭夭还未说话,便听着身后传来了关门的声音,突然变的更尴尬了。
顾夭夭将视线挪在了旁出,“你毕竟因为我顾家受伤的,我过来瞧瞧你,想来下头人的人,觉得我没有恶意。”
“周生。”顾夭夭正说着,叶卓华突然突兀的朝外头喊了一声,“进来将被子给我盖好。”
说完又冲着顾夭夭歉意的一笑,“失礼之处,万望姑娘海涵。”
原本他不提,顾夭夭便当没看见他搭在外头的胳膊,这会儿突然喊了一声,倒是想装作看不见都难。
“都是武将儿女,没有那么多规矩道道。”顾夭夭赶紧说了句。
习惯了叶卓华的无礼,突然变的这般讲规矩,顾夭夭反而觉得不自然。
周生自然不会不识趣的进去,趁着顾夭夭有些局促,没有心思注意自己的时候,叶卓华侧着头光明正大的打量顾夭夭。
这一身下人的衣服,却让顾夭夭显得,有些柔和,还有娇弱。
甚至,掩盖了她穿着诰命服的影子。
叶卓华晃了一下神,突然轻笑一声,“你胆子,大的很。”
顾夭夭突的抬头,触及到叶卓华的目光,突然就懂得,他在说自己穿的这一身下人的装束。
“我这人,并不喜欢欠人家人情。”顾夭夭说着,便寻了旁边的椅子坐下。
只是这椅子,正好面对着叶卓华,将他的胳膊看的更加真切。
这个时候,正好下头的人来送茶水,顾夭夭接过茶水,抿了一口,便这样掩盖自个的尴尬。
只不过说不上为什么,她坐在窗边,怎觉得药味更浓了。
“所谓的不欠人情,便是下午来看我这个,受伤之人?”叶卓华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夭夭,“或者,顾姑娘原是想咒我?”
听了叶卓华的话,顾夭夭微微的拧眉,将茶杯放在一旁轻轻的转动,“我说了,咱们都是武将之后,该不在乎这些小节。”
对于顾夭夭的说法,叶卓华既不反对,也没有应承,只是沉默着不吱声。
瞧着他微微的垂着眼,脸上有些疲惫的神情,顾夭夭长长一叹,“我便长话短说。”
便表明了她的来意,原本她其实可以送信的,只是顾夭夭总害怕出意外,且这么大的事,还是亲自过来一趟,不留下任何把柄,才让人安心。
皇上让文候出马,怕是有什么后招,此刻却全然顾不得那么多,只希望叶卓华能与他身后的人说一说,想办法在路上耽搁一下使者。
使者不来,皇上就不会轻易的动武将。
便是顾父他们最好的保护伞。
叶卓华轻轻点头,“粮草的事,可需要我帮忙?”
顾父一定会派人先去接应太子,押送粮草的精英便会少,这便是一个空子。
“不必。”顾夭夭说完,便站了起来。
看顾夭夭这是打算离开,叶卓华却是有一种吞了苍蝇的感觉,瞧着自己这般虚弱,顾夭夭不应该可怜的安慰自己几句?
“顾姑娘到底是来探望我的,还是来下命令的?”忍不住,计较了句。
顾夭夭诧异的看着叶卓华,而后指了指自己的身上,“可认得?”
“粉色。”叶卓华思量片刻,准确的回答出了,这下人衣服的颜色。
顾夭夭嗯了一声,“你那觉得,我特别喜欢这个颜色吗?”
这倒是将叶卓华给难住了,绞尽脑汁的想着,想想从前想想现在,似乎顾夭夭很少穿这个颜色,“应该是,不太喜欢吧?”
却还是,试探性的问了句。
“叶大人好眼力,我确实不喜欢也不习惯穿这样的衣服,你可懂得?”顾夭夭微微挑眉,等着叶卓华的回答。
叶卓华几乎下意识的想说,不喜欢不穿便是,话到嘴边才反应过来。
顾夭夭为何穿这衣服,定然是因为以顾家姑娘的身份,不方便来叶家探望他。
这次跟冯家不一样,毕竟在冯家还有冯知微做掩护。
“顾姑娘难得来一趟,不若帮我瞧瞧,这屋里的陈设可有什么问题?”饶是知晓大道理,叶卓华却也不想,这般快的放顾夭夭离开。
顾夭夭莫名其妙的看着叶卓华,“叶大人,这是伤到脑子了?”
她不过借着探望的名义,过来办正事,怎还相看上屋子了,自己又不是什么风水先生。
叶卓华说完,也反应过来这话说的欠妥当,便又解释了句,“从搬回来后,夜夜噩梦,人家都说姑娘的心思细腻,想着让你帮我瞧瞧,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顾夭夭哼了一声,不过到底也没有驳了叶卓华的面子,围着叶卓华的屋子转了一圈,左右的瞧着中规中矩的也没很么不妥,“我觉得,该是叶大人心中念想太多,放下自在。”
屋子没什么事,自是人的不妥。
听了这话,叶卓华似是非常的满意,“顾姑娘说的极是,不知晓顾老太太喜欢什么东西?”
顾夭夭愣了一下,不明白叶卓华为何将话转到这上面了,“我祖母,不看中外在的东西。”
不管如何,这般谨慎的回答总是没有错的。
叶卓华轻笑一声,“听闻今日顾老太君抱着灵牌去寻皇上说理的壮举已经传开了,这般有魄力的人,总让人该敬重的。”
对此,顾夭夭倒不做任何评价,只等着叶卓华下头再说什么话。
只是没想到叶卓华并未再说什么,像是真的只是单纯的敬佩老太太一般。
等了一会儿,瞧着叶卓华没有吱声的打算,顾夭夭便说到,“如此,叶大人好生的歇息,我先告退了。”
“等一下。”叶卓华再一次拦住了顾夭夭,“姑娘既是来看人的,总不好空着手吧,我瞧着姑娘身上也就那一个簪子,值些银钱,不若放在我这,让我换几幅药草。”
顾夭夭手下意识的碰了一下头,因为要出来扮丫头,这簪子是夏柳寻来最平常的,竟没想到入得了叶卓华的眼。
想想昨日他诓骗自己的那一顿饭菜,莫不是叶卓华真的穷成这般样子,就是连买药的钱都没有了?
顾夭夭思量片刻,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张银票,“这簪子是旁人的,我不能赠与叶大人,念在叶大人也曾帮过我的份上,这张赠与叶大人,希望能帮得上大人。”而后,放在了叶卓华的枕头跟前。
叶卓华瞧了一眼上头的数目,五十两的银票,按着顾夭夭的性子,倒也算不上太少。
顾夭夭赠完了之后,接着又说道,“若你还需要,我今日还带来些。”
“我自是需要的。”叶卓华那是想也不想的便应了一句。
想着从前,顾夭夭几次赠叶卓华东西他都不要,如今都当上了官,怎得反而越来越喜欢银钱这东西了?
不过顾夭夭既然问了,自也会拿出来,这次倒是换成了百两,三张。
叶卓华倒也不客气,伸手将银票全数都收了起来。
待叶卓华收拾好了之后,顾夭夭转头坐在了旁边的书桌跟前,疾笔写下了借据,写完后顾夭夭放在叶卓华跟前,“知晓叶大人的身子不方便,您若是瞧着没问题,可以按手印。”
叶卓华被顾夭夭的举动气笑了,“顾姑娘不说是赠与在下的?”
“那五十两是赠的没错,可这三百两我却没有说过,若是叶大人觉得不妥,那三百两可以还我。”顾夭夭伸出了手来,左右这东西叶卓华总的给她一个。
叶卓华看着上头的字,前头还公允,期限是半年,半年内若是还了,便是不多不少的三百两,若是还的晚了,超出一日便要多给一两银子。
这哪里是借银子,分明是拿着自己在赚银钱。
看了看顾夭夭的手,叶卓华的无奈的叹息,到底还是将手印按了上去。
顾夭夭心满意足的将借据收好,左右她又不怕叶卓华会没有银钱还,毕竟,她总能等到,叶卓华当权臣的那一日。
“若是叶大日后有需要,一定不要客气。”临走的时候,顾夭夭不忘交代一句。
连带着看叶卓华的脸都变的好看些,就如同银钱给人的感觉一样。
待顾夭夭离开,叶卓华赶紧让周生将门窗全都敞开,这一股股的药味,熏的他的头都疼。
周生在旁边不由的撇嘴,只觉得这叶卓华就是想的太多,暗搓搓的做了这么多事,也没瞧见人家顾姑娘放在心上,若让他说,还不若直接与顾姑娘说一句,我心悦你,来的要快。
“南边的消息快到了吗?”门窗打开后,叶卓华这才舒服些,便开始问些正事。
“昨日说是,再有十来日的光景,便可达圣听。”南边自然是指的太子那边,从太子离京后,叶卓华的人便跟着,所以对于那边遇到的事,他们总是清楚的。
“太晚了。”叶卓华轻轻摇头,“我要,明日一早,便送到皇上跟前。”
“这么急?”周生忍不住惊叹道,这般,不得要累死多少驿马。
叶卓华冷哼一声,“不若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我将突厥使臣扣下不走吧?”
他们现在就是在与时间赛跑。
周生应了一句,刚准备离开,却被叶卓华给唤住了,“去问问钦天监,看看哪日有雨?”
说完一笑,“她该是觉得,这屋子不错。”
让顾夭夭寻不妥的地方,顾夭夭转了一圈都没寻到,可见对这屋子是满意的。
一看叶卓华这般表情,周生便知道,该又想着顾夭夭了。
有时候,他却也不懂得,叶卓华为何就这般稀罕顾夭夭,按道理说他们虽说自幼定亲,却也在没一个地方生活,没有多深的感情。
再后来,顾家于叶卓华也没有什么恩情,着实想不出,到底有哪一点,能让叶卓华这般念念不忘的。
而另一边,顾夭夭回来后还是从侧门走的,此刻远远的瞧去,正门外有不少人送礼。
想想也是,老太太今日的壮举必然是传遍了整个京城,抱着灵牌进宫,却是要提醒大家往日的旧情。
从前老太太跟前的手帕交,自要纷纷表示。
却也让皇帝瞧瞧,便是内宅妇人,也能撑起一片天。
他若是欺人太甚,必然失了民心,就算皇帝能让靖王登基,那下头的人多是不服,有几个大臣可能真心真意辅佐靖王的?
老太太大病刚愈,进了一趟宫许是累着了,今日一早起身觉得嗓子不大舒服,请了府医过去瞧着开了药,钱嬷嬷一早便让人传话过来,让顾夭夭她们好生歇息不必过来请安。
饶是如此,顾夭夭也专门传来府医过来,知晓老太太无碍这才放心。
这厢刚问了话,顾明慧便领着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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