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偷偷观望着那位大人的脸色,但他的神色却是没有任何的变化来。似乎就好像是在看着别人处理自己的家事一样,这让加维感觉头皮发炸,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硬着头皮向地上爬跪着的人询问了一番,得知他的确是收到了一点食物,之前外出,也获得了一些。但因为欠了不少的税,所以全都交上去了。
而他家中的老母,与妻子,已经快要饿死...自己,也已经三天没有吃饭。
听到这番回答之后,加维男爵只感觉背脊发凉,不敢回头,大气也不敢喘,只感觉时间都好像静止了下来。
直到他听见耳旁的那位大人,轻轻的叹出了一口气——边河领主曾以富裕闻名整个谷地,虽然土地大多是养殖畜牧的农场、河流、盐地与无法耕种的山林,但每年能收粮的田,也有七八万亩,治下光骑士领就有百十来个,比约翰内斯何止富裕了十倍。可现在他的子民却是沦落至此。
主教大人叹了一口气,而这叹口气,不由让加维胸中的那口气,也微微的松了下来。
“大人,我承认,我领地的税赋的确很重,而我也的确没有照料好我的子民...”加维男爵擦了擦眼角,似乎眼中含泪,他摇了摇头,悲痛的说道:“像今天发生的事情,虽然我已经明令禁止,但这种情况在领地之中的确存在...”
但紧接着,他的语言中便带有了一丝坚定与决绝:“但我无法减轻税赋!也无法将储存起来的食物全都分给所有的人——大人!我的士兵们需要吃饱饭!而领民们需要士兵们支撑这片领地的安危!”
这些话让周围的士兵们都抬起了头来,连今天被教训了的那几个人,都望向了他们的领主,抿起了嘴。有些士兵想到这些年艰苦的日子,也默默地擦起了眼泪。
“今年的收成实在太差了,大人...”“往年谁愿意做这种事...”“是啊,往年虽然苦,但都能有口饭吃...”“过几天还要打仗,要是没有食物分发,谁还会来...”
领民们在心中对领主的评价如何,谁也无法知道。但这些士兵们却是对这位领主很是爱戴。他们都非常害怕主教大人会因为这件事,而减少他们领地资源的分配。所以也都说起了好话来。
“差不多了,加维阁下。”一直沉默着的那位大人突然张开了口,让周围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看着他从天上收回目光,说道:“天快黑了,我们回城吧。”
“......”
...
在回到城堡之后,乔治等人在男爵安排的一间‘起居厅’里进行休息,等待晚餐的开始。
相比于约翰内斯的城堡来说,这座城堡并没有遭受到劫难,所以那奢华的装饰,以及琳琅满目的收藏品,都被完好的保存了下来。包括那些地毯,也时常会有人打理。
似乎,那位一直哭穷的男爵大人,并不缺仆人们的那口吃的。
像这类装饰奢华的房间,城堡里还有很多,而里面的东西,也都是祖辈相传下来的东西。在骑士们脱下铁靴,解开锁甲进行休息、闲聊时,乔治则是看着那些银装饰,怔怔出神。
“大人,那个叫加维的家伙,明显就是在演戏!”“对,我看到城堡里面的食物可是不少,有酒有肉的。”“他还安排了不少漂亮的侍女,准备来招待我们。”“听说还有些漂亮的姑娘,是这两天强行弄过来的。”
“哦?强行弄过来?”乔治从一个银质的油画框上收回了目光,感到有些好奇:“难道不给吃得吗?”
“好像过来的人都会有些吃的,但听说有些女孩还是不愿意。”马丁说道。
在乔治等人与男爵出去的时候,这帮闲不住的家伙,也在外面逛了一圈。有人挑起话头之后,都忍不住聊了起来。
“听说有些女孩,在城里面很出名,领主特地不准许她进行嫁娶。”“当领主就是舒服...咳咳。”“城里面还是有些人过得不错的,不差这口吃得。”“但也是奇怪的,很多姑娘都不愿意往这城堡里面进。”“你们没听说过一个传说吗,是有关于处子的...”
听着这帮人的闲聊,乔治慢慢的走了神。
他之前与加维闲聊的时候,加维提到了那些被送往约翰内斯的难民的事情。乔治对此没有多说,只是亦真亦假了胡扯了一句:“自然是去做葡萄酒了。”
这句话很符合那些在末日之中,养尊处优着的话。而加维听到之后,似乎也是信了。并投其所好的提到了漂亮女人与葡萄酒这件事。
两个人谈论了很长时间...
而且乔治还特地提到了孕妇,这让加维男爵的目光变得十分奇异。
感受到他那若有所思的目光之后,乔治也赶紧将话给圆了回来,表示自己还是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子的。
不过他倒是希望,以后这家伙往庇护所送人时,多送来一些临产的孕妇,与行将就木的老者。如果他们能在领地临盆和安度晚年,便是解决了他现在最为缺少的资源。
当然,他会控制好一个数字,毕竟主要的劳力,还是那些男人。
“也不知道大人在想什么,你们没看到今天那一幕,要是我,当场就发火了。”“哎,这些人冒死收了那么多粮食,自己却吃不到,真是糟心...”“我第一次痛恨这些贵族老爷...咳咳...”“本来听说有肉和酒,我还很饿,听你们说完,我都没有胃口了。”
这些骑士平时受到乔治的忽悠灌输较深,所以每一个人,都以那神话故事之中,最为正直的骑士作为自己的标榜。所以都喜欢‘管闲事’。
但有些事情,乔治却是并不那么认为的。
听到他们的这些话,他不由皱了皱眉头来,张口说道:“把那些领主老爷都杀了,那那些难民们怎么办?让那些流氓地痞去管理吗?或者像咏风城那样,城外的土地全都不要了,边河要塞也不守了,田也不种了,任由它们滋生怪物,所有人都进城里面住?”
“现在我们还做不到。”乔治说到。
说完,他看向了那个说自己没有胃口的阿吉,捏了捏他的胳膊,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不管看到什么事,有肉就要好好吃。只有你把自己你养壮了,长高了,才好有力气保护你身边的人。”
乔治口中是如此劝说大家、如此劝说自己的—现在我们能力还有限,管不了这么多。
但今天下午的那一幕幕,却是不断的回现在他眼前。让他忍不住反复去想。
想要解决这些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里的所有规则和局面全部打破,重新建立一套体系。可庇护所现在根本吃不下这么多的人,无论思想的解放还是体系的建立都需要有个过程。忽悠一万人与忽悠一百人相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如果一下子全都进庇护所来,可要出大事情!
所以现在想这些还太早...而在那之前,得有人留在迷雾里,种那些田。
现在该想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灾厄源头。它让土地被污染,粮食颗粒无收,不光即将毁灭南方谷地,也威胁着庇护所。
而只要它被解决,一切都将按照他的计划走上正轨的。
对于加维这个人,说实话,在乔治心里面对于他的评价,还是可以的。
虽然他的领地有着这样那样的事情,加维也有着一位贵族天生的贪婪。但在这种到处都有瘟疫和腐化的环境下,能让两千个人活到现在,并且还没有出现什么起义与暴乱,足以说明了他的能力和手段,以及他办事时掌握的底线。
这七个领主的人不可能一下子全都融入庇护所,而南方那广阔天地,也需要耕种居住。那么这些土地,就需要有人帮他在后方进行领导管理农夫们。
管理这么多人必然是复杂的,让人在迷雾里干活,也得使用非常的手段——这种事他不想再去做,那就得需要脏手套,尔当大家都对现状不满意时,还得有人替他背黑锅。
加维这个人,很不错...
但首先一切的一切,都得先让自己这个冒充大主教的骗子,变成真的才行...
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一直守在门口的杰克走了进来。向领主示意之后,他回到走廊挥了挥手。没多久,几名巡逻的骑士便带了了一位男仆。
这位‘边河领主’的首席男仆恭敬,告诉了乔治等人,晚饭要开始了。随后便表示自己将在走廊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