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凡凡惯性地想骂几声,看到一张年轻而又俊俏的脸,虽然没有下午电梯那个无良少爷完美耀眼,可胜在够清爽灵气,也没有那么富攻击性。不由得先惯性地陶醉于美色片刻,才清醒过来:“你……云凌卓?你来干什么?”
“嘘。”云凌卓鬼鬼祟祟地张望了两下,也没准备松开麻凡凡的手,清澈狡黠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向她,明明是如临大敌的样子,却也透着几分不正经:“你信不信我?先跟我走。”
“当然不信。”麻凡凡抽出自己的手,觉得好笑,“我们好像才见过两次面。”
云凌卓抿了下嘴,似乎在思考应该怎样让麻凡凡相信自己。
麻凡凡也想了想,伸手又抓回他的手:“但是也不用信,走吧。”
“……”
开玩笑,麻凡凡是什么人,是一个刚出生就会看着美型男医生发花痴的人,不管她今天多倒霉、心情多不好、脚有多疼、对方有多莫明名妙,就冲那张脸也得卖个面子给他,哪怕要死,也得在牡丹花下死。
她兴致勃勃地问道:“去咖啡厅还是酒吧?还是浪漫纯真的游乐场?”
“去逃命!”云凌卓斜麻凡凡一眼,视线同时瞟到从花坛跑过来的几个身影,赶紧把麻凡凡往角落里再撞进去些,自己也死命跟着挤了进来。
大夏天的两个人挤在一个小角落里更显憋闷,麻凡凡也嫌弃得很,如果换一个人她早一大脚朝对方伸出去了,这会儿想想也算了。就见过两次面的印象来说,云凌卓实在不是一个靠谱的人,不知道这会儿是在玩什么把戏。再朝他背后看去,花坛边打转的是几个黑西装男。
麻凡凡不禁肃然起敬,这种天气还坚持穿黑西装在外面晃,不是太耐热就一定是神经不大正常。云凌卓躲的是这些神经兮兮的西装佬?见他两手撑墙把她固定在墙角,这种煽情的姿势使麻凡凡也荡漾了一下,好像演电视剧一样。
不过没有了小鹿乱撞的打算,她还是太热了,只想快点喝些东西,就去戳戳云凌卓的腋下:“到底干吗?”
云凌卓冷不丁被戳得发痒,条件反射地笑着往边上一弹,又赶紧捂住腋下挤眉弄眼地小声恐吓:“还闹,看不到情况危急吗?”
几个西装男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又训练有素地分散着行动了。麻凡凡不明就里,只想着如果有个过来这边了,云凌卓是不是要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假装情侣亲她,她是该以占便宜的心情坦然接受,还是二指戳鼻孔将他过肩摔。结果没有一个西装佬注意到这边,云凌卓看他们散了,又神秘兮兮地拉起麻凡凡,“可以走了,现在没时间说话,到时候再跟你解释。”
“那到底去哪儿?”
“汽车站,或者火车站,都可以。”
“这是要私奔?进展得是不是太快了点。我爸和你妈不是又勾搭上了吗,到时候我们的关系怎么算?而且我现在还不准备谈恋爱,看你条件还算不错,怎么这么随便?要实在感情空虚,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可般配的,性别什么的不介意吧?”
云凌卓听不懂麻凡凡在一个劲儿地念叨什么,一边拉着她快步疾走一边头也不回地问:“你身边还有多少钱?”
“……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没私奔成就先想着吃软饭,你家不是很有钱的吗,还打我的主意?啊对,你家破产了,还欠了别人好几百万呢。”麻凡凡想到这里死命停下来,再也不肯走了,嚷嚷起来,“怎么,你是想跑?那拉上我干什么,我又没钱帮你还债……有钱也不帮!”
云凌卓有些着急地打量着四周:“如果我说这些人是冲着你来的呢?应该说……冲着我们来的。没抓着我,抓着你也一样。你再拖拖拉拉,被逮住了沉到海里喂什么鱼老子我可真不管了!”
“嗯?什么?冲着我来?我有什么值得别人冲着来的。”麻凡凡笑一声,并不当真。云凌卓还没来得及再说,就看到一个西装男似乎循声而至,已经注意到这边了,立马跟同伴示意,几个西装男全部往他们的方向奔来,气势汹汹,脸色不善。
麻凡凡看到那阵仗心里也有点犯嘀咕,又飞快地研究云凌卓难得认真严肃的样子,还有额角的汗水和凌乱的发丝,直觉告诉她那不是整人或胡闹,信至少见过两次的云凌卓也总比信那些西装佬强。眼见西装男离得越来越近,麻凡凡还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云凌卓顾不得解释,猛力一拉她就一溜烟地跑了起来。
麻凡凡没有再挣扎,跟着云凌卓狂奔几千米,她虽然就住在这一片区,可平时宅在闺中很少出门,不大济事,反倒是云凌卓跟条活泥鳅一样左钻右钻,见了巷子就往里拱,撞到死角就几大步蹿上墙头,提着麻凡凡的一袋漫画,身手还颇为潇洒利落,很是有些常年都在逃跑的架势。麻凡凡看他跟个忍者似的,呆立在墙头下,本来就受过伤的膝盖这会儿更是胀痛,连抬都快抬不起来了。云凌卓本来已经跳了下去,想起麻凡凡,又蹿回来拉她。麻凡凡正要说自己实在不行,就被一只手像拎行李箱样轻易地拎上去了。没想到这看起来也不怎么强壮的公子哥竟然还有这等神力,值得敬仰。又被催着快跳下来,她咬牙一跳结结实实地被他接住。
这完全就是在演电影,还是火暴动作片,麻凡凡虽然被接住,脚落地时还是疼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没想到云凌卓还自顾自地揉自己胸腹:“前面也没点什么缓冲下,撞死我了。”
麻凡凡意识到他是在指什么,想也没想就要伸出五只魔指一把揪住云凌卓半长不短的飘逸乌发,又被险险避开,她没站稳脚又拐了一下,又气又疼,脸都绿了。云凌卓看她脸色不对又凑上来关心地询问情况,被她狠狠推开。她嘴里还在骂:“今天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两个都是扫把星!害人精!倒霉鬼!贱人!长得好看了不起啊,你们通通去死!滚开滚开!”
云凌卓对自己常年累月闯祸胡闹后培养的逃跑技术还是很自信的,感觉已经甩脱了西装男们,松了一口气,这会儿也不介意麻凡凡的恶言相向,笑嘻嘻地说:“怎么发飙了,脚很疼吗?这样也不行,先带你弄点药擦擦吧,不然以后更麻烦。”
麻凡凡白他一眼,脚实在疼,不再犯倔,让他扶着去找药房。
小心地伸出头张望了下四周的情况,一切平安。出了巷口就是稍繁华些的街道,这会儿橙黄的路灯已经点亮,行人已经不是很多。两个人慢慢地走了一条街也没找到药店,麻凡凡失去耐心,想自己好端端地干吗要跟云凌卓在这儿抽疯,她抓回自己宝贝漫画的袋子,嚷着要回家。
“还想回家,不信回去看看,那几个西装男现在就在里面等着你呢。”
“话都是由你说的,你说我就要信呀?你是我什么人啊?就会唬我。”
“说不定以后还做了你哥呢,要是我妈跟你爸成了。”云凌卓哼笑一声,“哥哥可不会骗你,这会儿可是拼了命在保护你呢妹子。”
“少来!谁不知道你妈都要跟那个谁谁结婚了,不就是为了还债吗?说不定就是这事害我爸黯然了大半个月,还这么多天不回家。一家人都是害人精,这会儿还来搞我!怎么,结婚了也不够还吗?”麻凡凡正在气头上,后面的话她还没说出口:不够就赔上儿子算了,反正也是个皮相够标致的小白脸。
“哦对,刚才一直没机会说。”云凌卓看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想了想用简单的方式把事情说清楚,伸根手指比画着:“主要是,你爸,我妈。本来我妈是要结婚的,你爸出现在婚礼上,把我妈拐走了,还撂下狠话说债务的事他来解决。两个人消失了快五天,黑白两道都算是出动了……出动了一点点吧。你还完全没知觉,这会儿人家是专门找我们来了。”
“呵呵,好笑,精彩,下次我写新故事有瓶颈时就找你接着编。”麻凡凡笑了一下脸色马上沉下去,转身就走,结果还是被云凌卓拽住了胳膊。
“麻叔叔是不是21号早上出门就没再回来了,你应该知道那是我妈预计结婚的日期,但你知道为什么X市有名的富豪结婚没有一点动静也没报道出来吗?”云凌卓有些疲惫,叹息一样地说着。
麻凡凡默默将这短短几句话吞下去反复消化了好一会儿,越分析心里就越清楚,半晌才讷讷出声:“不可能,不可能的……哪来这么夸张的事,老爹他是猪吗……”
云凌卓见麻凡凡一直自言自语,碎碎念个没完,耐着性子陪她一起傻站在路边,听了一会儿很有没完没了的架势,就接过麻凡凡手上的袋子领她继续找药店。直到他帮坐在石阶上的麻凡凡的膝盖利索地擦完药,又来到汽车站门口,正想商量下往哪走比较好时,边上已经半天没怎么吱声的麻凡凡才突然爆发出一声呐喊:“今天为什么倒霉成这样啊?!我到底是得罪谁了?!”
排队买票的人不禁转过头看了两眼。麻凡凡也看他们,回头问云凌卓:“这是哪儿?我们来这里干吗?”
“汽车站,这里暂时不能待了,我想想去哪儿好,你有没有好的建议?”
“A市!”麻凡凡从来不是只会逃避现实的人,在上小学时读《海燕》,她就会用无比激昂的音量大吼“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声震四座。用一只脚跳到A市窗口的队伍末端,她回头咬牙切齿地说:“老头没什么亲戚,说不定去那儿找我大伯了!抓他出来抽到死!”
“那就A市,不过你钱还够吧,两张车票谢谢。”云凌卓往座位上一坐,跷高个二郎腿,还老皮老脸地冲麻凡凡抬下巴笑。
麻凡凡恶狠狠地剜他一眼,转过头却想这个人跑路都帮她提着一袋宝贝漫画,没说过二话,就冲这个其实他也不是完全讨厌到底的。想来就要跟他亡命天涯了,可她的钱也只够买这两张车票了,亡命天涯的同伴是个这样不着调的人,真是前途渺茫了。
坐在去A市的汽车上,乘客陆续上车,麻凡凡有一点恍惚,想着家里的床、电脑、冰箱、书柜……想趁车还没开赶紧跳车回家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也许根本没什么西装佬,睡醒了什么事都没有,也许事情也没那么严重。直到乘客坐满车门缓缓即将合上,突然又跳上来一个人。
满座乘客看着不速之客,本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可来人不管长相还是打扮实在太有话题性太抢眼,突然格格不入地出现在一辆长途汽车里,人们不免轻声议论起来。麻凡凡听到动静就从车窗移过视线,正看到此人穿着一身名牌,跟只骄傲的孔雀一样华光四溢,手上只拿着一个火红的电吉他,用金属质感的嗓音说:“十倍价钱,谁让位?”
“奸夫!!!”
麻凡凡第一时间拍椅子扶手叫起来的同时,也听到身边云凌卓出声:“蓝曜?”
两个人各自叫完都不由得好奇地看看对方。
蓝曜斜他们一眼,又看看云凌卓,只多看那么一秒,依旧懒得理会的样子,继续盛气凌人地开口:“二十倍。”
跟麻凡凡同排的一个中年妇女终于站起来让座了,蓝曜对着座位皱眉,不知道是在嫌什么,但最终还是坐了下去。这时车后传来似曾相识的叫声,麻凡凡正坐在车窗边,看到上次商城里跟蓝曜同行的斯文帅哥,这会儿也不是很斯文的样子,一边叫着少爷一边朝车子拔腿狂奔。
蓝曜应该也听见了,可还是坐得稳稳当当神色不变。
他是够淡定,可麻凡凡没隔多久又瞧见那对奸夫**夫,想起今天下午的惨痛遭遇,再见蓝曜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脸更是上火,就张牙舞爪死命要从里面拱出去揪蓝曜,可车一发动她没站稳,又跌了回去。
云凌卓打量着她:“你这是遇到杀父仇人了吗?”
问完又扭头去问蓝曜:“你会出现在这里真是诡异,那不是你的助理张君树吗?”
蓝曜还是没搭腔,麻凡凡率先抢白:“鬼才认识他!真杀了我爸就算了,这个人渣做了更过分的事。”她利索地从袋子里抓出一本漫画翻开,书页上俨然就是一个大鞋印,义愤填膺地控诉,“他踩了我的书!”
云凌卓看到了横跨书页的鞋印,也看到了两位男性一些坦诚相见的画面,相当具有冲击力。他镇定地看了一会儿,才扭过头去三八兮兮地责备蓝曜:“就是,怎么踩人家书,比人家爸爸还重要的。”
蓝曜这下才想起来的确有麻凡凡这么个人似的,可想起来也不准备怎么着,对她没有什么感想,倒是头一次坐这种汽车,狭小拥挤的座位和劣质的冷气让他整个人浑身不自在,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对云凌卓的回应,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这头麻凡凡还想往外拱,云凌卓拦住她,在耳朵边轻声说:“你又打不过他,再拱我可不拦着了,看你怎么下得了台。”
麻凡凡也压低声音:“……我打不过你不能打吗,看你今天下午跟尾活龙一样,就逃跑厉害?”
“我不敢打,你要知道他爸是谁就少惹他了。”
“他爸是李刚?那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