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回到家以后,猫猫便和静江说了一下,静江说：“你就是看人家吃馄饨一时觉得嘴馋吧？”

猫猫嘿嘿一笑说：“我可是一口没动哦,她一直让我吃的,我坚守住了我的原则啊——老爸！不过那个阿婆让我来问你一下,我就来问了。”

月茹听见了也道：“这点我相信你女儿，她小时候被我教训过一次,现在再也不敢随便吃别人的东西了。”

月茹说的是小脚奶奶买冰棍给她吃结果月茹让她看着冰棍在眼前活活化掉那件事,月茹对此一直颇引以为自豪,但猫猫觉得这样很不对,因为小脚奶奶是好意，妈妈要给小四脸色看有很多种方法，但她偏用了最笨的一种，虽然小四是知道了其中的意思,可妈妈却得罪了小脚奶奶，以至于小脚奶奶至今看见她都当没看见，不打招呼的。

接着月茹又问静江：“那老太谁啊？”

“阿华的妈。”静江道。

月茹长长‘哦’了一声，说道住在这里的哪个哪个老妇人，这样的人实在太多，数也数不清，可说到‘阿华的妈’，很多人都知道，她本来是有老公的，但生完了两个儿子之后，老公就得了急病死了，当地有个俗语叫做：颧骨高，杀夫不用刀。所以好多人都说是她克死了她老公。

大概是这样的缘故，老寡妇的性情有些古怪，她的第一个儿子阿华和静江差不多年纪，本来娶了个挺好的媳妇，人生的清秀漂亮不说，还挺有文化，拿到了美国签证之后去那里打工做了几年，手里有一些积蓄就回来了，夫妻俩好不容易团聚原本打算好好过日子的，谁知道老寡妇天天挑刺，最后这桩姻缘就愣生生给老太婆拆散了，那时候整个彩虹老街都知道，老寡妇天天在家门口哭着大骂儿媳妇，理由更是很可笑的，就是说儿子被这个狐狸精给抢走了。

桂芝从小在老街长大，到处都是她的眼线，回来看霭芬时对月茹说：“这就是阿华的妈不对了。”说着，指了指太阳穴这里，“她这里有点不正常的，太喜欢她儿子了。说是儿子从小她带大的，绝对不能让媳妇抢了去。”

“真的啊？”月茹惊诧道。

“真的。”桂芝道，“哪个当妈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好，她一天到晚想着拆散儿子和媳妇，你看咱们家，噗，你和静江每次要好的时候，我妈都特自动自觉地出去散步了，不到天黑不回来。”说完，桂芝笑的前俯后仰。

月茹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轻轻拍了桂芝一下。

“不过我说这个当儿子的也真是的，怎么没断奶啊？没妈就不能活了？她妈让他离婚，他就离啊，神经病，再说他们家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嘛，她妈又不至于跟前没人照顾，这样说来，阿华的妈真的很不讲道理啊。”凡事都有个比较，月茹一比较，就觉得霭芬简直好的不得了。

“那是，没主见呗！”桂芝道，“唉，不过也不能怪他，你想啊，她妈在家里要死要活的，一会儿上吊，一会儿吃药的，谁都搞不过她，最后不是阿华去离婚的，是女的主动提的，说是实在受不了了。”

“那现在呢？”月茹问。

“两个人都单身呗，阿华等着她，他老婆也没有结婚，唉，好好地一对夫妻，就这样给拆散了。”桂芝叹了口气道，“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妈这样可是作孽的。”

“就是。”月茹有点不屑道，“我瞧着她颧骨高不算，说话也不太客气，我都不大敢和她打招呼。”

“这样的人少理为妙。”桂芝吩咐她，“我跟你说，你跟着咱妈就对了，咱妈和谁要好，你就相信那人保准你没错，咱妈要是觉得那人不妥，那人就一定有问题。”

月茹扑哧笑了起来：“你说的咱妈跟千里眼似的。”

“咱妈那是独具慧眼。”桂芝得意道，“你看她什么时候和家里门口那些老太婆聚在一起啰哩八嗦没有？”

月茹摇头。

“这就对了，咱妈的宗旨就是绝对不参与任何讲别人闲话的队伍。”桂芝道，“反正跟着咱妈，你一眼就能看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月茹点头，这点她也发现了，霭芬的眼光很毒辣，很多人她往往只看第一眼就知道是好是坏，是忠是奸，很多很小的细节她都特别关注，就譬如说猫猫守着那十块钱等她来这件事，霭芬就点评过：“她是三个孩子里对钱看的最轻，对情看的最重，同时又是最有原则的一个。”

相反她对敏敏就没有那么喜欢了。

这倒不是因为敏敏从小不在她身边给她带的关系，而是由于敏敏在年纪还特别小的时候发生过一件事，当时胜强，猫猫都在，敏敏是最小的一个，顶多也就只有五岁了，但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几乎让霭芬丢尽了脸，也差点把胜强给说哭了，后来还是猫猫吼了她一嗓子，敏敏才算止住。

事情很简单，那天正好是周末，桂英带着敏敏回娘家，胜强也在，霭芬便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去平安公园玩耍。

途中，胜强嚷着要喝桔子水，霭芬说：“平安公园离家这么近，就不要浪费钱了，回家喝水吧。”

敏敏却突然道：“我要喝，就要喝！我妈给你那么多钱，每个月都给你生活费呢，不过就出来带我玩一天，连桔子水都不给买，外婆最坏了！抠的要死，省下的钱肯定都拿去贴舅舅和姨妈了。”

猫猫其实不想喝桔子水，她一向比较体谅霭芬，这个时候为了打圆场，就道：“奶奶，要不然就买吧，我不想喝，你就给胜强哥还有敏敏各买一支算了。”

霭芬道：“这怎么行，要么不吃，要吃三个人一起！”

敏敏嚷道：“姐姐喝我没意见，但是胜强哥怎么行，她妈妈又没有付钱，不给我不给，我只请姐姐喝，外婆你偏心，凭什么用我妈妈的钱请别人喝汽水！”

当时公园里好多人在，敏敏虽然是个孩子，但声音尖锐，有人听见了，霭芬觉得很难堪，当然最难受的还是胜强，他觉得自己处处低人一等。猫猫在这个时候发怒了，对着敏敏道：“你给我闭嘴，胜强哥不是自己人嘛，你要再胡闹，大家都不要喝，一起回家！”

敏敏无语了，拉住猫猫的手，她别的人不服气，唯独对猫猫说的话奉为圣旨。

猫猫冷冷道：“还说不说了？你怎么能这种态度跟外婆说话？当心我把你扔在这里，不带你回去。”

这话总是月茹夫妻恐吓她的，现在轮到她恐吓比她小的了。

霭芬在一旁看着猫猫处理这个事儿，敏敏扁着嘴，像是要哭出来了，猫猫立刻放软口气道：“好了，不许哭，你哭我就不喜欢你了，走，姐姐带你买汽水去，哥哥一起去吃，人人有份，一个都不能少，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懂吗？！”

敏敏乖乖的点头。

胜强则耷拉着脑袋，虽然是吃到了桔子水，但是心里涩涩得，不是滋味。

长大以后，胜强总把这件事挂在嘴边，但她不敢得罪阿姨，也就是桂英，总是说：“唉，外婆那个时候就是包庇舅舅，我说喝桔子水，外婆就让我回家喝茶，小妍一说要喝桔子水，外婆立刻就同意买了。”

饭桌上大家听了哈哈大笑，唯有猫猫啜了一口红酒，睫毛都不抬一下，当做没听见，所以说她为什么心底里总隐隐有些看不起胜强呢，因为他小时候孬，长大了也还是孬，知道什么人能得罪，比如说舅舅不会和他计较。但是桂英和敏敏，听到了当年的真相，面子上一定挂不住，届时桂英免不了又一场动气，因此猫猫觉得胜强这一辈子都干不了大事。

这个观点和霭芬如出一辙。

霭芬有时候在家会唉声叹气。

她觉得猫猫如果是个男孩子该有多好！

女孩子应该弱一些，圆滑一些，可猫猫身上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最要命的是，惹急了她，伤害了她认为重要的人，她就是玉石俱焚也要和你干过，这种性格放在男孩子身上大约能闯出一片天，可放在女孩子身上，免不了是要吃一些苦头。

就说老寡妇的这件事吧，最后是由猫猫处理的，但是在霭芬和静江看来，一个孩子的手段如此厉害，真的有些伤人伤己。不过猫猫不在乎，她达到了她的目的，保护她的妈妈，所以由头至尾，月茹对猫猫如何处理这件事一无所知。

事情发生在猫猫四年级的下半学期，不知道为什么，彩虹老街忽然又再度刮起一阵流言，说是月茹和卓小四有一腿。

人人经此提醒，依稀记起了当年卓小四又哭又笑吵着要三哥把老婆让给他的事，当时整个彩虹老街为此乐了好一阵子，把卓小四当成一个笑话，顺便也连累了月茹和静江受到了过分的关注。现在此事被别有用心的人再度提起，且说的有鼻子有眼，说看见静江不在家的时候，卓小四到方家来，一来就是几个小时，再加上月茹不上班一个人在家，孤男寡女的，能干什么？

这几乎不需要人们太多的想象力，流言一出，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静江当然也听见了，不过这回他倒是沉住了气，只因对象是出了名的无赖卓小四，月茹看上谁都看不上卓小四。

结果下了班去打牌的时候，就有人说：“哥，你这想法是不对的，要知道女人寂寞的时候，哪里管得上男人是瘌痢头还是秃头，只要有个g#头就行了。你看周留根的老婆，平时看着挺淳朴老实的吧，周留根去坐牢那三年，不过就三年，她就捱不住了，连周留根的侄子都不放过，在家里偷情的时候被回来的周留根活捉，打个半死。”

静江听的直笑，这事儿他也听说了，还和月茹两个人在家里嚼人家的舌根嚼了半天，于是现在就轮到自己成了别人口中的谈资了。

静江一边出牌一边道：“别人老婆怎么样我不知道，我老婆是不会的。”

“哥，你别这么肯定，我们不说出来是怕你生气，怕你发起火来今天连牌都不打了，我们哥几个就是给你提个醒。”

“哦？”静江眉头一抬，“说来听听。”

“有人证的，你知道吧？！”那人凑上来一本正经道，“听说小四到你们家去那天，是从前门走的，好多人都看见了，要不然能传的这么凶。”

静江放下牌：“人证？谁啊？”

“哥，你自己去打听打听呗，我们也是听说的，唉。”说着，几个家伙都感慨起来，“反正啊我觉得娶老婆要那么漂亮干什么，都是假的。你们知道一个说法吗？娶老婆最重要要娶一个‘三心牌’的，自己看着伤心，别人看着恶心，但是摆在家里放心啊！”

接着一群打牌的男人们哈哈大笑，静江也忍不住笑了几声，但心情已经被彻底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