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洋娃娃”和“老熊”跳舞

虽然才晚上五点，可是地处北方的滨江市这个时间已经天色大暗，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雪慢慢转小，最终停下。本来马路上早已经被来往车辆轧成乌黑结实的积雪上现在又铺上了一层白毯。

路旁的店铺不时的传来卷帘门落下的声音，橘色的街灯柔和的光晕将雪地照的荧光闪闪，让人联想到夏天吃的刨冰。江若雨坐在自行车车座上，戴了红手套的小手抓着爸爸的棉袄，一边看着地上反射着灯光的白雪一边哼着歌。虽然路滑的要命，可是她一点都不担心会摔倒，面对爸爸的时候，她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好像所有事情爸爸都可以搞定。

奶奶出院这些天，他们家三口人几乎每天都要去奶奶那里报道两次。妈妈特意去打听了一下心梗病人吃什么东西好，每天专挑清低脂低盐高纤维的东西给奶奶做。爸爸这里则是从朋友那里听说了一个什么偏方的药丸，吃了对奶奶会有好处，当下就跟人家那里预定了三个月的药，今天赶上周末，正好她休息，才能有时间跟爸爸出来一起接车。

文化广场很快就到了。本以为这样的天气广场上应该已经没有人出来玩了。没想到风雪丝毫没有减弱老百姓的热情，广场上还是热热闹闹的。自行车一走一过之间，江若雨就看到广场上西边的一半场地上有一大群人在跳快四步，另一边还有拿着绸扇的老大妈老大爷们集合在一起扭秧歌，唢呐和锣鼓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就好像在跟快四步的音乐比谁的声音嘹亮一样。

和爸爸一起去马路对面把自行车存在了大楼下，父女俩并肩走向广场东侧。

“爸爸，那个车在哪停车？”四处看了看，江若雨只看到了公车站点，哪有长途客车停车的位置？

江宏伟也是第一次来接车，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在哪停，你曲叔叔就只说是在广场停车了。好在咱这里的广场不是特别大，从东看到西也没啥障碍物。车来了一眼就能发现。”

“嗯，也好找。”江若雨抬高左手，就着昏黄的灯光看了眼时间：“五点二十，那车几点到？”

“五点四十左右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广场最东边的位置，江若雨和爸爸在路旁站定。江宏伟将手上的白色线手套收起来，大手握住了江若雨的一只小手。

爸爸的手掌厚实，热量源源不断的从他那里传过来，江若雨戴着手套还有点冷的手马上就暖和过来。自从减肥成功之后，她就发现现在比以前怕冷了，明明没少穿，可是还是会冷。

“小雨啊，你的自行车学的咋样了？”

“额……还行。”

还行？江宏伟呵呵一笑：“从咱家骑车子到三中，你有没有问题？”

江若雨苦笑了一下，实话实说道：“爸爸，很有问题啊……”自行车简直就是她的罩门了，狐狸都教了她这么久了，她还是骑上去手就哆嗦，小心肝怦怦直跳。

江宏伟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说道：“哎，从咱家到三中，要过的比较大的马路有三条，还要路过两个转盘道，我骑车的时候都要小心，我和你妈妈可不放心你骑车上学，你要是水平高还行，和同学一起去，可你现在这个水平也不行啊。”

江若雨连连点头：“可不是么，狐狸那家伙都快被我给气死了。”一想到她在前面骑着车，连减速都不会，狐狸在后面跟着跑的满头大汗的样子，江若雨就想笑。

江宏伟闻言也笑，掐了女儿的手一下，想了想说道：“小雨，我和你妈妈商量了一下，等你上高中了，不行你也去住校吧。”

“啊？住校？”

“是啊。”江宏伟有些愧疚的摸摸女儿的头：“本来我和你妈妈之前倒腾海鲜，还想赚一笔，然后在三中附近买个房子，咱们搬过去方便你上学呢，可是现在钱也没赚到。哎，咱们家就是运气好才没有赔。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和你妈实在凑不上买房子的钱，你这个骑车水平每天来回的加起来要一个小时，我们也实在放不下心，所以我们就觉得，你可以去住校，周末回家来的时候可以坐车，这样你上学就不危险了，而且还可以锻炼一下自理能力，也试着和同学相处，你说呢？”

江若雨听了爸爸的话一愣，随即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原来爸爸和妈妈赚钱还有这一层考虑，是怕她上学骑车危险。哎，爸妈那时候要是不赔本就好了，直接买个房子搬过去，这样还可以攒下一个房子，正好一举数得。将来寸土寸金，现在买了也就是投资了。只可惜，她虽然有钱，但是不能随便拿出来给爸妈用啊。

将心里的感慨压下去，江若雨很开心的点点头说道：“没问题，正好我也想去住校呢。你要不跟我说我也会找你商量啊。”

知道女儿这是变着法的安慰自己，江宏伟笑了一下，人到中年，不仅有许多责任，更有太多的无奈。他年轻的时候也想过出人头地，上班的时候事事争先，后来下海了，又想着赚大钱，当万元户。可是现在年纪一天天的大了，曾经的冲劲都已经没了，现在只剩下奔波，迫于生计的奔波，心力交瘁还要强支撑这个家。

看了看孩子，江宏伟宽慰一笑，好在小雨懂事又争气，不然他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父女俩一边闲聊一边等车，时间很快就到了五点四十。可是两人眼睛瞪的溜溜圆，周围路过的客车他们一个都没放过，也没有看到爸爸说的那趟长途客车的踪影。

江若雨看了看表，都五点五十了，“爸爸，要不我去西边等，你在这里守着，咱俩可别都在这傻站着，车停下又开走了都不知道。”

江宏伟点头：“也好那你去那边看着点，注意安全啊。”

“嗯，放心吧。”

江若雨跟爸爸挥挥手，转身绕过扭秧歌的场地，向着西侧跑去。

快四步这边音响声音震耳欲聋，江若雨都没想到，原来《北京的金山上》这样的音乐也可以用来跳交谊舞。在西边站定一边盯着路旁过往的车辆，江若雨一边看着跳舞的这些人。有的是男女一对，有的是两个阿姨凑一对，舞步不见得标准，可是他们扭动的热情到是很高。

江若雨抓了抓小红帽，她就是上学太忙，晚上放学太晚，如果有时间的话，晚饭后还真可以来广场上动弹一下保持身材。

刚这么想，身旁就有一位老爷爷走了过来，苍老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非常慈爱，“小姑娘，你想不想跳舞啊？”

江若雨闻声抬头，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对方，就见这老爷爷大约六十多岁的样子，虽然已经有些驼背，但身高也将近一米八，脸型略长，满头白发，五官平凡，目光慈爱，最特别的就要数他那一对长眉毛，让她想起了寿星老。再看身上，这老爷爷穿的还满讲究的。深色羊毛大衣，黑色西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的皮棉鞋，鞋子非常干净，在橘色的街灯下反射着亚光。

这老爷爷打扮的干净利索，年老却气质不凡，而且目光慈爱，让江若雨不自觉的就生出一些好感，连忙送上一个灿烂的笑容：“老爷爷，我也很想跳啊，但是我不会跳舞。”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这个可真不是她客气，她确实不太会。

白发老爷爷看着江若雨俏皮的小样，又是慈爱的笑了笑说：“哎，我也不太会，所以他们都不跟我跳，小姑娘，你要不嫌弃我老头子，咱俩去跳吧。刚吃完饭，运动运动挺好。”

江若雨一想也是，反正这广场上跳舞的人也没有几个跳的专业的，怎么扭的都有。再说这老爷爷这么大的岁数了。人家张一次嘴，她拒绝也不好啊，只要注意一边跳舞，一边看着车来没来就行了。

想到这里，江若雨点点头说：“那老爷爷，咱们去跳吧。”说着戴了红手套的小手毫不见外的拉住了白发老人的左手，拉着他往场地里走。

江若雨一直没回头，所以根本没注意到这白发老人眼中闪过的泪光，也没注意到广场外侧的人群中，白祥安和他的助手朱鹏以及季子玉和程翀四人。

白祥安抹了把眼角了泪水，哽咽着说：“少爷真不容易啊，要见孙女一面这么难。”

“是啊，是不容易。”季子玉头上戴了黑色的毛线帽，遮住了他满头金发，调侃的说：“姥爷怎么说年轻时候也算是交谊舞王子了吧，现在居然要到广场上跟‘傻傻’跳这种没有营养的舞。你看你看，第六脚了”

“什么第六脚？”

“江若雨都踩了姥爷第六脚了，啊，这是第七脚”

白祥安听了季子玉的话，向着祖孙俩的方向看过去，可不是么，他这一眼，又看到第八脚了。少爷一向爱干净，最讲究鞋子了，没想到现在为了见孙女还要挨踩，他家少爷咋就这么命苦呢想到这里，白翔安又有泫然欲泣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