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速公路下的小镇上找到借住的地方时,已经是夜里两点。主人只有一间空房一张小床,云凌卓对着麻凡凡一拱手:“终于有机会说了,姑娘睡床小生睡地上。”
在高速公路下的小镇上找到借住的地方时,已经是夜里两点。主人只有一间空房一张小床,云凌卓对着麻凡凡一拱手:“终于有机会说了,姑娘睡床小生睡地上。”
“不然呢?”麻凡凡跳上床,整个骨头都散架一样,正准备睡,看到云凌卓靠床沿坐着,对着她的那半张脸已经微微肿起,唇角也破了,她又有些内疚。因为不同寻常的爱好,漂亮的男人在她心目中始终是值得怜爱的一朵娇花,此刻体内的爷们儿细胞膨胀起来,起身抓抓云凌卓后脑勺滑顺的头发:“要不你上来睡吧,我们两头睡也能打发一夜。”
“这么大胆,不怕我辣手摧花?”云凌卓一听也不推托,利索地爬上床,眉眼弯弯地逼近麻凡凡。
麻凡凡看着他那对闪亮亮的眼睛,大笑一声,指着自己平庸无奇的脸问:“谁摧谁还不知道呢?晚上小心点。”
云凌卓笑了一下,没有再多说,四仰八叉地倒下去就睡。
至于那个倒霉催的扫把星蓝曜,应该也是进了这个小镇,但他们互看不爽没有同路,也不知道他找到地方落脚没有,她才不要管他的死活呢。
可明天怎么办呢,麻凡凡想到这里脑袋就变成了两个大。她出门的时候哪知道会遭遇这一连串天方夜谭的事件,只带了些钱买书,剩下的就全买了车票,现在哪还有钱继续走。就算能到A市,真能找到她的不靠谱老爹吗?跟大伯家其实也有些年头没来往了,不是那么亲密。如果找不到不靠谱老爹,她又该怎么办呢……想到这里,麻凡凡的脑袋差不多有二十个大了。
还是要靠自己才行,她爸不是一般程度的不着调不靠谱,不能指望他。从小在麻北方东奔西跑时常消失一两个月没人看管的情况下,麻凡凡就已经学会了要靠自己,比如靠自己卖掉家具混饭吃。几百万元的债务,麻北方倒是一口就全揽在自己身上了,可结果还不是跑得不见踪影,走了这么多天连联系都不联系她一下。还好现在是暑假不用上学,难道要她一个花季少女从此就四处躲债见不得光日,以后也不能回学校了吗……
麻凡凡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结果一睡着就做起梦,梦见的全是自己满身肮脏全是跳蚤跟别人要饭,还被一脚踹开;要不就是一群黑衣人围上来将她和云凌卓五花大绑,拿着烧红的烙铁逼近,问她招还是不招。云凌卓被烙得狂叫,但麻凡凡还是烈士一样咬紧牙关,黑衣人就扬言要烧了她书柜里全部的宝贝藏书,她赶紧招了,把关于她爸的蛛丝马迹全都告诉对方,可他们还是不满意,一把火丢向她的书柜……麻凡凡猛地惊醒,带着浑身的薄汗腾地坐了起来,坐了好一会儿心脏还在狂跳。
睡时也没关灯,坐起来正好瞧见另一头的云凌卓熟睡的脸,还真是倒哪儿都能睡,这么大动静都没弄醒他。麻凡凡凑过去看,那的确是一张非常好看的脸,就算睡相不佳,也被长长的睫毛和浅红的嘴唇衬托得别有风味,美人就是占便宜。如果让他去做牛郎还他妈欠下的债也算是母债子偿天经地义吧……只是不知道得花多久能还上,以这种素质也许两三年就可以了,他的性格轻浮成这样,也的确是天生牛郎相……
麻凡凡对着云凌卓越想越觉得该从他身上下手,她本来就只是被拖累的。不过两三年还是太慢了,而且以她的武力值也没办法强迫一个大男人进火坑,更何况这也不太符合她的审美标准……对了!麻凡凡一拍拳头,云疏雨不是为了还债而嫁给蓝曜他爸的吗,现在母亲跑了,云凌卓要是被蓝曜看上,自然也可以抵偿债务了。他们俩站一起很合衬,蓝曜人是恶劣了点,可这样才虐恋情深有故事冲突嘛。痛苦挣扎的感情折磨得云凌卓泪如雨下人比黄花瘦不是很动人吗?麻凡凡将所有狗血小说的段子都往蓝曜和云凌卓头上幻想了一遍,幻想得简直分不清现实和幻想,时不时发出一连串诡异的笑声,终于满足地安心睡觉,这会儿恶梦俨然全部变成了美梦。
隔天大亮,麻凡凡被云凌卓死拖硬拽地从旖旎美梦中拽出来,洗刷后就去满镇子找蓝曜了。
“找他干吗?你没倒霉够,我够了!”麻凡凡用力跺完脚,才想起自己的脚伤还没好,疼得乱跳。
“没钱啊大佬,我们身边还有多少钱?够离开这里吗?你要在这里长住也得看有没有人收容啊。”
“那个讨厌鬼哪有这么好心会借给我们钱,你还不是自讨苦吃。”
“自讨苦吃也得吃。”
说到吃,两个人一摸肚皮,都饿了。麻凡凡想起自己后半夜的美梦,突然有所动容,可又害怕再遇到蓝曜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云凌卓东打听西打听。
找到蓝曜的时候他正威风凛凛地坐在镇上的一家小餐馆里,看着油腻的桌面和端上来的食物满脸晦气,刚要起身走人,就被风一样刮进来的云凌卓按回座位,还一口气点了好几样食物,坐着跟蓝曜说:“人是铁饭是钢,哪能不吃东西呢,一起吃一点。谢谢请客啊。”
蓝曜一看到他们俩就暴青筋,依旧要走,云凌卓就死皮赖脸密不透风地缠着他,蓝曜很想在云凌卓另外半边脸上再给一拳,却看到麻凡凡看着他们俩,脸上竟然满溢甜蜜略带诡异的笑容,就像置身于花海中一样陶醉,那笑容幸福得让平凡的脸都显出了几分动人之处。那是因为蓝曜不知道幸福微笑的背后那脑子里的都是些什么肮脏思想,知道后大概只会暴跳如雷,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动人之处了。
麻凡凡热情开口:“我们昨晚也被你害得不能上车了,你要有气也撒够了吧。别老摆出如丧考妣的嘴脸,年轻人开朗点活泼点不行啊,瞧瞧我们云凌卓,被你都揍成馒头了不是,也没生气,还跟个猴子一样。你……觉得他朝气吗可爱吗,有没有突然滋生出一种特别的感觉?”
说罢她亲热无比地拱着云凌卓靠近蓝曜,让他们坐得更近一些,陡然生出一种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情,慈爱地打量着他们俩。
蓝曜的确滋生出了一种特别想揍云凌卓的冲动,但看到麻凡凡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蕴藏着无限阴谋的样子,他一挑眉,也不急着走了,想看看她到底要玩什么把戏。蓝曜为人自负,遇到挑战总想自己大可以回敬回去,回敬到让她哭出来。云凌卓背后没来由地感觉一凉,但现在纠缠蓝曜离开这里才是首等大事,也就没有再去管是哪儿来的凉意。于是昨晚还恨不得同归于尽的三个人,此刻又和气地坐到了一块,突然变得团结友爱,实则个个暗怀鬼胎,空气中火花四溅。
面条饺子一端上来,麻凡凡和云凌卓就大吃特吃起来,蓝曜抱臂坐在一边。麻凡凡呼噜呼噜地吸着面条,看看蓝曜觉得好笑,这会儿还摆臭架子呢,饿死他。她不停地拱云凌卓去招呼蓝曜,云凌卓也察觉出了麻凡凡有些神神叨叨,不堪其扰,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儿。等他们吃完起身,蓝曜甩下一张大钞付完账,抬腿就走。麻凡凡拿着大钞嚷着让老板找钱,把零钱塞在自己口袋里,就跟着云凌卓一起追上去,蓝曜走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从饭馆一路就跟到了长途汽车站。
“你们还真是够死皮赖脸的。”蓝曜居高临下地表示。
“是是是。”麻凡凡和云凌卓直点头哈腰,活像回到解放前的奴才。
而这两人狗腿般的笑容直到如愿坐上了通往A市的长途汽车,才恢复正常。
云凌卓懒洋洋地坐在自己位置上没有再跟蓝曜套瓷儿,麻凡凡倒是依旧死命推云凌卓,指着蓝曜叫唤着:“快去跟那个衰鬼扫把星坐一起呀,别坐这里。”
蓝曜的青筋又暴了出来。
其实麻凡凡虽然嘴上这么快活,但也一直处在心惊胆战的高度戒备状态中,生怕车子又出什么问题,再折腾她一次。
不过,高度戒备状态归高度戒备状态,一路上,她也不忘继续帮云凌卓和蓝曜培养感情:一会儿大声地称赞起云凌卓的美貌,用在网上写狗血文的功力夸他皮肤又白又好,跟最上乘的丝缎一样,眼睛明亮又干净,犹如一汪清澈的湖水什么的……一会儿又不停地打听“衰鬼扫把星”家是多有钱有势,用极夸张的表情挤眉弄眼地跟云凌卓感慨如果能傍上他,就算再衰下辈子也不用愁了,债务也不用愁了。人是讨厌了点恶劣了点没风度没教养没水准了点,但长得也不是那么难看,说不定还会越看越顺眼,日久生情……
同时她不忘暗暗注意着蓝曜的反应,他的表情跟吞了只苍蝇似的,看都不屑多看云凌卓一眼;而一旁的云凌卓也被麻凡凡夸得石化了,开始不停地摸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
终于——
“闭嘴!聒噪!”
“你有完没完呀凡凡……到底是想说些什么……”
蓝曜和云凌卓忍无可忍,齐齐出声。
麻凡凡脸一扬:“我还没说完呢!还没说到重点呢。”
“你还是闭嘴吧!我们都受不了了!也太肉麻了……”整车的乘客都抗议起来。
“……哼。”麻凡凡鼓起嘴,真是多管闲事的一群人。
还好车子顺利到达了A市,中途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麻凡凡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车窗外下着倾盆大雨。不过是雨而已,问题不大,她也没放在心上。直到汽车到站停下,她跨出车门时,才感受到雨势的猛烈,豆子一样,打在脸上都疼,赶紧跑到汽车站的屋檐下站着。
蓝曜皱眉伸手一招,一辆出租车就开过来停在他面前,他飞快地钻了进去,要关门的时候麻凡凡和云凌卓又摆出狗腿般笑容,一人一边企图挤进来。这回蓝曜没有再丝毫留情,用力一拉车门,夹得他们直跳脚,冷着脸叫司机开车。没想到麻凡凡跑到车前像个水鬼一样扒着,模样简直骇人,司机没办法,回头去看蓝曜。蓝曜心里记挂着别的事,实在不想花时间和精力跟狗皮膏药二人组耗,没有吭声的时候他们就又地挤进来了。
蓝曜按按太阳穴。麻凡凡头发滴着水抖了两下,还讨好地对他挤出假笑。
车子被叫停在一个广场的边上,雨也没有变小,蓝曜付完车费没等找钱就打开了车门,故意从麻凡凡身上压过去,挤得麻凡凡尖叫连连。而在下车的前一秒他对司机说:
“这两个人我不认识,车费你另算,没钱给就随便载去哪个荒郊野岭的乱葬岗,离这儿越远越好。”说完砰地关上车门。
“好,好。”司机回头看云凌卓和麻凡凡,“麻烦两位付车钱,还是要去别的地方?”
“好个鬼!我是那个人的小姨,他六亲不认不忠不孝!”麻凡凡知道她大伯这个时间不会在家,没人付车费,只好咬牙切齿地也开车门溜下去。
下车后,麻凡凡发现这个广场她以前到A市时就来玩过,可现在总觉得哪里不大一样了似的,纵使下这么大的雨,广场里也是人山人海的,被五彩缤纷的雨伞挤得满满当当。看到雨伞下的人几乎手上都拿着的亮蓝色传单,麻凡凡才想起那个汽车上的广告,星辰之音A市赛区的海选报名果然已经展开了,而且广告中的广场就是眼前这个广场,就是不知道已经开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