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沉静了许久,寒风不断的从纸窗上窟窿中呼呼的灌进来,房间内寒冷得宛若冰窖。
可置窖徒。司徒云霄喉头哽咽,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不是,我才是最后出生的那一个。”
纤雪的身子一震,不可置信,昔日高雅华贵的女人竟然那个不被世俗所容的人,这其中的曲折她不敢去猜测,她的呼吸有些凝滞,只听见司徒云霄将往事娓娓道来。
“当年我出生后爹爹终是狠不下心对我痛下杀手,于是将我悄悄的养在了密室之中,我能活到今天不是因为老天对我有多么的眷顾而是因为我有一个好姐姐,也就是你的娘亲,我在密室里度过了十六年黑暗的岁月,没人能体会到那是怎样的孤独寂寞,是怎样的惶恐无助和绝望,唯一值得让我欣慰和感恩的是我的姐姐,她总是在我最孤寂绝望的时候悄悄的陪着我安慰我,我向往外面的天地,她就将我向往的天地全部融进了一副又一副的画卷里,那些生动得斑斓琉璃的画面更加让我渴望自由。”
司徒云霄重重的咳嗽了几声,面色更加潮红了起来,眸子里倒映着对过往美好追忆的幸福:“有一天姐姐对我说她寻到了一个易容高手,她会想办法让我获得自由,那一天我欣喜若狂,也是那一天我的另一个姐姐司徒云佩被圣上选定为皇后的人选,整个家族都以此为荣。”
司徒云霄的唇角泛起了一抹讥讽的笑:“云佩大婚后的一个月,密室所在那栋楼被大火焚烧殆尽,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我被大火烧死了,而我在姐姐的安排下悄悄的寄居到了白家郊外的别院,也是那时我才知道姐姐和白儒两情相悦,早已互许了终身,这在司徒家是绝不允许的,还没等白儒求皇上赐婚,姐姐就被一道圣旨册封为了贵妃,金口圣言,皇威难逆。”
“男女一旦生情又岂是说断就能断,可一切反抗在皇威皇权之下都是徒劳,我不忍看着有情人相爱却不能相守,于是我们冒着欺君犯上的罪名调换了身份,我入宫做了贵妃,姐姐带上了那副人皮假面具从此隐姓埋名,原本以为这样他们就可以幸福,结果还是磨难重重,或许真心相爱的人想要天长地久的相守在一起很难很难。”
“没了身份和家世的姐姐变成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平民女子,这样的身份根本就配不上显赫的白家,姐姐不计较名分,甘愿做妾,已然是如此委曲求全老天还是不给她半点幸福的希望,司徒与白家本是亲戚,白老夫人对姐姐十分熟悉,精明的白老夫人发现了姐姐的真实身份,许是白儒的懦弱,许是姐姐的太爱白儒,两人受到了白老夫人的逼迫,终究没有再一起,从此白儒多了一个妹妹,足日避不出户,五年里,白儒先后被逼娶了一妻二妾,直到五年后,白老夫人去世,我以为有情人终于可以相守在一起,不想你的到来,竟让姐姐永远的离开了人世,许是因此,你爹爹对你怨恨极深。”
说完这一切后司徒云霄的整个人变得异常的宁静,好似在静静的等待着什么。vwuw。
纤雪的神思完全沉浸在了这个悲凉的故事里,她似乎终于懂得了回忆中白儒的那种似怨似恨,似怜似爱的无奈眼神,但如今心里更多的是对白儒的怨,没有能力去庇佑心爱的女人一生安全和幸福,不如放爱一条生路,或许,今天就不是这样的结局。
“你这样顾念姐妹情深,那为何要对我母后痛下杀手。”冰冷的责问声和着呼啸的冷风嗖嗖的从推开的大门里肆无忌惮的刮了进来,让人心头一着刺刺的凛然。
冷锋弈和冷锋绝一前一后带着凛冽的气息进入了房间,冷锋弈冰冷的眸子里带着从所未有的寡绝和无情,冷锋绝眼中的阴鸷在接触到纤雪沉冷的眸光之时退缩了几分。
纤雪将司徒云霄胸前的被子拉了拉,眉头凝得更沉重,人将去已,一切恩怨纠缠都将随风,也许苦苦纠葛,只为一个明白的真相,即便是残忍也不愿如此糊涂的过一生。
司徒云霄嘲讽了笑了笑,心口的麻木得已忘记了多年来锥心的疼:“她若顾惜半点手足之情,我又何至于此让双手染上亲姊妹的鲜血。”她是恨司徒云佩的,恨她的自私,恨她的冷漠,恨她的无情,更恨她的虚伪。
“你终于肯承认了。”冷锋弈愤恨的面容已经扭曲得狰狞,内心的怒火灼得五内俱焚,但自从明白了真相以来他都对她下不了手,幼时她对他的呵护和关怀都是那样的真切,她比任何一个母亲都要像一个母亲,但事实就是这样的残忍,他窝在杀母仇人的怀里喊了这么多年的娘。
“是,是我在她的汤药里加了催生活血的药,但她死有余辜。”司徒云霄脸上的潮红慢慢的褪去,这一生,你死我活的争斗中,谁也没有赢,她从一开始就不是奔着输赢而来。
“你。”冷锋弈的手掌扬起,想她承认送她一程,也算报了杀母之仇,但脑海里不断的回旋着那年他出天花,是她日夜不停的陪他走过了鬼门关,从始至终,对于母亲的依恋的感觉只有一份,那就是眼前这个濒临垂死的女人。
司徒云霄努力的聚集了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视线,想再看一眼这个经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她对他无愧于心:“司徒云佩表面端庄贤淑,温柔大度,实则心胸狭窄,心肠狠毒,我们姐妹三人本就心意相通,只需一眼便能分辨得清清楚楚,她用我和云佩的身份来逼迫我对那些妃子下毒手,我成了她手里操控的利刃,她则依旧是端庄贤淑的皇后,我本就是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什么家族大义都是屁话,但她不该拿云佩的生命来威胁我,她身怀龙子之时正是先皇对柳寒霜着迷的时候,她自己怕失宠,不惜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做棋子陷害柳寒霜,一个对自己孩子都下得起手的女人心肠其歹毒可想而知,她自己没了孩子也不准我再怀龙子,每天在我的饭菜里下苦寒的药物,以至宁而一出身体就孱不堪,你们个个能习武,而我的宁儿呢,走几步便气喘吁吁,这全拜你那个狠毒的娘亲所赐。”
这番话说得异常艰难,她本想带着真相去地狱,但还是希望他们明白真相后能善待凝月和锋宁。
“你撒谎。”冷锋弈红了眼眸,完全不相信人人嘴里称赞的母后竟是这样不堪的女人,他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我撒谎,到底是我撒谎还是你自欺欺人不肯面对现实。”司徒云霄软软的靠在了纤雪的身上,原来人死之前心可以这样平静,平静得能清清楚楚的看见来时归去的路。
“我母妃的死都是你设的局,你为什么要陷害沈云汐,那个女人明明就是你命人易容假扮的。”冷锋绝身上散发的阴寒让室内更加冷上了几分,指甲已掐入的手心,狠狠的却忘却了痛,心里更多的是悔恨当初不该不明所有就将一切都加诸在了纤雪的身上,眸光不禁朝沉静的纤雪望去,心头一窒,恨也瞬间消泻了下来。
司徒云霄的身子一阵**的抽搐,她的气息越来越紊乱:“我不否认柳寒霜的死与我脱不了干系,是我命人调开了皇宫要路把守的守卫,所以那个女人才如此容易的来去自如,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她拿纤雪和宁儿以及我身份的秘密来威胁我,双手一旦沾染了鲜血就不会在乎多染一些,女人若真的爱上一个男人又岂能容得下其他的女人,我的确嫉妒柳寒霜,但我没想到她手里捏着我杀司徒云佩的把柄,临死前她威胁我,若你回国我动你一根汗毛这证据就呈交到先皇的面前,可我没想到你中了寒毒,最后还连累的纤雪,最无辜的就是纤雪。”
“你为什么爱的人不是宁儿,若你选的是宁儿,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磨难。”司徒云霄的眼中蓄满了冰冷的泪水,嘴里喃喃哽咽的念道:“宁儿,月儿。”
“姑姑。”纤雪的心头一慌,准备将内力往司徒云霄的体内输,冷锋绝失去理智的冲了上来大力的摇着司徒云霄的胳膊,慌乱焦急的追问道:“那个女人是谁,你快告诉我。”
“她的虎口。。。。。。有一颗。。。。。。朱砂痣。”司徒云霄断断续续的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后,身体彻底的软了下去,手无力的下垂,唯一的遗憾就是最后没看一眼儿子和女儿。
儿子和女儿都是怨她的吧,一个怨她求先皇将纤雪赐婚给了冷锋绝,一个怨她亲手扼杀了少女的情窦初开,每个人的心里都埋着一丝怨念,但她这一生,连怨的权利都没有。
冷锋绝倒抽了一口凉气,整个脑子里混乱不堪,嗡嗡做响,他以为能给死去的娘亲一个交待,却没想到依旧找不到真凶,
房内极静极静,寒冷的夜风不断的灌入房内,死去的人终将化作一抹尘埃,带着过往的恩怨,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