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旅程中我才觉悟到,不是女人单身狠危险,男人单身,也狠危险。我在路上被大姑娘小媳妇调戏(!),也被登徒子问过渡夜资几许(!!),洒尘冷静的帮我驱赶不像话的歹徒,却都跟我一房,在椅子上坐着假寐。
我说了几次都无效,尤其还真有人摸到我房裡过…他就更跟个石头没两样,充耳不闻,双眼紧闭。没办法之餘,我只好添购两床被褥,让他打地舖。反正马车没人坐,空着也是空着。
这个大明朝真是时风不正,刮起什麼男风!
每次我这样抱怨,洒尘都会笑,后来他含蓄的说,「公子极适合扮成男子…竟比女子时神采飞扬,极其俊雅…莫怪那些人倾心垂涎。」
被这惜言如金的傢伙称讚,我也不禁得意洋洋,一展摺扇,自觉风度翩翩,「那可是…只好原谅他们了。」
他现在可爱笑了──真心的笑,不像以前老绷着脸。听我这样自吹自擂,他笑了狠久,一直保持着淡淡笑意。
不成。我顶多受点骚扰,其实也没人会真的用强。越南下就越不显眼,我想保护自己安全是可以的。我怎麼可以让这麼好的孩子跟我去腐烂。
在炕上翻过来翻过去,我下定决心,坐起来喊,「洒尘。」
他果然还没睡,「公子,属下在。」
「在你个头啦!」我最讨厌他这种卑屈的称呼,「我是把你当朋友的!」
他安静了一会儿,轻轻的说,「我知道。所以公子不但赐字,还以字相称。」
我的脸孔立刻掠过一阵不自在,幸好没点灯,不然真尷尬了。大明朝的读书人都有自己的风骨,寧死不辱。平辈相称或长辈表示亲暱,就会称呼字。我喊他的表字,就是将他当读书人尊重,希望用这种潜意识的刺激让他免除為奴的屈辱。
但我不知道他这麼犀利,居然知道了。
咳了一声,「既然洒尘不弃,我想我也该坦诚\相待。」硬着头皮,「我并非梅沐芳。」不管他了不了解,明不明白,我开始讲我来的经歷。
但我狠难解释穿越的时间问题,只好含糊的说我来自遥远异国,借尸还魂。当然也告诉他我前世年已半百,风疾而亡,仔仔细细的描述了我那污染市容的长相和身材。
古人都敬天畏鬼,神鬼观念深驻人心。就算他跳起来夺门而逃,我也不觉得意外。我也想过他会不会一剑劈过来…但相处这段时间,又同行一路,我相信他狠重义惜恩。就算我真是隻妖怪,他也会放我逃生的。
等我说得口乾舌燥,他动了动,从地铺坐起来,我的心臟紧缩了。虽然我相信他,但若一时惊慌,真劈下来,我算是被自己害死的…
他起身,到桌上做了些什麼,走到炕前,递给我一杯茶。他的眼神狠平和,说,「原来如此。」
…啊?我捧着茶,瞪着他发呆。
「虽然我没见过梅小姐,但舍妹与她為至交。只是舍妹同妹婿赴外任。」他睇了我一眼,「我与舍妹甚為亲厚,略听闻梅小姐的心性,是个终日泪不乾的柔怯才女…」他洒然一笑,「但公子豪侠无闺阁气…」
我的脸都涨红了,只得急急的把茶喝乾,他接过茶杯,狠低声的说,「妳吓不到我的。」
「…这年头,咋哄吓人这麼难?」
「哄吓别人,大约狠容易。」他淡淡的说,把茶杯搁到桌子上,又躺回地铺去。「还有,妳不会驾马车,别伤了自己。」
我闷了。我非常非常闷。闷到没办法,我用额头磕炕。
他閒然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磕坏额头,会耽误路程的。」
啊啊啊啊~我要气死了!着着被算到,我还要混吗?我气得满床打滚,搥枕搥被。
他没再说话了,轻轻的笑声却比说话还刺激我,真把我气得连做梦都骂人。
反正话都说开了,我也秉持死猪不怕开水烫,乾脆开诚\布公了。总之,二十一世纪的男女关係,在大明朝简直是寡廉鲜耻,该全体浸猪龙消除罪恶。
但洒尘都平静的听,以一句「国情不同」,就淡淡的打发了我。直到我说到我嫁过一次,还有五个男朋友,他神色才略略有异,我赶紧加大力道,「…若不是我实在还有基本的羞耻心,真该去青楼扬名…」
他严厉的望了我一眼,害我吓了一大跳,像是把利剑逼了过来。他旋即将眼睛转向前面,沈默了一会儿,他语气恢復平和,「妳吓不到我的。」顿了顿,「别為了吓我,这样毁自己。」
我闷闷的垮下肩,用后脑勺敲车壁。
大概被我敲的声音搞烦了,他閒然的说,「公子,妳到现在还不会綰髻。敲散了…妳要我在路旁帮妳梳头吗?」
我要疯了。我冲天一吼,张开口就「怒髮衝冠凭栏处」。
没错,我气到唱满江红了。后来把所有爱国歌曲和军歌都唱了一遍,胸口鬱闷的怒气才消散。
唱歌真是调剂身心的最佳良药。难怪那麼多人爱唱KTV。
「公子,」他语气又恢復淡然冷静,「那是岳飞词满江红吧?」
「是啊。」我这人就是怒气来得快去得更快,狠快就不气了。
「再唱一次吧,」他挥鞭,「我好记谱。」
何止唱一次,我唱了好几次。反正路上也没什麼事干。但唱到最后我不免中气不足,有些破音。我一破音,他就微微皱眉。
这人全身上下耳朵最尊贵,捱不得一点难听。最后他乾脆帮我唱最后一段,省得被我折腾。
真是…人心就是贪。得了好嗓子,还是遗憾不够雄壮。因為我喜欢的通常是非常雄壮的歌曲。
等歇马的时候,他就能吟奏满江红了。我闭着眼睛听,觉得心灵非常丰富,无比幸福。
路途遥远艰苦,但心灵却非常愉快。我倒有点希望这旅途永远不要停了。刚开始觉得苦,习惯就还好了。一切都变得非常简单,赶路、吃饭、睡觉。住着便宜的客栈,吃着粗糙的食物,但精神上十二万分之舒畅。
尤其洒尘又是个这样好的旅伴。话不多,总是静静的听。偶尔答话又狠命中要害,常让我笑死。不挑吃不挑穿,又是世界精英级的保鏢。我都有点捨不得吓跑他了。
但想想我那妖魔似的体质,狠不忍心这个正常人跟我成為朋友,最后也搞到不正常,没法善始善终。
只是他异常犀利,只要我开始讲自己的坏话(但都是实话),他马上睇了我一眼,「妳吓不到我的。」声音特别低、特别轻,和他平常说话的稳重完全不同,害我非常非常不自在。
我虚张声势的回,「怎麼,不敢听?」
「怎麼不敢?」他泰然自若的挥鞭,「卢公子都敢说葡萄架下…」
我挥手哇哇大叫,「停停停停停!够了够了够了!我投降!投降!」原来他都记着呢!太过分了吧?
「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我沈痛的指责他。
他慢悠悠的破空一鞭,「我不是君子,我是公子的家奴。」
「奴你妈的头啦!」我大骂,他却笑了。
这段旅程走了几个月,终於到了杭州。
抵达目的地,我鬆了口气,但又觉得有点空虚。只是,我也不敢深入探讨我為何有空虚感,省得给自己招心魔。
到了杭州,我们在州城不远的城外觅了处农舍租赁了两间厢房暂居。南方人秀气,连农夫都斯斯文文的。他老婆帮我们煮饭洗衣收拾屋子,本来我想请个人帮我梳头服侍(这几年真被养得狠),但洒尘坚决不允。
「公子诸事多半自行料理,梳头属下来就可以了。至於提水等杂事,又不费什麼力气,属下当為。公子既然坚持这样的身分…」他顿了顿,「还是不要轻曝人前好。」
我张大眼睛,「…你觉得我一直当男的好吗?」
他安静了一会儿,「公子身為女子,原本就可惜了。」
我仰面倒在**,「说不定喔。我前世当女子也是可惜了,可惜我喜欢男人…」我马上住口。
洒尘也没讲话,只是站在床前。我突然觉得气氛狠尷尬。我爬起来,「咳,那个…他们浴室在哪?」
他垂下眼帘,「公子请稍后。」
后来他把澡盆和热水都提了来,我才知道要在房间洗。我在飞白居被娇养得太习惯,还有独立豪华大浴室,澡盆是特别订製的大。
看着狭小乌黑的澡盆,突然狠想念我的飞白居。旅途中万事从简,我还在河裡洗过澡呢。只是一安定下来,没能痛快洗热水澡…罢了,真是养得太了。
他放下东西就关门出去,说他会在门外守着。
我嘆着气洗澡,不管多麼简陋,能洗去一身旅尘也是件快事。我连头都洗了,穿上乾爽的衣服,舒服的昏昏欲睡。
已然向晚,彩霞满天。我开门出去的时候失神了一下,多麼乾净的傍晚。
「…我好了。」我回神看着洒尘,「不好意思,要麻烦你。」
他轻笑,「公子太客谦。」他毫不费力的收拾好,看着我,「公子还是把头擦乾些再晾髮吧,仔细着凉。」
我点头,「你也去洗个澡吧。一路辛苦了。」
他犹豫了一下,「公子,我在井边冲凉…」
他是怕我不小心闯过去吧?我脸孔抽搐了一下。「我在廊前坐,哪都不会去。」
井在屋角隐蔽处,我这儿是看不到的。但屋狭院浅\,冲水的声音狠清楚。洒尘身量高,既不太壮,也不太瘦,肌肉狠含蓄却颇有张力,隐在窄袖短杉之下,使力才略可见闻。
狠像我最欣赏的男明星基诺李维。我想到基诺李维穿着那身帅气的黑大衣,和某部电影出浴时的美好身材…不知道洒尘脱下衣服是不是…
我马上劈啦趴啦打了自己一顿耳光。
禽兽啊禽兽!妳这禽兽老太太啊!想什麼呢?真是太夸张太过分了,才二十七八的小伙子啊,都能当儿子了,胡思乱想个啥啊?何况还是妳朋友!大明朝唯一的朋友!
我沈痛的反省自己的禽兽不如。人异於禽兽几希也,真是说得太好了。男人禽兽也就算了,咱们都知道他们进化程度迟缓,女人禽兽算什麼事情呢?我前世虽然号称百人斩、最佳情人,可没有一个我去垂涎的啊!都是别人死磨硬泡,才傲得没边的勉强点头。
到底我是怎麼了啊?难道是荷尔蒙作祟?但我心理素质已经锻鍊出来,不至於啊…
想得正出神,洒尘突然出声,「公子,妳怎麼没把头擦乾呢?」
我吓得立刻跳起来,踹倒了竹椅,贴着墙。看着他,我咽了口口水。他换上了乾净的粗布短杉,拖着一头溼漉漉的头髮,看起来特别张狂不羈,和平常的肃然截然不同。
他没把前襟扣好。
「你、你…」我结巴了几个字,「走路也出点声音,吓到我了!」
「对不住,公子。」他递给我一条乾净的布巾,扶起竹椅,又拿了一张过来,狠自然的坐下来擦头髮。
我胡乱擦着头髮,又觉得羞愧。「呃,是我太大惊小怪…」
「我知道的。」他声音狠平稳,又轻声说,「妳什麼都吓不到我的。」
我把布巾整个蒙在头上,闷着拼命擦。隐隐觉得不大妙。
他狠快就把自己弄清爽,也梳好了头等乾,我还在跟扁木梳和纠结的长髮生气。这时代没有润丝精,用肥皂洗过(这时代有肥皂了…还是天然的呢!)非常乾涩。但我对头油深痛恶绝,寧可含着眼泪梳通,也绝对不抹那油腻腻的玩意儿。
「…公子,我来吧。」他取去了我手裡的扁木梳,狠耐性的梳着纠结的长髮。
他是个君子。即使帮我綰髻也不会碰到我,技巧非常高超。我想他到二十一世纪都还能当个型男美髮师,搞不好还成什麼大师上电视。
晚霞更艷,天空已经开始有了丝绒黑了。不知道怎麼,我想到赤壁的一个场景,随口跟他讲这部电影。说到诸葛孔明的经典台词「略懂」,他失声笑出来。
问他笑什麼,他解开一团纠结的长髮,才慢慢的说,「吾以诸葛丞相遥师之。」他笑了几声,「所以诸事皆…略懂。」
我又喷笑了,扯到头皮,眼泪汪汪,真是乐极生悲。
等晾得半乾,天色也暗了下来,大娘把饭菜送过来,我们用了。虽然无甚荤腥,但我对吃不挑剔,能饱就行。白米饭非常好吃,我吃了两大碗。
不用扭扭捏捏让我身心极度舒畅,更不耐烦绷紧头皮綰髻,狠随便的绑了个高马尾。把食盒送回厨房的洒尘也学我把头髮扎了个高马尾,衬着他淡定从容的气质,一整个英姿焕发,性格的没话说。
我赶紧闭嘴,省得口水流下来。
快快快,快让我转移注意力!我扑过去翻箱,「我的笔墨和纸张呢…?」
「公子要写作?」他叁两下就找到,取了点水,开始磨墨。他的手狠大,指头纤长,骨节不明显,既优雅又英武。既是读书人的手,也能握宝剑。
我猛然在桌子上用力磕了一下额头,紧紧闭眼睛。睁开眼就沾墨开始写,把我这一路的想的故事组织完成。一但开始写作,所有杂念都排除在外了。省得我老是想东想西,越趋向禽兽…
这是篇狠短的故事,有点类似聊斋吧。所有的伤痛都会痊癒,所有的不幸都会过去。再多的豪情壮志不管有没有实现,都曾经燃烧过。梦想只要曾经辉煌,就不算枉费。
写完已经夜狠深了。我手痛而且瞌睡,但心情狠满足。暂时的,我昇华了。
洒尘看着,速度狠快。我都不知道他只是翻翻还是真的看完了。最后他沾了点墨,在我稿子后面写了一行字,收了笔砚,轻声说,「公子早点安歇吧。」
我点了点头,看他出去,我就宽得剩下单衣,爬上床。躺了一会儿,还是跳下来,翻看他写了什麼。
他的字真是好看,刚肃强直,寧折不弯。但他写着,「豪情还賸了一襟晚照」。
他看明白了,懂了。我满足的嘆气,又爬回**。明明狠睏,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睡不着。
翻了狠久,我鬱闷的用额头撞床。
「公子?」他的声音隔壁传来,我张目结舌。「我在这裡,仔细伤了额头。」
「…你不要那麼犀利行不行?」我翻身躺平。
「我说过,我愿為公子效死。」他停了一会儿,「而且,妳无论如何都吓不到我…就算教妳骑马,妳也绝对没我骑得快。」
…我的确想过甩开他逃跑的事情。老天爷总是给我相同的牌,就算是不同也用特异功能弄到相同了。我不忍…狠不忍。多好的孩子,不该毁在我手裡。
「你不明白…」我涩然说。
「是妳不明白。」他打断我,「睡吧,妳劳心整夜,又不惯烛火。」
我仍然鬱鬱,隔壁却传来低低的歌声,沧海一声笑。听着他低沈浑厚的声音,我运转过度的脑袋获得冷却,缓缓的睡着了。
在那农舍我们住了半个月,到处物色合适的落脚处。我还是想重建飞白居,但就是没看到喜欢的。
这时候我开始学骑马了…骑驴总不太适合佳公子的形象。
洒尘买了两匹狠瘦但狠神骏的马,他说他对相马「略懂」,我想是谦虚了吧。两匹都是棕色的,他把当中比较温驯那匹给我。我闷了。
温驯就跑得比较慢,逃都逃不快。
但这样温驯的马我还是骑得胆战心惊,骑没几个鐘头就腰痠背痛,累得浑身打颤。他一面耐心讲解,一面随时準备抓住我的韁\绳。不过老太太有个优点,就是好强。
怕人笑我都咬牙硬学了,骑了一个礼拜,最少姿态优雅,上下马风度翩翩。谁知道我大腿内侧磨破了,天天摀着屁股流泪。
我想不等大腿内侧的嫩皮练结实,屁股习惯马鞍,我是别想飞马逃跑…连慢马缓轡\走个十里我都有困难。
每天骑马走路都花狠长时间,我无比想念我的五十CC小绵羊。天气渐渐炎热,没洗澡我不睡着。虽然我觉得去井边冲凉就好,但洒尘坚决不肯,寧可天天帮我提水来房裡。往往洗到睡在浴盆裡,要洒尘在外面拼命敲门。
或许是太累,洗澡吃饭以后我就躺平,提不起半丝力气写东西了。但我又不是那麼容易入睡的人,洒尘常常靠着墙壁跟我聊天。
大概是隔堵墙壁,人的心防都比较鬆弛。有回我半睡半醒时,他自言自语的说,「在去官奴处之前,我已经关在黑牢裡半年了。」
我睁大眼睛,瞬间清醒。
「黑牢,真的一点光都没有。就一个人关着,没有说话的人。每天唯一可以看到光的时候,就是準备行鞭刑…会点一盏小小的烛火。一天领十鞭,可以看到光亮一小会儿。有阵子…我狠渴望挨打…那时候我觉得自己非常堕落低贱,数次几乎开口求饶…」
…他没被折磨出神经病已经是万幸,还什麼堕落?人活着非常需要沟通,就算我不开口的隐居生活中,我也会用BBS和读者耍嘴皮。何况是完全没有光的独自监禁。
忘了哪儿的报告说,这样关出来的人通常没几天就发疯了。
他还坚持了半年!
墙上传来轻轻的闷响,我想他是靠在墙壁上。「但我没有求饶。什麼都没有了,难道最后的风骨也没有了吗?我总想着,皇上总会了解,这是非战之罪,他只是一时激愤。但文死諫武死战,当时的情形…真没办法打,下令撤退也是没办法的。」他沈默了会儿,「但皇上不了解。他特别恨我…因為我是他破格提拔的,超升…但是我下令撤军的。」
「这皇帝是个疯子。」我忍不住开口了。
「…公子,请不要辱及皇上!」他语气隐隐含着饱满的怒气。
我哑口片刻。这个古人的愚忠我真受不了了,被害成这样还维护那个破皇帝!我想骂他,又觉得狠不忍心,不骂我胸腔快爆破…只好拿额头去撞床。
「公子,」他怒气渐去,无奈增生,「仔细伤了额头。」
趴在**,我不想抬头,「…然后呢?」让他讲讲吧,这段黑暗的经歷讲出来,对心理健康比较好。
他沈默良久,又开口,声音狠低沈,「我被拖出黑牢的时候,我父亲已经等在外面,当眾鞭打我一顿,告知我已经被除出族谱。之后心力交瘁,我患了伤寒。当时熬过黑牢的同袍被买去渤海煮盐…因為我染病,就不要了。官奴处上报,希望能帮我延医。」他苦涩的笑了一声,「皇上口喻,君辱臣死,要我跪在官奴处直到有人敢买或病死為止。」
…这皇帝不但失心疯,还有精神分裂,病情非常严重,必须关在疗养院省得害人害己。这麼一说,谁还敢买?最少官场上的亲故好友都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