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1 / 1)

第1卷(22)

那男人在给贺财上了一支烟之后,开门见山说道:“你是末名的贺财医生吧,我是慕名而来的。”然后就开始叙述起来。

早些年,这位中年还处于创业阶段,夫妻俩苦于生意,无暇顾及其子的教育,等到有钱了才发觉其子有些不对劲。“性格内向,不喜外出,整天上网。我们找了心理医生看过,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现在比以前好多了。”

“现在的问题是,这孩子有的毛病,从13岁开始,一直到今年27岁,现在想戒,却一时难以摆脱。想给他找个老婆他一直不同意,直到后来才说了原因。”

“他的史比较严重,有时候一天两到三次,当时没注意这么多,现在才知道后果的严重程度,现在想起来很后悔。

“现在他的感觉是无力,身体素质差、精力下降,记忆力衰退严重,**不坚,而且**时间短暂,一会儿软了还得再刺激才能再次**。”

“带他去外面玩了一次,勉强能过**。”

中年人的表情有些苦涩,深吸了一口烟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他的自卑情绪比较重。这都怪我们,以前忙于生意,疏于教育,每次见了孩子就给点钱了事,现在想来,真是不该啊。贺医生,这病可有办法?”

贺财沉吟道:“的时间比较长……性格严重内向,很麻烦啊,你又没带人来,这就有些难了。”

这样的病人,没病没痛,除了,其他的症状很难用来辨证啊。柳孜致忖道。

中年道:“看过几次医生,来来去去都没效果,他又比较自卑,就不愿再看。这次他也来了,不过怕他反感,就没让他过来。他的情况我基本清楚,你想了解什么可以问我,如果实在不清楚的话,我就去问他。”说完,将以前看医生的病历递给贺财。

贺财翻看了一下,习惯地用手指敲打着桌子,道:“你儿子现在在哪里?”中年答道:“茶楼。”贺财道:“关于,西医认为适当的是有利于减轻人的心理压力的、有益于身心的,如果严重的话,治疗主要就是戒除,然后通过健身与营养补充调理,没有具体有效的药物。”中年道:“以前的医生也这么说过。”贺财:“中医对于的论述也很少,而对于药物的运用基本没有,通常的治疗就是补肾温阳,这在你带来的病历上也有,不过没效果。”中年道:“对对对。”贺财道:“这个病,很麻烦。”

中年人道:“贺医生,你一定要想想办法,至于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能治好,我一定会重谢。”

“先不谈钱的问题。”贺财一摆手,道:“关于,在中医典籍《景岳全书》里有一段论述,我翻来让你看。”说着从屋内拿出一书,翻到相关页面,让中年人看。

《景岳全书·卷之十六·理集杂证谟》:“**欲邪思又与忧思不同,而损惟在肾。盖心耽欲念,肾必应之。凡君火动于上,则相火应于下。夫相火者,水中之火也,静而守位,则为阳气,炽而无制,则为龙雷,而涸泽燎原,无所不至。故其在肾,则为遗淋带浊,而水液渐以干枯;炎上入肝,则逼血妄行,而为吐为衄,或为营虚筋骨疼痛;又上入脾,则脾阴受伤,或为发热,而饮食悉化为痰涎。再上至肺,则皮毛无以扃固,而亡阳喘嗽,甚至喑哑声嘶,是皆无根虚火,阳不守舍,而光焰诣天,自下而上,由肾而肺,本源渐槁,上实下虚,是诚剥极之象也。

凡师尼室女失偶之辈,虽非房室之劳,而私情系恋,思想无穷,或对面千里,所愿不得,则欲火摇心,真阴日削,遂致虚损不救。凡五劳之中,莫此为甚,苟知重命,慎毋蹈之。七情伤肾,恐亦居多。盖恐畏在心,肾则受之,故经曰:恐伤肾。又曰:恐则精却。又曰:恐惧而不解则伤精,精伤则骨酸痿厥,精时自下。余尝诊一在宫少年,因恐而致病,病稍愈而**,及其病复,终不可疗。又尝见猝恐者,必阴缩或遗尿,是皆伤肾之征也。然恐固伤肾,而怒亦伤肾。经曰:肾盛怒而不止则伤志,志伤则喜忘其前言,腰背不可以俯仰屈伸,毛悴色夭,死于季夏。是知盛怒不惟伤肝,而肾亦受其害也。”

“现在对用补肾温阳的治法就是源出于此了。”

“温肾的治法确实能起到一定的疗效,能让患者****硬度加强,但这只解一时之困,如继续这样治疗,必然导致书上所说的‘虚劳’证。书上说的那个惊恐导致疾病的少年最后不治而亡,就是因为治不得法。”

没有这么大的危害吧?贺财这是不是在吓唬病人?柳孜致看贺财说得一本正经,不由心有疑虑。不过贺财说的是治不得法的结果,也不能算吓病人吧。

“贺医生,你可一定要帮我啊,我还想抱孙子呢。”中年人话虽依旧平稳,但眼中却露出担忧的神色。

“对于这个毛病,我有一个治疗方案,不过不一定有效。”贺财道:“,《景岳全书》说是心火扰动肾阴,以致**常**。心为君主之官,主不明则十二官危,必先意动,意动方能自渎,如此看来,张介宾所说不差。那么在用药时,只要调和心肾,复其清明便可……他有没有手足心发热、晚上睡觉出汗的毛病?有没有畏寒怕冷、手足发凉、大便不时泄泻的毛病?

中年人摇头:“就是人有些瘦,脸色有些白,这可能跟他经常不出门有关。”

贺财想了想,道:“这毛病,即由意动而来,既然辨证认为是心火扰动肾水,那么此证当属于心肾不合、心肾不交,而病人目前并无五心烦热、手足心热的阴虚之象,也无畏寒怕冷、手足发凉、大便溏的阳虚之候,单只有****后硬度不够,表明正气不虚,这样的情况,可不用补法,只需调和心肾。我先开几副药,服用完后,如果有效的话,就再来抓几副调理善后,如果没效就另请高明。”

说完便开了处方:黄柏6克,牡丹皮6克,鹿角霜6克,郁金6克。

病人走了之后,柳孜致道:“师傅,你好像忘记一件事情。”贺财道:“什么事情?”柳孜致道:“你没收钱呢。”贺财笃定的道:“我知道。刚才那人不是说了嘛,治好之后必有重谢,等他下次来了我再多收点。”柳孜致道:“是吗?我觉得你是没有把握才不收的,对吗?这两副药又不值几个钱,如果没效的话,人家会说:看,贺医生早清楚这药没用,都不收钱呢;如果有效,他肯定会再来,对吗?”

贺财盯着柳孜致看了一会儿,道:“你这丫头,比鬼还精。”

柳孜致道:“心虚了是不是?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贺财道:“七情致病,很玄,我以前也没接触过这样的病人……不过,我还是有把握他会来的。”

柳孜致道:“是吗?”

贺财点头道:“应该还会来。”说完之后又解释道:“你看张介宾对那例因恐致病的辨证:‘因恐畏在心,肾则受之’,再看一下前面那段:‘心耽欲念,肾必应之’,这都是很明显的心肾不和证。这样的证型,用你概括的那歌诀:‘母子一方声威壮,原是势弱需要帮’正合适,所要注意的则是孰强孰弱的问题。本例患者无虚象外露,只有****不坚这一条,考虑肾气受损,在制方时以鹿角霜扶助肾阳,而以黄柏、牡丹皮清心火,郁金味苦辛,正好两边兼顾,考虑得应该很周全了,效果应该不差。”

像这个病人,咋看起来不知从何着手,但如理清头绪了,却又觉得平淡无奇了。柳孜致想了一会儿,想起结石的方子,便道:“师傅,关于结石的治疗也有可能用上和解法吧?那些形体壮实正气将伤未伤的?教科书上所说用攻法,胆结石习用的龙胆泻肝汤是‘取实则泻其子’以泻肝;柴胡疏肝散取的是酸+苦+辛的组合……”酸苦+辛,这不是和解么?柳孜致滞了一滞,道:“肾结石的八正散取的是苦甘组方,五茯散取的是甘辛组方,这中间没有甘+咸酸的组合,在治疗肾结石时可以考虑这个组方。”

贺财微笑着点头,道:“不错,还有苦+辛咸的组合,结合病人的职业、饮食嗜好之类的,可以灵活组方。胆结石也还有咸酸+甘的组方方式,是我一时疏忽,没有说全面。”

柳孜致满意地点头。话题到此告一段落,贺财又去摆弄他的电脑,柳孜致却意犹未尽,想说点什么却又没说的,想起贺财数次说起《景岳全书》,便道:“师傅,将你那本《景岳全书》借我看一下罢。”

32.观洋望海

《景岳全书》共六十四卷,为明代张介宾所撰。

张介宾(1563—1640),号景岳,字会卿,别号通一子,明代的杰出医学家。祖籍四川绵竹。时迁浙江会稽(今浙江绍兴)。他出生于兼通医药的官僚世家。自幼聪明好学,博览经史百家,其父张寿峰曾先教他读《内经》,十四岁带他进京拜名医金英为师,尽得真传。壮年时投笔从戎,遍历东北各地,后卸职回乡,专攻医学,把广泛的经史、天文、术数、律吕、兵法等知识运用到医学之中,很快成为名医,求诊者络绎不绝。

张介宾的学术思想柳孜致不太了解,印象中“久病及肾”这观点是他首先提出来的。另外,他是温补派的代表人物之一,方剂书中的右归丸就是他老人家的大作,相对应的还有左归丸。

左归丸是张介宾由六味地黄丸化裁而成。他认为:“补阴不利水,利水不补阴,而补阴之法不宜渗”(《景岳全书·新方八阵》),故去“三泻”(泽泻、茯苓、牡丹皮),加入枸杞子、龟甲胶、牛膝加强滋补肾阴之力;又加入鹿角胶、菟丝子温润之品补阳益阴,阳中求阴,即张介宾所谓:“善补阴者,必于阳中求阴,则阴得阳升而泉源不竭”。

柳孜致现在处于跟师期间,时间充裕,便从头翻阅这套温补派的经典。

张介宾既为古人,所著自然是古文,其文意之艰深自不必说了。柳孜致先用精读法去读,但两小时下来竟然只看得五六页,而这几页中引经据典的,讲的是些阴阳、表里、寒热问题,枯燥之极。心烦之下,随手翻了几页,看到《十问篇》还比较顺眼,便顺着这里看下去。

《十问篇》讲的是医者的问诊方法,其顺序为“一问寒热二问汗,三问头身四问便……”与现在的《中医诊断教材》内的问诊歌诀一样,但张氏既为温补派的代表人物,其观点自有不同之处。便说“问汗”一条,张氏说道:“凡表邪盛者必无汗,而有汗者,邪随汗去,已无表邪,此理之自然也……阳虚而汗者须实其气,阴虚而汗者,须实益精。火盛而汗者,凉之可愈;过饮而汗者,清之可宁。”在问小便中,就有贺财说过的小便黄的问题的阐述。

如此逐条看下去,自觉有些许收获。

《十问篇》后是《论治篇》,柳孜致兴致不错,便接着看下去。

“凡看病施治,贵乎精一。盖天下之病,变态虽多,其本则一,天下之方,活法虽多,对证则一。故凡治病之道,必确知为寒,则竟散其寒,确知为热,则竟清其热,一拔其本,诸证尽除矣。故《内经》曰:治病必求其本。是以凡诊病者,必须先探病本,然后用药。若见有未的,宁为少待,再加详察,既得其要,但用一味二味便可拔之,即或深固,则五六味七八味亦已多矣。然虽用至七八味,亦不过帮助之,导引之,而其意则一也,方为高手。”

“确知为寒,则竟散其寒,确知为热,则竟清其热”、“看病施治,贵乎精一”,联系张氏的左归丸,柳孜致便明白其意所指:如果诊为阳虚,便专用兴阳药;诊为阴虚,便以滋阴药为主;或间杂药性相反的,但分量却不可擅越主位。这理论其实很正确,但柳孜致却又感到些许不对。白天贺财看的那例病人的用药,牡丹皮、黄柏、鹿角霜、郁金,这里面不是寒热错杂?张仲景的半夏泻心汤不是寒热错杂?张景岳应该不会不清楚和解法,但依旧这样强调,估计是站在温补派的立场,认为疾病多虚,故而有此一说。但贺财在肝虚时的用药,依旧有寒有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莫非是像贺财所说的那样,张氏在用药时没有将五味与五行相对应的缘故?

想了一番未果,便向后看。

“今之医者,凡遇一证,便若观海望洋,茫无定见,则势有不得不为杂乱而用广络原野之术。盖其意谓虚而补之,则恐补之为害,而复制之以消;意谓实而消之,又恐消之为害,而复制之以补。其有最可哂者,则每以不寒不热,兼补兼泻之剂,确然投之,极称稳当,此何以补其偏而救其弊乎?又有以治风治火治痰治食之剂兼而用之,甚称周备,此何以从其本而从其标乎?若此者,所谓以药治药尚未遑,又安望其及于病耶?即使偶愈,亦不知其补之之力,攻之之功也。使其不愈,亦不知其补之为害,消之为害也。是以白头圭匕,而庸庸没齿者,其咎在于无定见,而用治之不精也。使其病浅,犹无大害,若安危在举动之间,即用药虽善,若无胆量勇敢而药不及病,亦犹杯水车薪,尚恐弗济,矧可以执两端而药有妄投者,其害又将何如?耽误民生,皆此辈也,任医者不可不深察焉。”

这一段太精辟了!

确切地说,应该是观海望洋这个词用得太精辟了。想起刚从业时的心理,柳孜致不由对这位几百年前的前辈佩服不已。

蓦然想起一事,柳孜致的面色不由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