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沃尔玛的社会责任(1 / 1)

我相信,每项权利皆包含一种责任;每个机会皆包含一种义务;每份财物都包含着一种职责。

——小约翰·D.洛克菲勒

到现在为止,我希望就这些年来我的经营重点是什么,我已经给了你一个相当清晰的印象了。要是我已经解释得够清楚,你就会知道,我自始至终都致力于建设我们能企及的最好的零售公司。就是这样。创造庞大的私人财富从来都不是我的目标,证据存在于这样一个事实里:直到今天,我和我家人的绝大部分财产仍然是以沃尔玛股票的形式存在。我想大多数处在我们这种境况下的人,可能早就去进行多方面的投资了。但就像事情发生的那样子,我们这种非常简单、非常个人化的投资策略,已经被证明比任何人所能预期的都要好很多。所以沃尔玛的股票使得沃尔顿家族成为一个非常有钱的家族——至少是在纸面上。

我绝不会否认我获取财富的方法是专一的。我一直专心于保证沃尔玛分店和山姆会员店沿着正轨发展,我必须得承认,我从没把太多时间或是精力花在考虑这类问题上,比如广义标准普尔指数暗示了我们家族的财富大概会有多少。也许那是因为我们从没有过任何想要出清我们股票的打算。虽然如此,每年的股息收入依然变得越来越多,这笔收入才是我们实际可用的财富。

就像我早先告诉过你的那样,这点儿钱好像天生就吸引着各种各样希望同我们分一杯羹的人。我们从不愿意让任何不值当的陌生人坐享其成,在这一点上我们绝不会改变想法的。我们不相信因为我们有钱,我们就应该被点名去解决每一个引起我们关注的个人问题、社会问题、州县乃至整个国家的问题。

不过,我们的确相信存在值得投入的事业,而且我们也意识到我们作为一个家庭是多么幸运。所以,我们致力于利用我们的个人资源,以我们觉得最有希望奏效的方式,尽可能地为那些我们感觉最需要帮助的人们做些益事。我们家族的捐赠覆盖了非常广的方方面面,遍及许多组织,重点则是教育方面。

我们绝大多数捐赠要么是匿名的,要么要求不公开捐赠者的姓名。我也不打算在这儿列出我们用于慈善活动的具体钱数,因为我觉得那只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不关任何其他人的事儿。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除了许多教育机构之外,沃尔顿家族的捐赠对象还包括教会组织以及社区建设——像是动物园、图书馆、休闲设施等。我们资助医院和医学研究项目,还有艺术团体、剧团和交响乐团。我们也捐钱给环境保护事业和退伍军人组织以及经济发展团体和自由企业组织。我们资助公立学校和私立学校。由于善举几乎总是从身边开始,许多受赠的社区或机构都与海伦、我或是孩子们有着私人的关联。不过我们也资助全国性的组织机构,或是一些具有全国性影响的大都市里的地方性机构,像是纽约和华盛顿。

海伦积极、公开地赞助许多机构,包括基督教长老会、欧扎克斯大学、国家女子艺术博物馆等。而我赞助的团体则有“公民反对政府浪费”组织、“国际大学生企业家联盟”和“阿肯色州商会”等——这儿的人们坚持把它叫作“衣冠楚楚俱乐部”。

也有一些项目和计划,我和海伦非常偏爱,投注了非常多的个人感情、大力支持。在过去的十年中,我们一直为我们创办的一项特殊奖学金计划提供资金,将来自中美洲的孩子送到阿肯色州这儿的大学念书。目前大概有180名这样的学生,分别就读于三所不同的阿肯色州学校,我们每年给每名学生13000美元,用于学费、交通费、买书和食宿。我们是在中美洲旅行的时候想到这个点子的。当这些孩子学成回国后,就能为他们自己国家严重的经济发展问题做些事情了。谁知道呢,也许将来有一天,他们中就会有人在洪都拉斯或是巴拿马或是危地马拉——甚至是尼加拉瓜——经营沃尔玛超市或是山姆会员店呢!往近处说,沃尔顿家族每年还为70名沃尔玛员工子女提供每人6000美元的奖学金。

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们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感觉都挺不错的。不过我也确实意识到还存在一个更严峻的问题,最近我就此想了很多。作为一个家庭,对于如何分配、利用我们现有的资源,我们目前还处在规划阶段,但这件事情要做起来真正难的地方是我死了之后怎么办。海伦和我期望的是,今后,每年至少要有一笔数额相当于全家股息收入的钱捐给非营利性机构。

我们会坚持这一做法,不管我们资助的是什么项目计划,它们都应该体现同样的一些价值观。打个比方,当我们为大学教育和奖学金提供资助时,我总是优先考虑那些要求受益人能够半工半读的项目。而且我也总是更愿意聘用那些在校期间勤工俭学的年轻人——毫无疑问这是因为我自己的成长经历。这样做的奥秘在于,激励那些没能接受教育的孩子完成学业,使他们懂得读书带来的好处。

所以,当我们开始从事零售业的时候,对传统的做法是挺不以为然的,当我们准备做慈善事业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我们想看看我们是不是能够撼动一些确立已久的臆断——关于你能怎样教育人们,你能对那些自尊受到践踏的人们做些什么,你能怎样激发平凡人做出不平凡的事情。我们为此邀请了许多相关人士共同努力,例如我们刚刚就邀请了拉马尔·亚历山大,前田纳西州州长,现任美国教育部部长,到本顿维尔来参加了我们最近一次的家庭会议,同我们谈了谈他提出的一些关于改善公共教育制度的新构想。

我们热衷于改进教育,并不是因为什么突发奇想或是在什么地方读到了什么文章。我们每天都在沃尔玛看到这么做的必要。以前,只要你聪明伶俐,愿意埋头苦干,就足以在我们公司里得到一切机会。但是今天我们公司的组织结构那么复杂,而且在科技和通讯领域发展得那么快,所以这些方面的技术和知识已经成为我们事业中极为重要的一个部分。不管是谁,只要他紧跟世界商业发展趋势,这些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新闻了。这也正是我们前进的方向。所以要想成功,我们必须使我们的员工接受更好的教育和培训。

像许多其他公司一样,沃尔玛每年也会举办一次大型的为非营利组织“联合之路”募捐的活动,每次都在我们的员工中得到积极响应。事实上,我们将我们为“联合之路”募捐的数额写在板子上,就立在我办公室的外面,这样每个人都能看到我们做得怎样了。我们非常信任“联合之路”——虽然近来由于一些发生在全国总部的问题,这个组织受到了许多公众关注——但几乎所有我们在公司内募捐来的款项都指定用在了当地。我们信任立足本地的慈善机构,所以我们也为那些想要为自己选择的慈善机构捐款的员工设立了一项同步的补助计划。我们还大力资助“儿童的奇迹”电视栏目——它是为协助本地的儿童医院而开设的。去年,沃尔玛公司及其员工一共为这个节目捐赠了750万美元,是最大的捐助人。

我想有许多的公司把所谓的“捐赠标准”拿来说事,实际上只是想说“我们已经捐过了,你们还想怎样”。在我看来,沃尔玛是与那种公司完全不同的企业,我想说,我们之所以毫无保留地努力去推进我们的事业,一直是跟一个目标联系在一起的:要让在我们社区生活和工作的人们生活得更好。我们的公司非常有效率,每年能为我们的顾客节省下数十亿美元,不管你对这个说法买不买账,我们是买账的——为顾客省钱本身就是一种回馈,而且也是我们公司经营哲学的基础。

比方说,我们今年(1992年)创下了430亿美元的销售额。在过去十年中,从1982年到1992年,我们每年的平均销售额,比方说,是130亿美元。那么十年总共就是大概1300亿美元。如果我们为我们的顾客省下了10%的钱——要是没有我们,他们就会多花这笔钱了,而且我觉得这还是非常保守的估计——那就是说我们已经为他们节省了130亿美元。这130亿美元也正是我们的顾客那么喜欢我们的原因。事实上,在我们绝大部分的乡村销售区域,沃尔玛已经成为一股提升当地生活水平的重要力量,我们的顾客都认可这一点。

我们也做了许多事来关照我们自己的员工。有些你已经了解到了。我们的员工有大概20亿美元的利润分享基金,其中一部分我觉得公司本来是可以捐给慈善机构的。对那些遭遇天灾人祸的员工,我们会提供救济金。此外,每年,每家沃尔玛分店都会资助它所在社区内的一名学生,提供1000美元的奖学金。

尽管如此,我们非常强烈地觉得沃尔玛公司真的不是慈善机构,也不应该是。我们不相信这种做法:从公司账面上拿走大量现金捐给慈善团体,只因为一个简单的理由——反正这笔钱最后总会算到某个人头上去,不是我们的股东就是我们的顾客。几年前,海伦说服我本顿维尔这里的员工们需要一流的运动设施,我们两个自掏腰包支付了100万美元的工程费,再加上好几年的津贴使那些设施到位。我们为此付钱是为了表达我们对员工们诚挚的感谢,也是因为,我觉得不应该让我们的顾客或是股东来为类似这样的事情付钱——即使它的理由很说得过去。也许会有沃尔玛的高层想要拿大笔的公司资金捐给什么慈善机构,但我们从没这么做过,我们觉得,在资助慈善事业方面,应该给予我们的股东更多的自我支配权。

我们的一些股东从老早以前就对社区表现出慷慨资助——特别是那些早年间的分店经理,这真是让我特别自豪。威拉德·沃尔克和查理·鲍姆他们两位,就是这样用持有沃尔玛股票积攒下来的财富为社区做大好事。

我们相信,也许沃尔玛公司回报社会的最重要方式,就是致力于利用这个庞大企业的影响力来推动一些改变。我在这儿要谈到的一个比较好的例子,就是我们发起的“买美国货”活动,这是我们在1985年,为了应付美国日益严重的贸易逆差而发起的。

像美国其他的零售商一样,沃尔玛也从海外进口大量商品。在有些情况下——在我看来这种情况真是太多了——进口实际上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因为许多美国制造的产品就是没什么竞争力,要么价格太贵,要么质量不行,要么两者兼备。我们决定致力于这个方面,看看能不能做些什么改善这一境况。我们想象的补救方法,并不是出于盲目的爱国热情不管不顾地购买美国货。我们,同任何其他零售商一样,只在产品能够高效率地生产,保证具有高价值的情况下,才会购买美国货。我们没兴趣在这儿搞慈善事业,我们也不想补贴那些达不到质量标准或是效能低下的美国厂商。所以我们的首要目标就变成了同美国制造商合作,看看我们巨大的采购能力能不能帮助他们出销货物,同时也拯救一些美国制造业的就业机会。我向我们的供应商发出了一封公开信,邀请他们同我们一起参与这个计划。“只要资方好好管理,”我告诉他们说,“沃尔玛相信美国工人能够做得很好。”

我们对这项计划的成果惊叹不已。事实证明,只要沃尔玛进行大量预购,并留出充分的交货时间,许多美国制造厂商就能在购买原材料、人员配备以及存货成本方面节省下足够的钱,实现可观的效率收益。这样的话,他们实际上能够以很有竞争力的价格,提供种类非常丰富的商品——法兰绒衬衣、蜡烛、男式绒线衫、女式毛衣、自行车、海滩浴巾、胶卷、录影带、家具,甚至是玩具。我们也对海外采购所花费的费用进行了一次仔细评估,发现了许多隐藏成本,比如说,货物一旦装船出港,就得算成我们的存货了。我们利用这些数据拟出了一个公式,能够让我们就某件商品海外采购与国内订购分别所需的成本进行一对一的比较。

现在,要是同样价格和质量的商品,这两项成本比较相差不超过5%的话,我们就选择美国产品,少赚点利润。

我们发现,我们以前是陷进了一种海外采购的下意识模式之中,没有真正去考察是否还存在别的选择。过去,我们就只是拿着我们卖得最好的美国制造商品,送到东方,说:“你们看看能不能做出像这样的东西。要是质量过得去的话,我们就订个10万件,或者更多。”我相信许多别的零售商也这么干过。今天,我们要求我们的采购员在习惯性地往远东地区匆匆寄去委托书之前,先到美国各处转转,像是南卡罗来纳州的格林威尔啊,亚拉巴马州的多森啊,密西西比州的奥罗拉啊,还有宾夕法尼亚州、纽约、俄亥俄州或是新罕布什尔州等等一些偏远的地方。如果我们愿意多麻烦一丁点,把生意分给他们一些——而那些制造商愿意继续想出创造性的点子来提高生产效率——我觉得国内采购这个想法还有巨大的潜力可供挖掘。

一如既往地,有些批评家——绝大多数是工会的人——为此对我大肆攻击。他们说我是扯虎皮做大旗,说这是典型的山姆·沃尔顿式的宣传手段,不过是为了掩藏我们销售大量进口货物的事实。要我说,恐怕这些人真是生活在过去的吧。他们完全不相信自由市场。

通过这一计划,我们估计拯救或创造了大概10万个美国制造业的就业机会。所以不管你是谁,在非议“买美国货”计划是作秀之前,都应该听听那些因此保住了工作或是得到了新工作的人们说的话。

法里斯·伯勒斯,阿肯色州布林克利法里斯服装厂总经理:

这是布林克利镇发生过的最好事情,无疑也是我所遇到过的最好事情。以前,我们同PVH公司签了合同,为潘尼&西尔斯商店提供服装。但在1984年,他们告诉我们说所有的订单都转去中国了。为了保住这里90个人的工作,我们一个季度一个季度地苦苦挣扎,直到我接到那个自称是山姆·沃尔顿的家伙打来的电话。结果那真的是山姆·沃尔顿,而且他还想要我们为他生产5万打法兰绒衬衣。还有,我得告诉你这个,我为许多人工作过,只有他会直盯着我的眼睛对我说:“孩子,要是你们不能从这笔业务里挣到钱,就别接。”绝大多数零售商才不会关心制造商能不能挣到钱呢。

总之,现在我们为沃尔玛公司生产大概250万件衬衣,而且我们的员工数量也从山姆先生打电话来时的90人增加到了今天的320人。我们知道这一切都应该感谢谁。每个圣诞节,我们都会给员工发放沃尔玛的礼券。

这项计划完全不包含任何慈善因素,而且事实上,我很高兴地说,它也为沃尔玛公司带来了大量直接的好处。我们每拯救一个工作机会,就为沃尔玛创造了一个新的潜在顾客,因为这个人不用再担心要去哪儿挣得下一块钱。他们有工作,我们就有顾客。所以我们大家都有好处。法里斯公司是计划实施早期的成功例子之一,从那之后,我们还同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美国制造商合作过,包括菲尔德克雷斯特-坎农公司(Fieldcrest Cannon,美国著名毛纺织品生产商)、3M公司(Minnesota Mining and Manufacturing,明尼苏达矿务及制造业公司,世界著名的多元化产品制造商)、新伴公司(Sunbeam,美国著名小家电生产商)、米罗·福莱公司(Mirro Foley,美国炊具行业老牌企业)、美国电子(U.S. Electronics)、肯托格斯公司(Kentogs,服装制造及批发商)、首都麦克瑞公司(Capital-Mercury,服装制造商)、咖啡先生公司(Mr.Coffee,小家电制造商,主营咖啡机)、拉思科公司(Lasko,家用电器制造商)以及赫菲公司(Huffy,美国知名山地车制造商)。

这一计划从1985年开始启动,截至1991年底为止,我们估计已经从国内采购了零售总值超过50亿美元的产品,之前这些商品我们都是从海外进口的。为了让大家记得这件事情,我们总是将最近的订单记录与计划过程中最新发生的故事张贴在大门边,让每个进出我们大楼推销产品的供应商都能看到。

出于相同的理念,我们很早就倡议保护环境,鼓励供应商和制造商尽可能地减少一切浪费行为,比如不必要的包装之类的。此外,在公益方面我们最新启动的一项计划是将“山姆美国精选(Sam’s American Choice)”商品——我们的自创品牌——销售额的2%捐作奖学金,提供给那些研究数学、自然科学与计算机科学的学生。

我们毫不低估今天沃尔玛在全球零售业中的影响力。我们知道我们非常有影响力——甚至可以说是举足轻重。所以现在我觉得对于我们的人来说,重要的是要记住,事情和过去不同了。以前我们是被人踩在脚下的那一方,每往前走一步都得拼死拼活;现在我们仍然需要精打细算,但更重要的是预防滥用我们的权势。我们要找出更多像“买美国货”这样的方式,通过它们来利用我们的影响力回馈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