郴州旅舍[1]

秦观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2]，鱼传尺素[3]。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4]，为谁流下潇湘去？

［注释］

[1]郴州：即今湖南省郴州市。旅舍：即旅馆。

[2]驿寄梅花：南朝陆凯《寄范晔诗》：“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3]鱼传尺素：见晏殊《蝶恋花》注[2]。

[4]幸自：本自。

［点评］

这是一阕成功表现羁旅愁思并感人至深的千古绝唱。上片起首三句写景：楼台雾失于白日，津渡月迷于夜晚，心中的桃源即便在望断之后仍然了无寻处。以下两句，写在这不堪“孤馆闭春寒”的季节里，更无法承受那日暮斜阳之中的杜鹃声声。过片非常恰切地使用了两个典故，即古代关于折梅赠人和鲤鱼传书的两个故事。下接“砌成此恨无重数”一句，是词人在面对眼前这无数愁绪时无奈心声的自然流露。歇拍以问句结束全词：滔滔的郴江水本来环绕着青青的郴山是多么的和谐自然，可不知它为什么还要为谁流下潇湘而去？言外之意是说：自己本来在自己家乡该是多么的好啊，却不知为什么还要到处宦游伤心？唐人白居易的绝句《白云泉》，倒是这两句词的最好注脚：“太平山上白云泉，云自无心水自闲。何必奔冲山下去？更添波浪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