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烦杂的事是,刺绣的里面。猫耳朵里边。小老鼠毛还没有生的,有许多匹从窠里滚了出来。还没有装上里子的皮衣服的缝合的地方。并不特别清洁的地方,并且又是很黑暗。[679]
并不怎么富裕[680]的女人,照顾着许多的小孩。并不很深的相爱的女人,身体不很好,很长久的生着病,恐怕在男子的心里,也是觉得很烦杂的吧。
第一四一段 无聊的东西特别得意的时节
无聊的东西特别得意的时节是,正月里的萝卜。[681]行幸时节的姬太夫。[682]六月十二月的晦日拿竹竿量身长的女藏人。[683]〔春秋两〕季的读经的威仪师,[684]穿着红色的袈裟,朗读写着僧众的名字的例文,很是漂亮的。在读经会和佛名会上,专管装饰事务的藏人所员司。春日祭的舍人们。[685]大飨时节的行列。[686]正月〔献给天皇的屠苏酒的〕尝药的童女。[687]献卯杖的法师。[688]五节试乐的时节,〔给舞姬〕理发的女人。[689]在节会御膳时伺候着的采女[690]。大飨日的〔太政官的〕史生[691]。七月相扑的力士。[692]雨天的市女笠[693]。渡船的把舵的人。
第一四二段 很是辛苦的事
很是辛苦的事是,有夜啼的习惯的幼儿的乳母。有着两个要好的女人,那边这边的被双方所怨恨所妒忌的男子。担任着降伏那特别顽强的妖怪的修验者,[694]假如祈祷早点有效验,那便好了。可是不能如此,心想不要丢脸见笑,还是勉强祈祷着,这实是很辛苦的。非常多疑的男人,和真心相爱的女人〔,也是极为辛苦的〕。在摄政关白的邸第里很有势力的人,也是不得安闲的,但是〔因为是在得意的地位,〕那也罢了。还有那心神不定老是焦急着的人。
第一四三段 羡慕的事
羡慕的事是,学习读经什么,总是呐呐的,容易忘记,老是在同一的地方反复的念,看法师们〔念得很好〕那算是当然的,无论男的女的,都是很流利的念下去,心想,什么时候也能够像他们呢。身体觉得不很舒服,生病睡着的时候,听见人家很愉快的且说且笑,毫无忧虑的行走着,实在觉得很可羡慕。
想到稻荷神社[695]去参拜,刚走到中社近旁,感觉非常的难受,还是忍耐着走上去,比我后来的人们却都越过了,向前走去,看了真是羡慕。二月初午[696]那一天,虽是早晨赶早前去,但是来到山坡的半腰,却已是巳刻[697]了。天气又渐渐的热起来,更是烦恼了,想在世上尽有不吃这样的苦的人,我为什么到这里来参拜的呢,几乎落下眼泪来了。正在休息着时,看见有三十几岁的女人,并未穿着外出的壶装束[698],只略将衣裾折了起来,说道:
“我今天要朝拜七遍哩。现在已经走了三遍,再走四遍是什么也没有问题的。到了未时,大约可以下山了。”同路上遇见的人说着话,走了下去了,看了着实可以羡慕,在平常别的地方虽然不会得留意,但在这时候很觉得自己也像她这样才好了。
有很好的孩子,无论这是男孩,还是女孩,或是小法师,都是很可羡慕的。头发很长很美,而且总是整齐的垂着的漂亮的人。身份很是高贵,被家人们所尊敬的人,这是深可羡慕的。字写得好,歌也作得好,遇有什么事情常被首先推荐出去的人。在贵人前面,女官们有许多伺候着,要给高贵的地方奉命代笔写信的时候,本来谁也不会像鸟的足迹[699]似的写不成字,却是特别去把那在私室的人叫了上来,发下爱用的砚台,叫写回信,这是可羡慕的。本来这些照例的信件,只要是女官的有资格的,即使文字近于恶札,也就可以通用过去了,但是现在却不是这种信札,乃是由于公卿们的介绍,或是说想进宫伺候,自己写信来说的大家的闺秀,要给她回信,所以特别注意,从纸笔文句方面都十分斟酌,为此女官们聚会了,便半分开玩笑似的,说些嫉妒的话。
学习琴和笛子,当初还未熟习的时候,总是这样的想,觉得到什么时节才能够像那〔教习的〕人呢。〔可以羡慕的〕还有主人的和皇太子的乳母;主上附属的女官,在中宫这边可以自由出入的人;建立三昧堂[700],无论早晚可以躲在里边祈祷着的人。在打双六的时候,掷出很好的色目。真是[701]弃舍了世间的高僧。
第一四四段 想早点知道的事
想早点知道的事是,卷染,村浓,以及绞染[702]这些所染的东西〔,都想早点看见〕。人家生了孩子的时候,是男孩呢,还是女孩,也想早点得知。这在贵人是不必说了,就是无聊的人和微贱的身份的人,也是想要知道。除目的第二天早晨,即使是预知相识的人必然在内,也想得知这个消息;相爱的人寄来的书简〔,自然想早点看到〕。
第一四五段 等得着急的事
等得着急的事是,将急用的衣服送到人家去做,等着的时候。观看祭礼什么赶快出去,坐着等候行列现在就来吧,辛苦的望着远方的这种心情。要将生产孩子的人,过了预定的日子,却还没有生产的样子。从远地方得到所爱的人的书简,但是用饭米粒糊的很结实,一时拆不开封,实在是等得着急。
观看祭礼什么赶快出去,说这正是行列到来的时刻了,警卫的官员的白棒[703]已经可以望见,车子靠近看台却还要些时间,这时真是着急,心想走过去也罢。
不愿意他知道〔自己在这里〕的人来了的时候,教在旁边的人过去打招呼〔,这结果也是等着叫人着急〕。
一天天的等着,终于生下来了的幼儿,〔好容易〕五十日和百日的祝贺日期来到了,但将来长成实在等着很是辽远的。缝着急用的衣服,在暗黑的地方穿针〔,很是着急〕。但是这如是自己在做,倒也罢了,若是自己按住缝过的地方,叫别人给穿针,那人大约也因为急忙的缘故吧,不能够就穿过,我说:
“呀,就是不穿也罢。”可是那人似乎是非穿不可的神气,还是不肯走开,〔那不单是着急,〕还几乎有点觉得讨厌了。
不问是什么时候,自己刚有点急事想要外出,遇见同伴说要先出去一趟,说道:
“立刻车子就回来。”便坐了去了。在等着车子的时期,实在是很着急。看了大路上来的车子,心里这就是了,刚高兴着,却走到别的方面去了,很是懊丧。况且假如这是要去看祭礼,等着的时候听见人家说道:
“祭礼大概是已经完毕了吧。”尤其觉得扫兴不堪了。
生产孩子的人,胞胎老是不下来,〔这是很着急的事。〕去看什么热闹,或到寺里去参拜,约好一同去的人,将车子去接,可是停了等着,那人老不上车来,空自等得着急,真想丢下径自去了。
急忙的用炙炭生起火来,很费些时间〔,也很着急〕。[704]和人家的歌,本来应当快点才对,可是老做不好,实在着急。在相思的人们,似乎不必这样的急,这在有些时候,也有自然不得不急的。况且在男女之间,就是平常的交际,〔和歌什么〕也是以急速为贵,如是迟了的时候说不定会生出莫名其妙的误会来的。觉得有点不舒服,恐怕〔是不是有鬼怪作祟,〕这样想着[705]等待天亮,是非常觉得焦急的。又等待着齿墨[706]的干燥,也是着急的事。
第一四六段 朝所
在故关白公[707]服丧的期间,遇见六月晦日大祓的行事,中宫也应当从宫里出去参加,[708]但是在职院里因为方向不利,[709]所以移住到太政官厅的朝所[710]里去。那一天的夜里很热,而且非常的暗黑,什么地方都不清楚,只觉得很是狭窄,局促不安的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看时,那里的房屋非常的平坦低矮,顶用瓦铺,有点中国风,看去很是异样。同普通的房屋一样,没有格子,只是四面挂着帘子,倒反觉得新奇,很有意思。女官们走下院子里去游玩。庭前种着花草,有萱花什么的,在篱笆里开着许多。非常热闹的开着花,在这样威严的官署里倒正是相配的花木。刻漏司[711]就在近地的旁边,报时的钟声也同平时听见的似乎不是一样,年轻的女官们起了好奇心,有二十几个人跑到那边去,走到高楼上面,从这里望过去。淡墨的下裳,唐衣和同一颜色的单衣衬衫,还有红色的裤,这些人立在上头,纵然不能说是天人,看去似乎是从天空飞舞下来的。同是一样年轻的,可是地位较高的人们,不好一起的上去,只是很羡慕的仰望着,觉得这是很有意思的。到了日暮,天色暗下来了,年长的人也混在年轻的中间,都走到官厅里来,[712]吵闹着开着玩笑,有人就说闲话道:
“这不应该这样的胡闹的。公卿们所坐的倚子[713],妇女们都上去了,又政务官[714]所用的床子[715]也都倒过来,被弄坏了。”有人看不下去,[716]虽然这样的说,可是女官们都不听。
朝所的房屋非常古旧,大约是因为瓦房的关系吧,天气的炎热为向来所未有,夜里出到帘子外边来睡觉,因为是旧房子,所以一天里边蜈蚣什么老是掉下来,胡蜂的窠有很大的,有许多胡蜂聚集着,实在是很可怕的。
殿上人每天来上班,[717]看见大家夜里并不睡觉,尽自谈天,有人高吟道:
岂料太政官的旧地,
至今竟成为
夜会之场[718]了呵!
真也是很好玩的事情。
虽然已经是秋天了,但是吹过来的风却一点儿都不凉快,这大概是因为地点的关系吧。可是虫声却也听得见了。到了初八日[719]中宫将要还宫了,今夜就在这里举行七夕祭[720],觉得星星比平常更近的能够看见,这或者是因为地方狭窄的缘故吧。
第一四七段 人间四月
宰相中将齐信和宣方中将一同的进宫里来,[721]女官们走出去正在谈话的时候,我突然的说道:
“今天是吟什么诗呢?”齐信略为的思索了一下,就毫不停滞的回答道:
“应当吟人间四月[722]的诗吧。”这回答的实在是很有意思。〔故关白公的逝世,〕已是过去的事,却还记得着说起来,这是谁也觉得是很可佩服的。特别是女官们,事情不会得这样的健忘,但若是在男子方面就不如此,自己所吟咏的诗歌并不完全记得,〔宰相中将却能够记忆关白公的忌月,〕实在是很有意思的了。帘内的女官们,以及外边的〔宣方中将,〕都不明白所说的为何事,这并不没有道理的。
第一四八段 露应别泪
这个三月晦日[723]在后殿的第一个门口,有殿上人多数站着,退了出去之后,只剩下头中将,源中将和一个六位藏人留着,[724]谈着种种闲话,诵读着经文,吟咏着诗歌。这时候有人说道:
“天快要亮了,回去吧。”那时头中将忽然吟起诗来道:
露应别泪珠空落。[725]
源中将也一起合唱着,非常的觉得好玩,其时我说道:
“好性急的七夕呀。”[726]头中将听了非常觉得扫兴,说道:“我只因了早朝别离而联想到,所以随口吟诵〔这不合时令的诗〕,怪不好意思的。本来在这里近处,太是没有考虑的吟这样的诗,说不定弄得出丑的。”这样说着,天色既已大亮了,头中将说道:
“就是葛城的神,[727]既然是这样天亮,也已没有什么办法了。”说着便踏着朝露,匆促归去了。我心里想等到七夕的时节到来,再把这事情提出来说,可是不久就转任了宰相,〔不再任藏人头了,〕到七夕那天未必见得到了。写封书简,托主殿司的员司转过去吧,正是这样的想着,很凑巧在初七那天宰相中将却进来了。很觉得高兴,把三月三十日夜里的事情对他说了。生怕一时想不起来,突然的提起来,觉得有点奇怪,要侧着头寻思吧。可是头中将似乎是等着人家去问他的样子,毫不停滞的回答了那一件,实在是很有意思的事。在这几个月的期间,我一直等着在什么时候问他,这我自己也觉得有点好事,但是头中将却又什么会得这样预备好了,即时答应的吧。当时一起在场觉得遗憾的源中将,却是想不起来,经头中将说明道:
“那一天早上所吟的诗,给人家批评了的一件事,你已经忘记了么?”源中将笑说:
“原来如此。”那是很不成的。[728]
男女间的交际谈话,常用围棋的用语亲密的交谈,如说什么“让他下一着子了”,或是什么“填空眼啦”,又或者说“不让他下一着子”,都是别人听了不懂得的,只有头中将互相了解。正说着的时候,源中将便缠着询问道:
“这是什么事,是什么事呀?”我不肯教他,于是就去问那边道:
“无论怎么样,总请说明了吧。”怨望的追问,那边因为是要好的朋友,所以给他说明了。因为我和宰相中将亲密的谈话,便说道:
“这已是总结算[729]的时期了。”表示他也是知道了那种隐语,想早点教我了解,便特地叫我出去说道:
“有棋盘么?我也想要下棋哩,怎么样?你肯让我一着么?我的棋也同头中将差不多,请你不要有差别才好哩。”我答道:
“假如是那样,那岂不是变成没有了谱[730]了么?”后来我把这话告诉了头中将,他很喜欢的说道:
“你这说得好,我很是高兴。”对于过去的事情不曾忘记的人,觉得是很有意思的。
其二 未至三十期
头中将刚任为宰相的时候,我在主上面前曾经说道:
“那个人吟诗吟的很漂亮,如‘萧会稽之过古庙’那篇诗,[731]此后还有谁能够吟得那样的好的呢?可惜得很,不如暂时不要叫他去做宰相,却仍旧在殿上伺候好吧。”这样说了,主上听了大笑,说道:
“你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就不让他当宰相也罢。”这也是很有意思的。
可是终于当了宰相了,实在是觉得有点寂寞。但是源中将自信不很有功夫,摆着架子走路,我提起宰相中将的事情来,说道:
“朗诵‘未至三十期’的诗,[732]完全和别人的不同,那才真是巧妙极了。”源中将道:
“我为什么不及他呢?一定比他吟得更好哩!”便吟了起来,我说道:
“那倒也并不怎么坏。”源中将道:
“这是扫兴的事。要怎么样才能够像他那样的吟诗呢?”我说道:
“说到‘三十期’那地方,有一种非常的魔力呢。”源中将听了很是懊恨,却笑着走去了。
等宰相中将在近卫府办理着公务的时候,源中将走去找他,对他说道:
“〔少纳言是〕这样这样的说,还请你把那个地方教给我吧。”〔宰相中将〕笑着教给他了。这件事我一点都不知道,后来有谁来到女官房外,和〔宰相中将〕相似的调子吟起诗来,我觉得奇怪,问道:
“那是谁呀?”源中将笑着答道:
“很了不起的新闻告诉给你听吧。实在是这样这样,趁宰相在官厅办事的时候,向他请教过了,所以似乎有些相像了吧。你问是谁,便似乎有点高兴的口声那么的问了。”觉得特地去学会了那个调子,很是有意思,以后每听到这吟诗声,我便走出去找他谈天,他说道:
“这个全是托宰相中将的福。我对那方向礼拜才是呢。”有时候在女官房里,〔源中将来了,〕叫人传话说道:
“到上头去了。”但是一听见吟诗的声音,便只好实说道:
“实在是在这里。”后来在中宫面前说明这种情形,中宫也笑了。
有一天是宫中适值避忌的日子,源中将差了右近将曹叫作光什么的[733]当使者,送了一封在折纸上写好的书简进来,看时只见写道:
本来想进去,因今日是避忌的日子〔,所以不成了〕。但“未至三十期”,怎么样呢?
我写回信道:
你的这个期怕已经过了吧。现在是去朱买臣教训他妻子的年龄,大概是不远了。
源中将又很是悔恨,并且对主上也诉说了。主上到中宫那里,说道:
“〔少纳言〕怎么会得知道这种故事的呢?宣方说,朱买臣的确到了四十九岁[734]的时候,教训妻子那么说的,又说,给那么说了,着实扫兴的。”主上说着笑了。〔这种琐屑的事情,也去告诉上边,〕这样看来源中将也着实是有点儿古怪的人物哩。
第一四九段 左京的事
弘徽殿的女御是闲院左大将[735]的女儿,在她的左右有一个名叫“偃息”[736]的女人的女儿,在做着女官,名字是左京,和源中将很是要好,女官们正在笑着谈论着的时候,中宫那时正住在职院,源中将进见时说道:
“我本来想时时来值宿,女官们没有给予相当的设备,所以进来伺候的事也就疏忽过去了。若是有了值宿的地方,那么也就可以着着实实的办事了。”别人都说道:
“那当然是的。”我也说道:
“真是的,人也是偃息的地方[737]才好呢。那样的地方,可以常常的去走动〔,现在这里是没有地方可以偃息呵〕!”源中将却觉得这话里有因,便愤然的说道:
“我以后将一切都不说了!我以前以为你是我这边的人,所以信赖着你,却不道你把人家说过的谣言,还拿起来说。”很认真的生了气。我便说道:
“这也奇了。我有什么话说错了呢?我所说的更没有得罪的地方。”我推着旁边的女官说,她也说道:
“如果真是什么也没有的事,那又何必这样的生气呢?那么这岂不是到底有的么!”说着便哈哈的笑了。源中将道:
“你这话怕也是她主使的吧。”好像似乎是实在很生气的样子。我说道:
“全然没有说这样的话。就是人家平常说你的闲话,我听着还是不很高兴呢。”这样说了,便到了里边去了。但是到了日后,源中将还是怨我,说道:
“这是故意的把叫人出丑的事情,弄到我身上来的。”又说:
“那个谣言,本来是不知道哪个人造出来,叫殿上人去笑话的。”我听了便说道:
“那么,这就不能单是怨恨我一个人的了。这真是可怪了。”但是以后,与左京的关系也就断绝了,那事情也便完了。
第一五〇段 想见当时很好而现今成为无用的东西
想见当时很好而现今成为无用的东西是,云间锦做边缘的席子,[738]边已破了露出筋节来了的。中国画的屏风,表面已破损了。有藤萝挂着的松树,已经枯了。蓝印花的下裳,蓝色已经褪了。[739]画家[740]的眼睛,不大能够看见了。几帐[741]的布古旧了的。帘子没有了帽额[742]的。七尺长的假发变成黄赤色了。蒲桃染的织物现出灰色来了。[743]好色的人但是老衰了。风致很好的人家里,树木被烧焦了的。池子还是原来那样,却是满生着浮萍水草。
第一五一段 不大可靠的事
不大可靠的事是,厌旧喜新,容易忘记别人[744]的人。时常夜间不来的[745]女婿。六位的〔藏人〕已经头白。[746]善于说谎的人,装出帮助别人的样子,把大事情承受了下来。第一回就得胜了的双六。[747]六十,七十以至八十岁的老人觉得不舒服,经过了好几日。顺风张着帆的船。经是不断经。[748]
第一五二段 近而远的东西
近而远的东西是,中宫近处的祭礼。[749]没有感情的兄弟和亲族的关系。鞍马山[750]的叫作九十九折的山路。十二月晦日与正月元旦之间的距离。[751]
第一五三段 远而近的东西
远而近的东西是,极乐净土[752]。船的航程。[753]男女之间。
第一五四段 井
井是掘兼之井[754]。走井[755]在逢坂山,也是很有意思。山井,但是为什么缘故呢,却被引用了来比浅的恩情[756]的呢?飞鸟井,被称赞为井水阴凉,[757]也是很有意思的。玉井,樱井,少将井,后町井[758],千贯井〔,这些并见于古歌和故事,觉得很有意思〕。
第一五五段 国司
国司是,纪伊守,和泉守。[759]
第一五六段 权守
暂任的权守[760]是,下野,甲斐,越后,筑后,阿波。
第一五七段 大夫
大夫[761]是,式部大夫,左卫门大夫,〔太政官的〕史的大夫。
六位的藏人希望〔叙爵的事〕,是没有什么好处的。[762]升到了五位,〔可是退下了殿,〕叫作什么大夫或是权守,[763]这样的人住在狭小的板屋里,新编桧木片的篱笆,把牛车拉进车房里去,在院子前面满种了花木,系着一头牛,给它草吃,〔似乎很是得意的样子,〕这是很可憎的。院子收拾得很干净,用紫色皮条挂着伊豫地方的帘子,立着布的障子很漂亮的住着,到了夜里便吩咐说:“门要用心关好。”像煞有介事的说,这样的人看去是没有什么前程的,很是可鄙。
父母的住房,或是岳父母的住房,那是不必说了,又或是叔伯兄弟等现在不住的家,又或没有人住的地方,这也是自然可以利用。其平常有很要好的国司,因为上任去了,房子空了下来,不然是妃嫔以及皇女的子姓,多有空屋给人住着,暂且住着,等到得着相当的官职,那时候去找好的住房,这样的做倒是很好的。
第一五八段 女人独居的地方
女人独居的地方须是很荒废的,就是泥墙什么也并不完全,有池的什么地方都生长着水草,院子里即使没有很茂的生着蓬蒿,在处处砂石之间露出青草来,一切都是萧寂的,这很有风趣。若是自以为了不起的加以修理,门户很严谨的关闭着,特别显得很可注意,那就觉得很有点讨厌了。
第一五九段 夜间来客
在宫中做事的女人的家里,也以父母双全的为最好。〔回到家里来的时节,〕来访问的人出入频繁,听见种种的人马的声音,很是吵闹,也并没有什么妨碍。但是,〔若是没有了父母的人,〕男人有时秘密的来访,或是公然的到来,说道:
“因为不知道在家里〔,所以没有来问候〕。”或者说道:
“什么时候,再进里边去呢?”这样的来打招呼。假如这是相爱的人,怎么会得付之不理呢,便开了大门让进去了。〔那时家主的心里便这么的想,〕真好讨厌,吵闹得很,而且不谨慎,况且直到夜里,这种神气非常的可憎的。对了看门的人便问道:
“大门关好了么?”看门的回答道:
“因为还有客人在内呢。”可是心里也着实厌烦〔,希望他早点走哩〕。家主便道:
“客人走了,赶紧关上大门!近来小偷实在多得很呢!”这样讽刺的说话,非常的不愉快,就是旁边听到的人也是如此〔,何况本人呢〕。但是同了客人来的人,看着家里的人这样着急,老是惦念这客人走了没有,不断的来窥探,却觉得这样子很是可笑。还有人学了家里的人说话的,这如果给他们知道了,恐怕更要加倍的说些废话吧。其实就不是那么的现在脸上来说闲话,其实要不是对于女人相爱很深的人,像这样地方谁也不来的了。但是〔虽是听了这种闲话,〕却很是老实的人,便说道:
“已经夜深了,门〔敞开着,〕也是不谨慎的。”随即回去的人也是有的。还有特别情深的,虽然女人劝说道:
“好回去了。”几次的催走,却还是坐着到天亮,看门的在门内屡次巡阅,看看天色将要亮了,觉得这是向来少有的事,说道:
“好重要的大门,今天却是出奇的敞开了一宵。”故意叫人听得见的这样说,在天亮的时候才不高兴的把门关上了。这是很可憎的。其实就是父母在堂,有时候也会有这样的事情。可是假如不是亲生的父母,〔那么男人来访,〕便要考虑父母的意见,有点拘束了。在弟兄的家里的时候,如果感情不很融洽,也是同样的。
不管它夜间或是天亮,[764]门禁也并不是那么森严,时常有什么王公或是殿上人到来访问,格子窗很高的举起,冬天夜里彻夜不睡,这样送人出去,是很有风趣的事。这时候如适值有上弦的月亮,那就觉得更有意思了。〔男人〕吹着笛子什么走了出去,自己也不赶紧睡觉,〔同女官们〕一同谈说客人的闲话,讲着或是听着歌的事情,随后就睡着了,这是很有意思的。
第一六〇段 雪夜
雪也并不是积得很高,只是薄薄的积着,那时节真是最有意思。又或者是雪下了很大,积得很深的傍晚,在廊下近边,同了两三个意气相投的人,围绕着火盆说话。其时天已暗了,室内却也不点灯,只靠了外面的雪光,〔隔着帘子〕照见全是雪白的,用火筷画着灰消遣,互相讲说那些可感动的和有风趣的事情,觉得是很有意思。这样过了黄昏的时节,听见有履声走近前来,心想这是谁呢,向外看时,原来乃是往往在这样的时候,出于不意的前来访问的人。说道:
“今天的雪你看怎么样,〔心想来问讯一声,〕却为不关紧要的事情缠住了,在那地方耽搁了这一天。”这正如〔前人所说的〕“今天来访的人”[765]的那个样子了。他从昼间所有的事情讲起头,说到种种的事,有说有笑的,虽是将坐垫送了出去,可是〔客人坐在廊下,〕将一只脚垂着,末了到了听见钟声响了,室内的〔女主人〕和外边的〔男客〕,还是觉得说话没有讲完。在破晓前薄暗的时候,〔客人〕这才预备归去,那时微吟道:
“雪满何山。”[766]这是非常有趣的事情。
只有女人,不能够那样的整夜的坐谈到天明,〔这样的有男人参加,〕便同平常的时候不同,很有兴趣的过这风流的一夜,大家聚会了都是这样的说。
第一六一段 兵卫藏人
在村上天皇的时代,[767]有一天雪下得很大,堆积得很高,天皇叫把雪盛在银盘里,上边插了一枝梅花,恰好月亮非常明亮,便将这赐给名叫兵卫藏人[768]的女官,说道:
“拿这去作和歌吧。看你怎么的说。”兵卫就回答道:
“雪月花时。”[769]据说这很受得了称赞。天皇说道:
“在这时节作什么歌,是很平凡的。能够适应时宜,说出很好的文句来,是很困难的事。”
又有一回,天皇由兵卫藏人陪从着,在殿上没有人的时候,独自站立着,看见火炉里冒起烟来,天皇说道:
“那是什么烟呀?你且去看了来。”兵卫去看了之后,回来说道:
海面上摇着橹的是什么?
出来看的时候,
乃是渔夫钓鱼归来了。[770]
这样的回答,很是有意思。原来是有只蛤蟆跳进火里,所以烧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