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时遍游诸家园[1](1 / 1)

为爱名花抵死狂[2],只愁风日损红芳。

绿章夜奏通明殿[3],乞借春阴护海棠。

花阴扫地置清樽,烂醉归时夜已分。

欲睡未成欹倦枕,轮囷帐底见红云[4]。

[注释]

[1]诸家园:此指成都城中燕王宫、碧鸡坊、张园、赵园等以海棠负名的各家花园。

[2]抵死:格外,分外。宋时口语。

[3]绿章:上奏神灵书写在绿纸上的表章,又称青词。通明殿:玉皇大帝所在的宫殿。

[4]轮囷:高大貌。红云:与前面的“红芳”均指海棠。

[点评]

陆游一生最钟情两种花,一为梅花,一为海棠。梅花是他故乡绍兴所盛产,海棠则是他生命中的第二故乡四川的名花。因成都诸家名园的海棠曾令诗人如痴如醉,为之倾情,竟乐陶陶地接受了“海棠癫”的雅号。

《花时遍游诸家园》十首游春绝句,就是陆游在成都时为海棠而写的组诗。今选取其中两首,诗人爱花欲癫的入迷情态便可见一斑。

“为爱名花抵死狂”是其中的第二首,写诗人对海棠痴爱入迷的情状。成都的海棠富艳繁丽,是诗人入蜀前无法想象的。他在南充樊亭初见海棠时,就惊奇于平生未睹的她的绝代芳姿。后到成都看到“成都海棠十万株,繁华盛丽天下无”(《成都行》),更是欣喜欲狂,自称也像恋花的蜂蝶一样“我亦狂走迷西东”(《张园海棠》)。陆游之爱花确实既狂又痴,“抵死狂”即格外的狂,首先表现为他对海棠的格外垂青。陆游诗中有很多吟海棠的篇章,均记录着诗人多情的行踪。凡花开时节,无须细想,只要于繁花丛中必能觅得放翁多情的身影。不仅如此,他的狂态还表现在对美的事物的怜惜与呵护上,因爱花而生愁。海棠喜阴好湿,开时既忌烈日也忌寒风。诗人深谙花性,特别担心海棠的娇美不堪风日的侵损,便连夜以绿章上奏玉皇大帝的通明殿,请求多借些阴天,好让海棠得其所宜,长开不衰。这种由狂爱而转发的怜惜促成的痴情祈祷,不也是“狂”的一种表现?

“花阴扫地置清樽”一绝,写诗人醉眼看花的印象。诗人在花下酣饮,半夜时分归来,醉眼蒙眬,兴奋异常,久久不能入眠,眼前浮动跳**的依然是“枝枝似染腥腥血”的海棠倩影,岂非心念所致?

这两首绝句从不同的侧面,刻画了诗人“为爱名花抵死狂”的自我形象。正是在这一双纯净如水、痴情如斯的眼神中,我们才得以一睹“花中神仙”海棠旷世独具、娇艳绝伦的芳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