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1]。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2]！羌管悠悠霜满地[3]。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注释］

[1]衡阳雁去：衡阳在今湖南省南部。据传说，大雁在每年冬天南飞至此即回，这里至今仍有回雁峰等古迹。

[2]燕然未勒：燕然即燕然山，又名杭爱山，在今蒙古国境内。东汉元年，大将窦宪与耿秉在此击败北匈奴后，登燕然山勒石而归。

[3]羌管：即羌笛。唐人王之涣《凉州词》诗云：“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点评］

这是一首沉郁悲壮、千古流传的绝妙好词。

上阕主要表现边塞战区的“风景异”：词人先后将“秋”“雁”“边声”“千嶂”“长烟”“落日”“孤城”等主要的特色景物，用“来”“去”“无”“连”“起”“闭”等动词进行一系列特定的排列组合，层层重叠地描绘出一幅幅萧瑟、荒凉、悲壮、动人的边城秋色图。下阕主要表现边塞将军的“人不寐”：词人顺序将“浊酒一杯”“家”“燕然”“羌管”“霜”“白发”“征夫泪”等有关的特色事物，用“未勒”“归”“悠悠”“满地”等动词加以着意的联系，就使戍边将军心中浓重的乡愁和无法凯旋的苦闷心情得到了形象生动的反映。本词充溢的悲凉情调和人生感慨，至今犹能给读者以深深的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