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节 三驾马车(1 / 1)

咸康四年(338)五月十六日,晋廷任命司徒王导为太傅、都督中外诸军事,任命郗鉴为太尉,任命庾亮为司空。六月,又任命王导为丞相,把司徒府并入丞相府。

王导、郗鉴、庾亮都位居三公,各管一个重要部门,互相监督,互相制衡。

当时成帝司马衍年幼,北有强敌,世事艰难,王导总揽全局,对一些细枝末节并不过分关心,再加上他对人比较宽厚,他任用的将领赵胤、贾宁等人便利用他的这个性格特点,对既定的法令条规时有违背。赵胤和贾宁都是王家的故交,这时候的王家经历了王敦之乱,实力已经大大衰减,王导需要得到他们的大力支持,因而对他们的一些作为只能视而不见,大臣们对这种状况深感忧虑。

庾亮作为成帝司马衍的舅舅,想起兵罢黜王导,他写信征求郗鉴的意见,信中说:“主上从八九岁直到成人,入则在宫人之手,出则唯武官小人,读书无从接受读音和断句,询问时没有遇到君子。现在君主已经长大成人(司马衍本年十八岁),本应该把权力交还给他,但王导不叩拜归政,仍然居于师傅之尊。长大成人的君主,正受到既为师又为臣的人的控制!他对上无所顾忌,对下无所忌惮,认为多豢养无赖就足以维持天下。公(指郗鉴)与在下同受先帝厚爱,蒙受托付之重,正应该在此时效力!大奸不除,我们有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

郗鉴接到信后没有同意。当年陶侃也准备罢黜王导,征求郗鉴的意见,郗鉴没有同意,陶侃也就没有实施。郗鉴的意见这么重要吗?是的。郗鉴当时掌握着京口(今江苏镇江市)的部队,这支队伍能征善战,是晋朝的主力部队之一。京口兵以北来的流民为主,这些流民能从战火纷飞的北方逃到南方,自然经历了千辛万苦,是有一定的实战经验的,镇守京口的郗鉴把他们组织起来,进行了严格的训练,使他们成为一支纪律严明、能打硬仗的正规部队。因为京口在建康东北,又被称为北府,之后谢玄以京口兵为班底,组建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北府兵”,这是后话。

郗鉴和王导还有另外一层关系——他们是亲家,郗鉴的女儿郗璿(xuán)嫁给了王导的侄子王羲之。当年郗鉴要在王家子弟中选择一个才俊做女婿,王导让他随便选,于是郗鉴派人去考察。王家的适龄子弟听说后,个个精心打扮一番,精神抖擞地准备见客。郗鉴派的人到了东厢房后,在衣着光鲜的人群中看到一个年轻人,他漫不经心地露着肚子在躺椅上看书。这人回去后把考察的情况报告给郗鉴,郗鉴决定招那个躺着看书的年轻人为婿,这个人就是王羲之,这个故事还给后人留下了“东床快婿”这个成语。王羲之和郗璿后来共生育了七子一女,其中一个是王献之。

郗鉴这次不同意罢免王导,最主要的原因是虽然王导晚年昏聩,但他毕竟忠于司马氏,而几经战乱的东晋王朝已不能再陷入刀兵之中。郗鉴在王导和庾亮中间起到了润滑剂的作用。

南蛮校尉陶称(陶侃之子)是庾亮的属下,之前受过庾亮的责罚,怀恨在心,他把庾亮的阴谋告诉了王导,王导回信给陶称:“我和元规(庾亮的字)休戚与共,这些闲言碎语应该止于智者。即便真的发生了你所说的事,我不过就是辞职回家,没有什么好怕的!庾公是皇上的舅舅,你应该好好侍奉他。”庾亮得知此事后,命人杀死了告密的陶称。

此时庾亮虽然驻扎于武昌,但手握强兵,遥控朝廷,又因为他是皇帝的亲舅舅,地位特殊,奔走其门的人络绎不绝,王导对此愤愤不平。每当遇到西风吹起时(武昌在建康之西),王导便用扇子遮挡面目,说道:“庾亮的尘土把人都玷污了!”

石勒死后,庾亮上书准备北伐,王导想不正面得罪庾亮,表示了同意,但郗鉴认为朝廷物资准备不足,不能大规模兴兵,太常蔡谟也认为石虎的实力非常强大,晋军没有胜算。朝中大臣大多支持郗鉴和蔡谟的意见,于是成帝下令不准庾亮北伐。

咸康五年(339)七月十八日,王导去世,年六十四岁。成帝在朝堂为王导举哀三天,赐谥号“文献”,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王导有六个儿子——王悦、王恬、王洽、王协、王劭、王荟。

王导去世后,成帝征召舅舅庾亮担任丞相、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庾亮推辞不受。七月十九日,成帝下诏任命何充为护军将军,任命庾亮的弟弟庾冰为中书监、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庾冰到任后兢兢业业,对人彬彬有礼,着力提拔一些有能力但官位不高的人,因此获得了广泛的称赞,大家都认为他是位贤相。

咸康五年(339)八月,郗鉴去世,年七十一岁,谥号“文成”。郗鉴有二子一女,郗愔、郗昙、郗璿。郗鉴去世前,他向成帝推荐由口碑较好的蔡谟接替自己,成帝批准。郗鉴去世后,成帝即任命蔡谟为征北将军、徐州刺史,兼都督徐州、兖州、青州诸军事,假节。

咸康六年(340)元月一日,庾亮也去世了,年五十二岁,谥号“文康”。庾亮有三个儿子,分别是庾彬、庾羲、庾龢(hé)。

几个月的时间,晋连失三大支柱,全国陷入悲痛之中。